她摇摇头，想起小郭氏后来带着郭子明到林府来想纳她为妾去伺候那半身瘫痪又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实在是人间险恶啊！
门口柳昊辰长身玉立，显然是等在这里准备送她，拱手作揖，“林三小姐，承蒙出手救了我柳府上下，柳昊辰感激不尽。”
林墨摆摆手，“不必客气，问斋这几日派粥有点缺粮，明日你们让人送些粮食过来便好。”
“好说好说。”柳昊辰知道她的规矩，出了手必要收谢礼的。之前不明白，如今既然牵涉到道门或佛门，大约知道原委。
也大约知道她那问斋中央的横批“天道有因果”的意思。
林墨见自家马车就停在门口，提裙便要上车，突然转过身来对柳昊辰说，“近日若有贵人相邀，最好不要前往。”
柳昊辰一愣，贵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府的马车已然远去。
……
林墨回到墨清院，很是疲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隐约觉得有呼吸在身侧，悚然一惊便醒了过来。
她一抬眼，便看到楚瑜瑾倚在她的床头，就着旁边一盏油灯，闲适地翻着她这几日看的话本子。
见她醒来，他只是勾唇一笑，读出一句话本子上的诗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他微俯身看她，“墨墨，你说，若是再过十年，我们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闲时一杯酒，坐看一盏灯？”
林墨愣愣看着他如漆一般的黑眸，直觉这厮真是妖艳异常，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瑜瑾看着刚睡醒有些迷蒙的她，略挑了一下眉，“嗯？”
林墨这才喃喃道，“十年？”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可如今……十年虽说不长，可这日子，肯定不如之前那样能随意一醉醒来便是百年。
她撑起身子，“你怎么来了？”
在她如今的认知里，夜半女子的闺房内若是出现个男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楚瑜瑾明显对她的转移话题不满，俯过身来捏住她的下巴，“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问题？十年以后么？”林墨皱眉想了想，拍掉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十年还很长，如何能知道？”
楚瑜瑾便捏着她的手掌轻轻摩挲，“此前我总觉得命不久矣，如今有你在，我生出了些许奢望，开始会想到日后长长久久的生活。你就没有想过，日后你会嫁什么样的夫婿，会面对什么样的婆家，会生出几个儿女，会操持怎样的府邸？”
林墨正觉得二人并肩靠在床头的姿势有些违和，但这画面感又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所以有些分神，听到他这问话，又是怔愣了一下，“真没想过，我不嫁人的。”
“胡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我朝律法，女子过二十还未婚配，是要受刑的。”
林墨哭笑不得，“天下怎还有如此荒唐的律法？”
“哪里就荒唐了？女子不事生产，若不嫁人，岂不白白养着浪费粮食？”
“即便嫁人，难道就没有男子不事生产，懒惰成性还需得妇人伺候，不仅浪费粮食还浪费人力?”林墨反问。
楚瑜瑾说，“天下之事，无后为大。女子适龄不婚，岂不坏了祖宗繁衍子嗣的教导？”
“有女子不婚，且有女子想嫁便可，总不会影响到男人们绵延后嗣的需求。为何要强制所有女子婚配？”
楚瑜瑾摇头，“有一允之，则天下女子必效之。岂不违背人伦，纲常皆乱？”
“不过只是能允许一些不想婚配的女子自由罢了，怎就扯上了人伦纲常？”林墨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半夜前来，到底有何事？”
楚瑜瑾这才紧张地看了看她，“我之前感应到你使用了灵力，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
林墨想了想，可能是在那山洞里与那老道打斗时动用了灵力，便摇头道，“无事。”她将事简单说了一遍。
楚瑜瑾凝眉，“之前本宫已交代大理寺督办此事，若是天道山之人在，应当能更快处理好。不过若如你所说，天道山只管觉醒者，而觉醒者并不擅布阵法，若这真是佛门道法之事，那委实太过阴毒，不容小覤。此事本宫亦会让人去查个清楚。”
林墨灵光一现，“是了，觉醒者不擅布阵法，那也不能随意改人命格。借走你命格之人，一定懂佛法或是道术。”此前她直以为觉醒者同她一样，也会布阵法，但如今看来，她认识的这些觉醒者，都只是继承了她碎成千万片的一点点特殊能力。很多天道山觉醒者连灵力都不会用。
林墨问，“之前，可有民间传言出现一些鬼怪神佛之事？”
楚瑜瑾想了想，“许是有一些捕风捉影之事，但从未听过有如此骇人的。可是出了何事？”
林墨道，“无事，随便问问。”
楚瑜瑾放了放心，“无事便好，今日新得了两个话本子，带来给你。”
林墨笑，“多谢。”
她于是想起影子和怜思怜意，问道，“怜思和怜意还有影子，他们的伤势如何了？”
他们三人那日解毒后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楚瑜瑾勾唇，“他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怜思和怜意过两日便会回来。”
林墨赶紧说，“她们是你的暗卫，便还是留在你身边吧，我这边着实不打紧。”
楚瑜瑾道，“本宫知道你喜欢独来独往，但你也别总是一人行动，有些时候，她们出手还更方便些。”
林墨默了一下，想起有几次竟然是将姣姣这样的三岁孩童推出去，便也没有再推辞，“好吧，她们以后就留在我屋里。”
“这两日问斋那边情况如何？”
林墨抬眸看他，“不是有你的人在那边镇着，能出什么妖蛾子？紫莎今日去开始派粥了，应当无事。”
楚瑜瑾很想同她再说说话，绞尽脑汁问道，“你可有什么欢喜的物事？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林墨愣了一下，“你要为我备谢礼？不用的，我们之间不存在因果，不必谢来谢去的。”
楚瑜瑾也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也不必是谢礼，只是想着，你或许得到想要的，会心中欢喜。”
林墨于是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