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看着她的脸色不好，想了想问道，“大嫂可是身子不爽利？可需要我帮你瞧一瞧？”
沈氏心里不痛快，之前又听林瀚的嘱咐从不招惹林墨，听了这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屑，摆摆手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了，无妨的。”
二十多年了，也不知看过多少名医大夫，这个小姑子哪里来的自信给她瞧病？
林墨一撇唇角，也不说话了。
江姨娘最后一个进来，按理说这种除夕大宴，姨娘们都是不能上主桌的，可如今林府如今是江姨娘当家，她便有了些许特权。
安排好其他姨娘在外面用餐后，她才进来。
她给各位主子都见过礼后，才在最末次座位上坐了下来，“老爷，大夫人那边已经着人替她送去了年夜饭。我们这边是否可以开席了？”
林谦于是端起家主的模样说了几句新年吉祥的话，便让江姨娘吩咐下去开席了。
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大家都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惯例。林墨觉得实在无聊透了，还不如小年夜那日，她关起院门来同婆子丫鬟们聊天来的爽快，最关键的是，哪怕是除夕夜宴这满桌的饭菜，没有一个合她胃口的，更别提喝酒了。
所以在用过晚膳后林济提议大家一起守岁时，林墨第一个站了起来，表示身子不舒服，回了墨清院。
紫莎还觉得怪了，“小姐没跟老爷夫人他们一起守岁吗？整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守岁是什么意思？”刚才林济说的时候，她没好意思问。
“除夕终夜不睡，以迎候新年的到来，谓之守岁。”孙妈妈进来，听到林墨的问话笑着说道，“其实啊，守岁原是有两层意思，年长者为辞旧岁，有珍爱时光之意；年轻人则为迎新年，意为父母求长寿。”
林墨将自己代入了一下，发现两者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不过……自她在人间道醒来后，日日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却没想到守岁，竟然可以不用彻夜不眠，倒是一番新奇的感受。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对着二人说道，“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你们也早点去睡吧。”
“小姐，不用我们陪您守岁吗？”紫莎问道。
林墨摆摆手，“你们也辛苦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
两人出去之后，林墨换了一件外衫，正准备到东宫去，耳边却一动，一只纸鹤轻飘飘地飞到了她面前。
展开，上面是楚瑜瑾写的几个字，“酒食相邀为别岁，何如？”
她勾唇一笑，闪身一个瞬间就到了东宫。
楚瑜瑾正面对着满桌的酒菜，心里忐忑不安。上回她明明答应到东宫来用膳，可是却一次也没有来过。今日是除夕，宫里一大早就封了笔，除夕宫宴中午摆开的，晚上阖宫上下也小范围团聚过了。可他也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回到东宫之后，实在忍不住，便提笔写了那几个字，邀她前来。
正忐忑着眼前一花，一个身着淡青色交颈裙的女子巧笑倩兮地出现在桌子对面。
他第一个反应是，“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林墨左右看了看，“此间甚是暖和，我并不觉得冷。”
“外头可还下着雪吗？”楚瑜瑾问道。
林墨摇头，将那纸鹤从怀里掏出来递还给他说道，“这纸鹤身上一粒雪籽也没有，应当是不下了。”
楚瑜瑾将纸鹤接过来，“此物甚妙。”
纸鹤在他掌心中，竟然得意地踮起尾尖转了一圈。
他看着手中的白纸，想起南山寺中的那些纸人问道，“上回南山寺中，那些纸人御风便化成真人，可是同你这纸鹤是一样的术法？”
林墨摇头，“不是。我这纸鹤只是一个传音传字工具罢了。可那纸人确却可以以假乱真，除了没有魂魄以外，与真人无异。”这种剪纸术就是她如今用灵力也未必能做到，所以当日那南山寺中肯定还有另一个觉醒者为他们提供纸人。
“那老和尚不会使这剪纸术，这剪纸的应当另有其人，当日我们不曾见到，却不知后来那些官兵们搜查南山寺，可有发现？”林墨问道。
楚瑜瑾摇头，“后来叶世安来的时候才告诉我他们府尹衙门和天道山门其实早有合作，那些和尚们他们都请天道山人看过了，没有什么觉醒者，也没有什么会术法的。”
林墨于是想起他身上的那个变异魔脉，“这几日可有不适？”
楚瑜瑾摇头，拿起筷子示意她赶紧吃，“酒食上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冷了没有。”
林墨却是先拿起酒杯，仰头倒了一杯进嘴里，才问到，“这是你上回说的梅花酿？”
酒才入口，便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楚瑜瑾点头笑道，“姑娘聪慧。上个月暖了几日，梅花竞相开放。宫人们便拾了盛开的梅花，按开元寺的法子，取用了十年陈的状元红陈曲一同酿制，放在暖室里用炭火保着温，不过十日便制成了这梅花酿。不过据说，新制的梅花酿不如半年以后的好喝。”
林墨大笑，“上回我已答应替你挡那命劫，你心中始终不信是么？何须订这个半年之约？这东宫，我每月不得至少来一次？”
楚瑜瑾愣了一下，“我并没有不信。只要你能来，东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墨淡淡一笑，“只要我想来，哪里有门能拦得住我？”
楚瑜瑾倒是认同，“听说你在寻南山附近的庄子？”
林墨点头，“同他们一大家子住着，有点烦。”
就比如今晚，突然冒出个侄儿，她都没准备。送了个纸鹤，那些人眼里的嫌弃和厌恶，她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这种没有攻击力的负面情绪，因果感受不到，她只能白白影响了心情。
而且这因果她也控制不住，担心哪天他们中有人按捺不住对她出手，反招了祸，自己岂不白白辜负人家的养育之恩？还是远些避开的好。
楚瑜瑾给她斟满洒，“我一直觉得你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猛然间发现你也是喜饮酒、好美食，如今又惫懒于同林府人住在一起，才知原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