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她的抉择
对上虞隁的凤眸，桑柔被他看的有些发麻，只见他微微俯身，仿佛怜悯似的在她耳边轻道。
“猫儿，我给过你机会的。”声音如春风拂脸，让人觉得晕头转向，却又带着几分渗人的凉薄。
“可你还是没有珍惜。”
桑柔心神一震，不禁退後一步，可晃眼之间，白衣胜雪的斐亦臣便已站到她身前。
且虞隁已离她五步之外了。
“小妖之事，王爷无需插手。”
“哦？小妖？”虞隁笑了笑，手中折扇一展，霎时间显得杀气腾腾，凉入心肺。
“纵然是妖，那也是本王的小妖，国师出关不久，不会连小妖都要管吧？”
斐亦臣脸色淡漠，却也无半分退让。
“妖始终是妖，且出现在皇宫禁地之内，凡是牵及皇宫之事，也该由本座所管。”
闻言，虞隁低头，嘴角笑意加深，一双凤眸含着凉薄冷意，却又笑意盈盈，让人总如雾里探花，迷惑不清。
“看来国师是闭关太久，是忘了国家大运才是国师该担心的事情，这些小妖未危及国家大事，何需交予国师，而且，她是本王的人，要处置，也该随由本王。”
竹林之间，蓦然陷入了一阵低气压之中，死寂，又似暗藏杀意，让人透不过气来。
虞隁倏地哼笑一声，瞥向了斐亦臣身後的桑柔。
刹那间，桑柔感到自己浑身的血似乎凝住了。
只见他那双漆黑如的凤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嗓音格外轻柔温和。
“小妖出现於皇宫之中，那是本王之过失，而国师也有理由处置闯入禁地的小妖……”
所以？
桑柔心里想着…大魔王就此放手了？
有些庆幸，却又有些莫名的愁意和愧疚。
她欠他的…至少现在不能还。
只是下一刻，她却惊愣住了。
“那麽不如由这只小妖来决定，她的去向？”虞隁摩挲着手里的扇柄，唇边笑意加深。
“是跟着本王回府，还是随着国师，留在禁地？”
这下，斐亦臣也转头而来，似也让她决定去向一般。
桑柔脸色晦暗不明，犹豫不决，正要开口之际。
“猫儿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决定，也决定着府里一人的生死。”
闻言，桑柔浑身一僵，斐亦臣却是微微皱起眉头，似有不明。
可桑柔自是明白虞隁口中所说的…一人的生死，那便是……
罗玉风！
难道他真的没死？！
桑柔紧抿了抿唇，他应是捏准了她不管罗玉风目前生死与否，她也一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见桑柔举步不定，沉默了许久，斐亦臣回眸看向虞隁，目光深沉。
虞隁却是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一边笑盈盈的看着桑柔。
“我…跟王爷回府。”
桑柔抬眸望向斐亦臣，目光有感谢，却也有歉意。
三番四次的交锋逃走，只是每次对上虞隁，她也只能认栽。
斐亦臣也不意外，他与她萍水相逢，而且近年以来，睿亲王的手段也的确不能忽视，所以对她的选择，他也只能淡笑而过。
桑柔低垂着眸，走向了虞隁。
“猫儿，这次倒是学乖了。”
她微微抬头，与他直视。
他那双凤眸极美，狭长且眼尾微微上挑，他依然笑着，笑得妖冶魅惑，仿佛多情，又好像无情。
可她知道，他性子极冷，“美人皮”之下，那藏住浸入骨髓的冷。
她没有回应，却也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虞隁倒没有再不依不饶了，转身便缓步走去。
桑柔转头看了看身後，已然不见斐亦臣的身影了。
心里暗叹了一声，也快步跟上。
一路走出禁地，两人始终沉默。
竹林的雾气渐散，似是快要走出禁地了，前方的人却蓦地停了下来，桑柔几乎便要撞上他的後背。
只见虞隁转过身来，她又是一个心惊。
“猫儿又在想什麽？”
桑柔：“……”怎麽他总是突然问她在想什麽……
“嗯？”手中折扇倏然抵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与他的双眸对视。
他身材修长而挺拔，与她说话的时候便微微弯腰，那极美的容颜便近距离的看着她。
这样问她…就是要她怎麽也要想一个“想法”出来吧。
“我…奴在想王爷怎麽会认得出奴的样子？”明明她以妖力改了脸容，可他不知何时认出她来。
明明在宴会之中，她是站在虞隁那一排的後方，而且他也未看过她一眼。
难不成在珍兽冲向她的一瞬就认出了？
虞隁低头看着她，思忖几许，便开口。
“那是因为本王始终认得你的气息。”
桑柔：……
气息？
她身上有味儿吗？！
虞隁见她突然变得奇怪的眼神，便笑了笑，不知是好笑，还是嘲讽。
“十五年以来，本王就没有忘记过你的气息，所以无论你是一开始进宫被本王掐半死的陶儿，漪月湖画舫里的桃儿，或者是西域的舞姬陶月，本王都能认得出你。”
听他一言，桑柔震惊了。
所以从她接近他开始…他就认出她了。
也知道她便是桑柔，她便是十五年前出现在他身边的…陶陶。
似乎被惊住了，虞隁目色更加幽深。
“所以猫儿怎麽逃…也逃不出本王身边。”
嗓音低哑磁性，隐隐带着一种魅惑，却也让桑柔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还有呢？”
他突然又问，桑柔似乎仍在震惊之中，所以望着虞隁，眼神有些迷茫。
“猫儿不问问你那珍兽同伴之事？”
这一句又如同一个惊雷轰入她的心中。
还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呢？为何连宴会之中动乱的珍兽与她有关，他也知晓……
“奴……”
“你就不担心它的去向？”虞隁没有理会她眸中的一丝惊恐，像是他问出的，只是一两句随口随心的话罢了。
“奴…不担心，因为奴知道王爷必会收下珍兽，比起奴，王爷应该更清楚半妖与食妖之事。”
半妖…食妖……
世上之人顶多就知道有妖怪，却未必知道其实已经没有纯然的妖怪了，唯剩几万年前，妖与人结合而下的半妖。
不止如此，虞隁还知道巫妖族食妖之事，那麽…以他背後神秘的势力而言，知道的恐怕比她还多吧。
虞隁闻言，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未有再多言。
很快，桑柔便跟着他上了马车离宫回府。
直至回到她被囚住的房间，她整个人仍然有些惊恐与茫然。
茫然的是…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这里了。
惊恐的…便是虞隁在马车上与她所说的。
“猫儿总算有点活气了。”
桑柔不明所以，却听虞隁嗓音带着薄凉，缓缓的再道。
“你可知道…比起绝望且麻木，还不如看见你惧怕本王时的样子。”
她知道，他嗜血残暴，心…也是极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