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也喜欢赚更多钱，孔方兄啊，从来都是多多益善！”
顾心一口答应了郭氏的提议。
不过，在她跟米嫂的“心香”规划之中，原本也是有胭脂水粉这一项的。面向女人的时尚，服装和彩妆密不可分。
如果二夫人郭氏也想参与这个产业，顾心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做另一个品牌。
这是为了开拓，也是为了留退路。
不能让郭氏介入“心香”的经营，在创业的道路上，每一个合伙人的加入都要慎之又慎，很可能会影响甚至直接决定项目的生死。顾心不知道郭氏能不能和米嫂相互磨合，怎么能冒险将之引入呢。
反而，她和郭氏联手起来，再搞出一个时尚品牌，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并不会和“心香”形成竞争，反而，可以让两个品牌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发展，针对不同的目标客户群体，采用不同的宣传手法，推出风格完全迥异的产品。任何产业的细分市场都是很多的，顾心不介意多占几个山头。
“今日来不及了，老夫人让早点去李家，改天什么时候二夫人您有空，咱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这件事。现在刚入十月，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争取在年前敲定一个章程，到明年就能正式动手造香粉，下半年的时候生意就能红火起来才好！”
顾心几句话简要给出了预设的时间点，郭氏听了非常开心。
“哎哟哟，我就知道找对人了！四弟妹，你不知道呢，自从头一面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十分投缘，就感觉跟你能相处得十分得宜——不像府里那一位，行动说话都端着架子，真是让人难以相处！你这么爽利，相信咱们一起做买卖的话，一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郭氏言语间，总是要不经意地踩上三夫人姜氏两脚。
顾心自动忽略她的褒贬，笑道：“那就借您吉言，咱们赚它一个盆满钵满！不过……我现在还没过门，您能不能别叫’弟妹’？”
这虽然是郭氏的亲近称呼，但顾心听着怪不习惯的。也容易让旁人产生误会。
“那，我直接叫你作妹妹好了，以后过了门也这么叫，比弟妹听起来亲近得多呢！”郭氏拉起顾心的手。
顾心接受了潜在合伙人的好意，也顺杆爬叫起了郭氏“姐姐”。
两个人说得热闹，把一旁的赵青青听得心里痒痒。
“做买卖我是不懂，有那工夫我还不如多学两套拳，不过，你们要是做出来有意思的东西，一定要先给我拿来用用啊！”
“那当然！”顾心和郭氏异口同声。
两个人为彼此的默契相视一笑。
几个人说笑着，热热闹闹一起出门，登车往武靖侯府李家去。
郭氏极力邀请顾心跟她同坐一车，反而把女儿秋姐儿赶到了顾心的车上，一路上和顾心热烈地讨论胭脂水粉的事情。
顾心把自己前世使用和购买化妆品的经验倾囊相告，包括化妆的技巧，女人买化妆品的心理，等等，听得郭氏眼睛不住地放光，直说找顾心合作真是找对人了。
她似乎是十分地相信顾心。
但反过来，顾心暗自还会对她进行一个考察。在彼此的磨合商讨中，看她是不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性情好不好相处，经营理念是陈旧还是超前，手中有多少可以用的资源，对收入分配有什么想法，期待把产品做出一个怎样的前景……
所有这些，顾心都会一边合作一边考量的。
能彼此契合当然是好，若是郭氏不好合作，这项目不做也罢。创业的机会有很多，潜在的伙伴也不少，但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顾心上辈子就看过很多或成功或失败的故事了。
她不拒绝任何一个机会，但也会以淡定的心态去对待和经营。
武靖侯府李家的宅邸，在东光门附近，距离皇宫不是很远。这周围历来就是皇子亲王们聚集的地方，先帝爷做俞王的时候，潜邸就在李宅前头。
现在那潜邸还在，虽然没人住，但还有大量的仆人在其中，精心养护着房舍宅院。
潜邸和李宅隔着一条街，顾心乘车从街上过，能看到潜邸的后墙，和里面斜飞的檐角。听说先帝爷能继位，当年也是经过了一番争斗的，但先帝爷虽然在众兄弟之中笑到了最后，荣登九五，可他没笑多长时间。
登基才一年多就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稚子，要不是有重臣保着两位太后和如今的皇帝，现在金銮殿上坐的是谁可还不一定呢。顾心想起宋老夫人所说的太后求神拜佛的旧事，隐隐对这位太后产生了好奇。
一面愚昧地求诸于神鬼，一面又能抚养和辅佐皇帝，在前朝后宫牵制一种微妙的平衡，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思量间，李家就到了。
气派的高大红漆门，瑞兽镇守，门扇紧闭。
门上金光闪闪的“敕造”字样，辉煌昭示着李家的地位。
顾心一行的马车还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了旁边的小门，在李府仆人的引导下，一直行驶到了二门前头。
一进宽敞的院落，是人们从外头进来之后下车换轿的地方。
宋老夫人她们刚到不久，还没有进去，正在此地的敞厅里歇脚，等待顾心一行。
郭氏拉着顾心下了车，就笑眯眯迎上去搀扶老夫人。
“您这也太心急了，不等我们一等，先喝起了李家的茶！”
宋老夫人笑骂：“你耽搁了时候，倒怨我来得早！”
这是顾心坠崖后第一次见到宋老夫人。在别人家里不方便叙话，老夫人将顾心叫到身边，简单地问候几句她的身体。
顾心恭谨地回答一切无恙。
几个青壮的李家女仆抬来小轿，宋老夫人便带着女眷们各自入轿，被抬入内宅。
早有李家的女眷来迎接，一行人下轿时，已经身处李宅的花园门口。李望川的祖母，武靖侯夫人住在园子里，来迎客的是府里的大夫人崔氏。
郭氏悄悄在顾心耳边说：“这是武靖侯世子的继母，原本是别家的寡妇。她嫁过来多年没生养，所以原配的独子才顺利袭封了世子，去年她生了一子，才满周岁不久，但是已经晚啦！”
顾心进京前刻意打听过李家，听宋恒说，是李望川的父亲不争气，惹得武靖侯和太后都不待见，才越过他让李望川当了世子。不然哪有爷爷当侯爵，父亲还没死，却让孙子当世子的道理！
宋恒说的很简单，并不涉及内宅八卦，现在听郭氏这么一说，顾心才知道李望川的家庭关系还挺复杂。
“李世子的生母呢？”她小声问。
郭氏道：“他生母是原配正房，早就病故了，他爹荒唐了几年之后，多少高门贵女不要，却续娶了一个寡妇，就是眼前这位崔夫人了。”
崔夫人看上去很年轻，若不是颈上微微松弛的肌肤暴露了年龄，光看脸，仿佛是二十出头的妙龄妇人一样。她长得好，妆面化得也很精致，额心点一朵胭脂花瓣，惊艳而妩媚。行动弱柳扶风，说话吐气如兰，娇滴滴却又不失端庄地跟宋老夫人问安，那仪态，让顾心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李望川竟然有这样的一个继母！
崔夫人问候完宋老夫人，又依次见过宋府的二夫人郭氏，三夫人姜氏，笑眯眯和秋姐儿搭几句话，然后特别奉承了赵青青几句，把每个人都照应到了。
最后她看住郭氏身边的顾心。
“这位漂亮的小姐我可从没见过，若是见过，必定过目难忘。老夫人，不知道这又是您哪块心头肉呀，藏了这么久才肯带出来人前！”
宋老夫人拉过顾心的手，“来，见过大夫人。”
顾心客客气气给崔夫人福身问好。
宋老夫人说顾心就是宋恒的未婚妻，崔夫人立刻惊讶地用香罗帕捂住了嘴巴，“您老人家哪里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您家几位夫人，端庄持重的有，持家有道的有，知书达理的有，现在又添了一位倾国倾城……啧啧，您真是好大福气！”
她说起持家有道，目视郭氏，说知书达理，又目视姜氏，那端庄持重想必夸的就是不在场的林氏了。明明是夸顾心漂亮，却也没落下宋家前三个儿媳，极是讨巧。
怪不得她以寡居嫁入李家，似乎最开始还不受李家人待见，现在却能以大夫人的身份替侯府出来迎客了。
这么八面玲珑的人，想必早已经在李家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宋府众人被她夸得都笑起来，老夫人和郭氏还好，三夫人姜氏却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明显十分受用“知书达理”四个字。
甚至在宋老夫人谦虚了一句“你也太抬举她们了”之后，姜氏还跟崔夫人笑着搭话：“知书达理什么呀，我就是闲着无事时翻看两眼书罢了。”
人家的场面话，她认认真真讨论起来。
郭氏暗暗白了她一眼。
等崔夫人引着大家进了里面，到内厅见了武靖侯夫人，自然又是一番热闹说笑。
武靖侯夫人给了顾心一份见面礼，是只绿汪汪的嵌金镂花玉镯子，顾心恭敬行礼，大方收下。
顾心第一次来李家，不知李家的风格，所以只带了两匣子自己烤制的点心糕饼。
送DIY的东西是终究不会出错的，果然匣子一捧上来，宋老夫人就暗暗对顾心点了点头。
武靖侯夫人也很高兴，收了点心，让顾心坐到她身边去说话。
今天顾心是主角，她自己早就知道。
人家是为了看她，才托辞请宋家女眷前来听戏。她就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微笑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腼腆，口齿清晰地回答武靖侯夫人的问话。
没有回避自己出身乡野，也没隐瞒自己经商的事实，对能嫁给宋恒表现出高兴的态度，但也没欣喜到让人觉得轻浮的程度。
宋老夫人不住朝她满意地眨眼。
武靖侯夫人和顾心聊了一阵子，就转向了赵青青。
“赵大小姐是稀客，平日里不论谁家的赏花会，品茶会，我看你都不怎么爱去呢。有时候满京的贵女都到了，也不见你人影。”
“我和女孩子玩不来，也聊不上几句，赏花品茶的怪闷得慌。”赵青青看向顾心，“今天是陪心姐姐来的，她是我结拜的姐姐。”
这下除了宋老夫人，满屋子人都很惊讶。
谁也没想到，赵青青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姑娘，竟然跟顾心结交了。
等大家聊得更热闹，家长里短地说起来，郭氏母女的装扮自然受到大家的夸奖。郭氏是个精明的，因为要跟顾心鼓捣胭脂水粉，就故意卖关子，把自己今天妆容所用的材料说得很特别，却不肯透露是买自哪里。
“……等过一阵子，我保准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们。现在呀，保密！”
明明是街上寻常的香粉胭脂罢了，她却搞得很神秘。
顾心暗自好笑。
不过，这样给产品提前造势，顾心求之不得。
快到晌午的时候，戏台子那边准备好了，武靖侯夫人请大家一同去看戏。
之前陆续又来了几家女眷，都是李家的亲戚，夫人小姐们统共有二三十号人，花团锦簇地坐在戏台前的敞厅里。更多的丫鬟来往穿梭，端茶倒水摆点心，热闹非凡。
以前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面，顾心第一次亲身感受到。
原来高门大户的日常消遣，是这么有趣！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底下女眷们三五成群的说笑，贵族生活，奢侈而惬意。
顾心陪在宋老夫人身边，和各家女眷们周旋应付着，偶尔装作认真听戏，其实心里头一直在琢磨，怎么把建庙的事情不着痕迹地抛出去。
就有一个李家亲戚家的太太说起京城八卦。
“昨儿我让人去灵感寺供灯，听说一件很稀罕的事，你们猜怎么着，智观大师竟然收了一位俗家弟子！”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顾心乖巧地含笑不语，听身边几个太太议论这俗家弟子是何方神圣。
议论到了一定程度，她们快要转开别的话题时，郭氏悄悄捅了女儿一下。
秋姐儿脆生生地稚气发问：“顾婶婶，智观大师不是收你做了师弟吗，怎么又收了一位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好丫头！
顾心暗暗给秋姐儿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