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唐徨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把苏姝放在后排座位，自己坐到前面。
“几个意思？你这是绑架？”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
看到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女孩子，身上还流着血，司机虎躯一震，脸色惊恐。
幸好唐徨早就想好了对策：
“师傅，这是我老婆啊！她脑子一直不太正常，昨晚看到韩剧里面的恋人变兄妹，气得拿着菜刀到处砍人，所以我只好把她绑起来。”
“……”司机。他显然有点不相信。
“骗你干嘛？她发起疯来连自己都砍，你没看到她正在流血啊？赶紧送我们去去最近的医院！”唐徨说，又反问了一句：
“你见过打车把人质送去医院的绑匪吗？不信你自己问她啊！”
“……”司机。
好像有点道理。
司机转头，望着后排的苏姝，问：
“小姑娘，这个男的是你老公吗？你别害怕，你要是真被坏人绑架，叔叔马上帮你报警！”
显然，司机选择性地忽略了唐徨定义的“脑子不正常”这一人设，还是想和这个“看韩剧的傻姑娘”确认一下。
“……”苏姝。
她只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唐徨，然后缓缓点头。
司机这才相信，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到苏姝嘴里塞着的电灯泡。
“哈哈哈哈哈哈——电灯泡也能塞进嘴里啊？你就不觉得难受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不会把它吐掉吗？放得进去，当然也拿得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小伙子，你的老婆果然是个傻子啊！”
“……”苏姝。
“……”唐徨。
司机足足笑了2分钟，终于挂档、打表、起步。
…………
出租车在莘城凌晨的高架上飞驰，全程80码。
半个小时候后，终于来到城郊的一家医院
——而且还是一家非三甲的私立医院。
苏姝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唐徨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出租车。
“不是说去最近的医院吗？怎么来了郊区？”唐徨很生气，质问司机。
“这里就是最近的医院的啊——是离我家最近的医院。”司机腼腆地笑了笑，解释说：
“我本来都要交班了，看你们情况紧急，所以才见义勇为，多跑了这一趟。
反正你又没说要去哪个医院，所以我就选了个离我家最近的医院，也方便我交班休息嘛！
哎呀，年轻人，你也要理解我们啊，我们出租车司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大半夜还在工作，很幸苦的……”
“……”唐徨。
他懒得再和这个司机啰嗦，付完钱，急忙抱着苏姝冲进医院。
…………
“医生，我老婆被坏人绑架，受了重伤，需要马上治疗！”面对医生，唐徨马上切换另一套说辞。
“赶紧救人！”接待的医生一秒钟都没犹豫，立刻吩咐护士拖来滚床，五六个医生护士送着苏姝进了急诊病房。
唐徨心里涌现出一阵暖意，一路跟在后面进了病房。
这是他第一次来非三甲私立医院就诊，想不到进展居然如此顺利，有点意外啊。
无论是医生们救死扶伤的高尚医德，还是护士们和蔼可亲的服务态度，显然远胜那些冷冰冰的三甲医院。
但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一个戴口罩的男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苏姝的情况，然后很客气地对唐徨说：
“小伙子，你老婆目前的情况非常严重，至少存在3个致死因素，必须马上救治，不能有1秒钟的耽搁！
1.必须马上割开绑在她手脚上的麻绳，不然就会血脉不通，抑郁致死；
2.必须马上取出塞进她嘴里的电灯泡，不然就会呼吸不畅，窒息而死；
3.必须马上处理她肩膀后面的大伤口，不然就会血流不止，失血致死。
所以小伙子啊，你赶紧去缴费处付款，等你成功缴费，我们马上安排救治，不能有1秒钟的耽搁！”
“……”唐徨。
他终于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身上好像没钱了。
从拘留所牢房出来，然后问丘佳泽“借”了一百多块钱，买烟、坐公交车、请诗淇吃饭、还有刚才的打车钱，身上好像只有十几块钱了。
他只能望向病床上的苏姝，问：
“你身上有带钱吗？”
“……”苏姝。
幸好直到此刻，苏姝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然后点了点头。
唐徨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医生，我身上没钱啊，钱都在我老婆那里。一个已婚男人的痛苦，你应该能够理解的吧？要不你们先取出她嘴里塞的电灯泡，我问她拿钱？”唐徨说。
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往苏姝嘴里塞一个电灯泡……
“小伙子，这不符合我们医院的规定啊。我们是一家严格遵守市场经济体制的私立医院，有自己成熟的商业模式，一定要按流程办事。”医生说。
“可是你们不取出她嘴里的电灯泡，我就没办法问她要钱，那你们也就没钱收了啊！
而且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从我们进医院的那一刻起，你们这一连串的接待和检查，也是有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的。要是最后从我们身上收不到钱，那你们不就亏本了吗？
现在，只要你们取出她嘴里的电灯泡，我就能问她要到钱，马上缴费。反正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就算取出了她嘴里的电灯泡，她身上也还有另外两项致死因素，必须马上接受治疗。我们人就在这里，又跑不掉的！”
唐徨据理力争，然后看了看这个医生胸前的工牌，又说：
“二丫医生，看在钱的面子上，你就通融一下吧！”
？？？
二丫？
医生震惊，急忙低头，看着自己的工牌，然后大怒：
“我叫赵央！工牌上是我名字的英文字母ZY！什么2丫？”
“……”唐徨。
幸好本着市场经济的原则，这位“二丫医生”最后还是选择妥协，吩咐护士们准备锤子、镊子、剪刀、纱布，开始取出电灯泡的手术。
5分钟后，敲碎的电灯泡就从苏姝的嘴里取出。
手术过程非常顺利。
“小朋友们，千万别图一时好玩，就把电灯泡塞进嘴里，那是取不出来的！”二丫医生打完收工，松了口气，很严肃地叮嘱唐徨。
病床上苏姝也终于松了口气，很平静地望着唐徨，并没有发火骂人。
“你的钱在哪里？”唐徨问。
“我兜里的钱夹子里，有一张绿色的卡。”苏姝说。
唐徨急忙从她牛仔裤的裤兜里取出钱夹子，找到这张绿色的卡——显然是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苏姝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好，那我去缴费！”唐徨说。
“好，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我们马上安排手术！”一旁的二丫医生立刻说。
…………
医院缴费处。
“根据你老婆的情况，总共有6888、和三种治疗套餐，你选哪一种？”收费的小护士磕着瓜子，问。
“……”唐徨一脸懵逼。
不愧为私立医院，果然是黑到了一定境界啊……
“不就是治病救人吗？这3种治疗套餐，有什么区别？”唐徨鼓起勇气询问。
“区别当然大了啊！比如要解开绑在你老婆手脚上的麻绳，有很多种可供选择的工具，比如剪刀、砍刀、斧头、电锯等等，又或者是用打火机、酒精灯、火焰喷射器熔断麻绳。
又比如要替她的伤口止血，也有很多种可供选择的工具，比如纱布、绷带、透明胶、水泥……”
“够了够了……你先帮我看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唐徨递上苏姝的银行卡，心情很惶恐。
“九万八千一百二十五元。”小护士在POS上刷了刷卡，一脸不屑地说。
“……”唐徨。
刚开他打开苏姝的钱夹子，里面少说也有十几张银行卡。想不到随随便便一张银行卡里，居然就有接近10万元的存款！
这不可能是卖鸡排赚的吧？肯定是来源于龙门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那就选的套餐吧！”唐徨高声回答。
反正是苏姝的钱，又是花在她自己身上。
而且卡里的钱多半还是这个变态女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赚来的钱。
小护士的脸色立刻变了，当场从椅子上站起，做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先生，您对自己的老婆真好！人家好羡慕喔！”
说着，她熟练地输入收款金额，刷卡，请唐徨输入密码。
POS机吱吱作响，打出账单。
“先生，请您在这里签个名字喔！”小护士递来账单和签字笔。
唐徨正准备签上苏姝的名字，然后忽然发现账单上清晰地打印着一行黑字：
持卡人姓名：YANG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