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像是飘在水里浮浮沉沉地找不到支撑，人本该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朝着那人伸出的手，却到底还是迟疑。
“你们在做什么？”
不等段以开口，一道声音忽然响在两人身后，段以一手扶在安斯肩上并没把人推开，抬头便看见形容狼狈的刑舟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所站的位置正处在明暗交界处，俊朗的脸庞被光线分割开两边，表情却无一都显得阴沉。
安斯很快调整情绪下意识将段以护在了身后，他眼眶虽还泛着红色可气势半点不弱，锋利如刀的视线直直望向刑舟。
“你们认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斯侧过头来问话的时候贴的近了几分，说话间的热意打在向来敏感的耳廓上，段以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根可已经习惯于与安斯亲密接触的身体却并未闪躲，小声答：“也就是交换了个名字，我跟他不熟……”
安斯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无坚不摧的模样，张嘴在段以粉红的耳垂上轻轻啃咬一下，“不熟你还刻意这个点跑来？”
段以被噎了一下，轻咳一声，“那不是看他年纪也不大又是一个人过来的，要是早知道他是个切开黑我才不自己往坑里跳……”后面这句段以说得含糊，安斯没大听清楚却大致有了判断，宣誓主权般地揽着段以的肩头几乎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被彻底无视了的刑舟脸色又黑了几分，沉着脸重复：“我说，你们在做什么？”
段以不大适应跟刑舟这样性格过分偏执的人打交道，为着速战速决索性勾着安斯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如你所见，我男朋友过来找我了，我们在接吻。”
忽然被丢了个名分的安斯受宠若惊，面上是难得的惊讶神色。
有了之前相处时候的温和状态做对比，现在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却看不到一丝笑意的刑舟让段以莫名心慌，他顾不得太多，咬咬牙直接拉着安斯往外走，在经过刑舟身边之时却被毫无预兆地扯住了手臂。
“段，你忍心让我一个伤员一个人待着嘛？”
对方又恢复了没受到刺激时候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段以丝毫不觉得他有多可怜，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还只能强自镇定的回过头去，沉声道：“我不是傻子，刚才演的那一出戏还不够吗？下一次要是我再做出让你不高兴的事情，被酒瓶砸破脑袋的就该是我了吧。”
他的声音尽量平稳，话音落下一秒、两秒、三秒……扯住手臂的那只手终于一点点松开。
段以没再多做停留，拉着安斯大步往外走，随手拦了一辆车往酒店方向而去。一路上他的心跳都难以平复下来，他不知道令他不安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只能下意识地寻找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的地方。
为了赌那一口气他把项链还了，自然也就只能下意识找它的代替品，那只黄不拉几的玩偶。
车子很快到了酒店楼下，段以也不管还坐在身边的安斯，停了车就往下冲，安斯付了车费没要零头这才堪堪赶在电梯上行之前闪身进去，挨着段以站在了一块。
之前那些情绪下去不少的段以总算记起来自己还在生气，面无表情地往边上靠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安斯却是浑然不觉似的贴过去，直到将人困在电梯角落，段以气不打一处来，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恢复流氓本性的安斯给堵了回去。对方抱着胳膊凑上前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段以目光闪烁的一双眼，“再躲我就亲你了。”
段以：“……流氓！”电梯里有监控的！不对，就是没有监控那也不能亲。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在段以所住的楼层停下。
段以先一步刷卡进屋直接就要关门将人挡在门外，安斯也不急着进屋，一手卡在门缝间眼巴巴地望着段以，像只犯了错可怜兮兮求主人原谅的大狗似的，“我刚下飞机，什么都没带，你能收留我吗？”
段以冷哼一声，信你就有鬼了！
见他不说话，安斯不满地小声抗诉，“你刚还说我是你男朋友的，用完就丢……”
段以实在不想跟一个骨子里就挺流氓的人比下限，最后还是无奈妥协开门将人给放了进来，自己则是直接进了浴室洗漱。
他这一个澡洗的时间长了些，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满浴室的蒸汽熏得整个人都泛着粉色，之前还一本正经赖皮的人却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被段以丢在沙发上的那只玩偶。
酒店房间的沙发不算太窄，可安斯身形高大，就这么躺在上面难免还是有些缩手缩脚的，他却意外地睡得很香，胸腔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
段以不自觉放缓了步子，停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视线落到安斯那张虽然狼狈可半分帅气不减的脸上。他似乎是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紧阖的眼眸下是一片深色的乌青，嘴唇干裂得有些起皮，下巴冒上来一层青色的胡茬。
这样的安斯要比段以之前见到的任何一回都要狼狈，他分明已经下了决心就这样彻底放手了，可对于眼前这人的感情仿佛早已经在四年的等待之中成为了习惯。
他没法对安斯视若无睹。
段以的呼吸变得很慢，盘腿在安斯身边坐下，手指隔着几毫米在空气中描摹轮廓，脑中思绪万千。他想既然那四年都这样坚持下来了，那么这一次是不是还能再信他一次呢？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将段以从失神中拽了回来，他第一时间看了一眼睡着的安斯，见人没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摸出手机调了勿扰模式后点开了信息。
刚才那个短信只是个开头，段以皱着眉头拿着手机看来自刑舟的那个号码不断发来短信，他只随手点开了两条，无一都是些道歉和装可怜的话，段以并非不吃这一套却也要看对自己使这一招的人是谁。
后面的短信段以也没再看，直接一键删除了全部干脆利落地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