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寒雾沁凉。
缘木求剑早已远去，乙与豚师古并排站立，久久沉默着思考。
“哦哦——”
大红公鸡略带怒意的叫声，打破了夜色的沉静，它叫着跳到龙爪槐树梢上，似乎在生气。
“看来石老翁的身份不简单啊！”乙略带感叹道，“我只是跟他老人家有一面之交，缘木上大夫就跟我如此亲近。
要说感谢我发明雪橇车的心思肯定有，但不至于做到这一步，毕竟我只是上庶士而已，天差地远啊。”
豚师古此时眼中满是精明，他低声道：“兄弟啊你有没有觉得，石老翁就是大宗师石门叟呢？
你看啊，缘木少府丞都是上大夫了，能让他如此尊敬的最低也得是少卿吧？可是国都四位上卿，四位亚卿，六位少卿没有一家是姓石的。”
“你猜测石老翁是石门叟？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乙缓缓摇头，“石门叟一向行踪神秘，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而且石门叟复姓石门，如今年已一百二十岁。
石老翁却年仅七十岁模样，孙女妞妞也才四岁，所以他应该不是石门叟，或许是其家人也说不定。”
“这倒也是啊！”豚师古琢磨道，“石门叟据说有三个儿子，也是一向很少出现在外面。
被你这么一说倒是解释的通了，光是看妞妞那身装扮和言行举止，哪怕大夫之家也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乙忽然想到岁贡当日，石老翁提起他二十年前曾来到过槐丘里，不过那时候还不叫槐丘里，莫非他知道自家四棵龙爪槐是树精？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变得格外坚定，若非知道自家有四棵龙爪槐守护，石老翁怎么可能放心让妞妞在这里玩耍？
“主人、豚师古下庶士，开饭咯！”
大牛站在家门口叫起来，洪亮的声音还在惊叹道，
“不愧是宿卫军真厉害啊，居然敢在夜间行军一百八十里，要是咱们这些人夜间行军，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猛兽、鬼怪呢。”
豚师古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对大牛道：“宿卫军那是国君亲卫啊，那名带队的司马至少都是七品下甲士。
据说宿卫军里面实力最差的士兵，都要有七百斤以上的膂力，何况缘木上大夫可是五品符师一路随行呢。”
“嗯，符师就是厉害呀！”大牛一双牛眼中满是羡慕，“要是主人能学会符师的本事就好了，这样我们也都能有符兵用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学会符师的本事呢？”
“真的吗？”大牛眼睛瞪得更大了。
“逗你玩呢，不过我一定要去国子学院学习符文的。”
乙看了大牛一眼，笑眯眯的往餐厅走去，薄媪为了欢迎妞妞的到来，专门炖了一只老母鸡汤。
端着鲜美的鸡汤喝了两口，再看看手拿鸡腿吃得开心的妞妞，乙忽然明白自家大公鸡为啥今晚这么生气了。
“以后家里要吃肉的动物，坚决不许成精！”想到这里乙狠狠咬了一口鸡肉，不然以后只能当和尚吃素了。
“嗯！”
妞妞根本没听清乙在说什么，只是一边啃鸡腿，一边用力点头，礼貌性的表示同意。
······
晚饭后，槐丘里一片安静。
早就困倦的妞妞抱着小白狐、花狸猫，跟薄媪睡在西厢房的暖炕上，二黑则是睡外面的套间负责看门。
至于大牛被嫌弃夜里呼噜震天响，薄媪怕他吵到妞妞睡觉，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撵到兽棚，去跟四头驯鹿一起作伴。
兽棚虽说简陋也能遮挡寒风，角落里有一大堆草料，将草在地上铺厚厚一层，盖着厚实的兽皮被子倒也不怕他被冻坏。
豚师古晚上没有回去，睡在东厢房隔壁房间，这会也是呼噜声不断，与兽棚中的大牛，两者鼾声好似合奏曲一般此起彼伏。
乙被两个家伙吵得反正睡不着，干脆点着一根牛油大蜡研究符文，明亮的烛焰跳动着，照亮了少年专注的神情。
反复将《符文初解》看了两遍之后，乙将其摊开在桌面上，两块荒狼骨打磨的镇纸压在皮卷两端。
随后拿出一块荒狼兽骨，右手拿着一柄刻刀，仔细的在兽骨上篆刻符文初解上十二个基础符文。
“沙沙沙——”
刻刀刀刃下，白色骨沫不断落地。
乙盯着从豚师古那里借来的刻刀，却不由摇摇头：“八品兽骨制成的刻刀还是不行，铭刻普通荒狼骨骼就有些吃力，还是要更好地兽骨来制作刻刀。”
这时他脑海中忽然浮现那天在雪兔洞穴发现的巨兽骸骨，心中有一种立刻取出的冲动。
不过乙还是强行抑制住这种冲动想法：“那头巨兽的骸骨只怕是三品异兽都有可能，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既然八品兽骨制作的刻刀不好用，乙干脆将自己那柄六品骨剑，拿出来作为刻刀。
符文初解上面十二个符文，早就铭记于心，哪怕六品骨剑太长不好操作，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一个个形状不同的符文出现在荒狼骨上面，在夜间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泽，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咔嚓——”
随着光芒闪烁不断，荒狼兽骨却无法承受各种力量的冲突，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很快就碎裂开来，这些符文闪烁的光辉也很快消散一空。
“既然普通荒狼骨承受不住那么多符文的力量冲突，那么我就拿狼牙破甲箭来试试！
普通荒狼牙的硬度比得上九品异兽的骨骼，而且狼牙破甲箭上需要的是速度，我只需要篆刻加速的符文就好了。”
想到这里说干就干，乙从已经加工好的狼牙箭中拿出十支，开始用六品骨剑作为刻刀篆刻符文。
“咔嚓——”
第一支拿来试验的狼牙箭，因为体型太小的原因，还没等第一个符文刻好，就被他手中的六品骨剑不小心切断了。
原本看来极为坚硬的狼牙，在六品骨剑剑刃下，居然软的好像豆腐，毫无任何阻挡就断成两截。
第二支狼牙箭，刚刚篆刻出一个符文，却又被剑刃不小心碰掉一块，于是符文闪烁几下，宣告这个符文失效。
“反正我有三百多颗普通狼牙，就不信不能成功。”乙也来了倔劲，一个不行就继续换下一个。
当大公鸡带着槐丘里的鸡群叫了第一遍，乙总算顺利完成十支狼牙箭上的符文篆刻，而代价则是五十支狼牙箭被损耗掉。
“看来我还是要尽早晋爵下士封爵，这样就可以奏请国君进入国学院，只要进去了待上一个月，不仅能学习到正统的符文，还能找机会把里面的书籍全部翻阅一遍。”
乙心里反复琢磨着如何能最快晋爵，吹灭蜡烛准备休息。
才刚刚躺床上，就觉得床在震动，刚开始以为是花狸猫在床下抓老鼠，随即就发现不对劲，似乎是地面在震动。
“地震了，地震了，快跑——”隔壁响起豚师古惊慌的嚷嚷声。
顾不得再想什么，乙急忙穿上冬衣往外跑，跑到外面却发现原本漆黑的夜晚，此时东面半个天空都仿佛被血色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