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愁云惨淡。
周贵妃和皇上虽然无法接受九皇子已经身死的事实，可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虽然天气寒冷，又有冰块封存，九皇子的尸首到底还是开始腐烂了。
周贵妃的眼泪早已经哭干了，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蜡黄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她向来引以为傲的一头青丝，已经鬓发斑白。
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跟以前相比起来，简直差了一辈儿人。
站在九皇子那用冰块儿围了一圈儿的尸首旁，尽管穿着厚厚的狐裘大氅，整个人还是忍不住抖得厉害。
“母妃，还是出去休息一下吧。”太子耐着性子劝道。
眼神不屑地扫了九皇子的尸首一眼，心里满是厌恶。
他觉得这个弟弟生来就是为了克自己的，如若不然，为何生的时候，抢走了所有的关注，死了依然吸引住了父皇和母后的目光？
周贵妃是在后宫中侵染多年的人，太子又是她的亲生儿子，岂会感觉不到太子这些天的情绪变化？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儿子的脸。
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小九儿这个弟弟。”
太子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便矢口否认，“母妃，您累糊涂了！小九儿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摊到明面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周贵妃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你从小便性子霸道，为人有孤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里。”
“虽然有你父皇的宠爱，有母妃护着，可毕竟·······所以，我便想着，给你生一个弟弟，让他来陪你，辅佐你。最主要的，可以有人陪你说说心里话不是？”
太子垂头听着，一幅“儿子用心聆听，十分受教”的样子，可心里却不以为意。都是为了我？
呵呵，这话您自己信吗？
辅佐我？这就更可笑了。当初小九儿出生时，我还没有被封为太子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成为储君，将来的皇上呢？
再者说了，亲兄弟便可以说心里话了吗？
若是那样的话，那历朝历代，那些踩着自己的兄弟的尸骨登上宝座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是为了炫耀您在宫中是如何受宠的，偏偏要我来领这个情，还真能算计啊！
周贵妃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以为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却冠冕堂皇地让你来领这个情。”
太子心里虽然惊讶自己内心的想法被周贵妃猜中了，可却没有多少害怕。对于自己的这个母妃的厉害，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周贵妃转过身，目光淡淡地落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你是未来的储君，母妃对你的要求自然是要严格一些的。可小九儿就不同了，他将来只会成为一个闲散王爷，所以······”
太子抬头截断她的话，“所以，他要什么你都会给他，对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控诉。
周贵妃眼睛微眯地看着他，“你果然对小九儿不满。”
所以说，刚才的那些只不过是为了试探？
太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周贵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低声控诉道：“同样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为何要一个捧到天上，一个丢弃不敢，任他自生自灭？”
周贵妃刚要开口说话，他厉声打断，“不要用那些官方的回答来敷衍我！”
周贵妃真的被气到了，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你说这话，对得起你的良心吗？若是我对你不闻不问，你如何会坐上太子之位，如何能坐稳太子这个位置的？”
太子却是丝毫不领情，“谁知道你是不是担心这太子之位旁落，先把我推出来顶着，待小九儿长大后，扶小九儿上位呢？”
想了想，又压低声音说道：“他可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儿子。”
“你·······”周贵妃愤怒地瞪着他，终究是没有失去理智，压低声音呵斥道：“这就是你压在心底的真实想法？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怎么说，小九儿也是你的亲弟弟。”
太子不以为然，正是亲弟弟才最麻烦了。若是别的妃嫔的孩子，胆敢跟他争宠？！
来一个，他拍死一个。来两个，他拍死一双，绝不手软！
对上周贵妃愤怒的目光，脑子一抽，一句伤感情的话脱口而出，“或许，母妃是想着，用两种方法来教育两个儿子，哪个更贴心，便让哪个做太子。”
一句让周贵妃彻底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的心里竟然有这样奇葩的想法。
真以为这太子之位是大白菜，谁想得到便可以得到的？真的以为这些年，没有自己护着，他的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稳当？
看着太子梗着脖子，一幅“看吧，被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吧？”的样子，周贵妃突然不生气了。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你便杀了他？”
没有说出口的是，还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真是够出息的！
太子脸上的愤怒顿时更盛了，你就是一直这样看我的，是吧？！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失望，“这些天，你一直都没有说什么。我以为，你什么都明白的。至少，在你的心里，应该相信我这个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人。”
“我本来是相信你的。”周贵妃此时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可你今天所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怀疑。
“呵呵。”太子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母妃在宫中多年，对宫里的那些害人的伎俩更是了如指掌的。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呢？”
周贵妃说道：“正是因为我对宫里的那些手段太熟悉了，才知道，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实则越是有可能的。”
太子勾了勾嘴唇，非常好心地提醒道：“母妃不要忘了，您现在可是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