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在抽了一半烟的时候，终于对王一说出了这个事实。
尽管，王一也是早有预料，但手还是不忍颤抖了几下，手中夹着的香烟掉了下来，王一感觉捡起来，长呼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镇压自己内心的愤怒和震惊。
这么美好的女孩，被做成了活器！？
“其实卓玛是知道自己会被做成活器的，那个时候，我却不知道那些瓦岗寺的骗子，是如何给卓玛洗脑的。她是那么的善良，觉得这样自己的牺牲奉献，就能让一批人感受到天国的力量，之后就毅然决然的去做了这件事情。只是，在那个祭祀的前一天，她找到了我。”
纪德已经说过了最疼痛的地方，呼吸明显流畅了一些，但另外一种愤怒却也是压抑不住。
“卓玛是自愿的吗！？”
王一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卓玛竟然会自愿去承受这种事情。
“是的，她是自愿的。卓玛的善良和仁慈一般人是不会理解的，后来我才知道，瓦岗寺的人骗了她。如果以她的力量做成活器，就会为苦难的人打开一条天国的大门……她甚至是没有任何的考虑，就答应了。只是，在活祭品的前一天晚上，她来找了我。”
纪德吸了一口烟，声音再次变得痛苦起来。
“她来找你，你为何不带着她逃跑！？你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王一不忍问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愿意！？而以我当时的地位，就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场盛大的祭祀。最关键的是，这个祭祀也只是很少的人才能参加，而那天夜里，对于活祭的事情，卓玛没有给我透露半个字！”
纪德的呼吸有些急促。
“那他为什么来找你！？”
“我们相处了五年，自然有着彼此才懂的语言，那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房间里留下一行字，写得很隐晦，但我能看得出。她是约我在瓦岗寺外面见面。我当时心情不知道有多激动。我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出了寺庙，那时候出入寺庙对于我来说是自由的。”
纪德低声说道。
……
那一夜，虽然不像今晚这样，有着漫天的星辰，但却有一轮美好的月圆。
而高原上的月亮，若是晴好之日，总是那么的透彻明亮。仿佛只有这样的月，才能造出两人团圆的意境。
卓玛和纪德默默的站在瓦岗寺所在的山峰之上，月下的倒影在风中微微飘动，曾经，纪德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个他一生期盼的人，他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眼前的卓玛，不过只是几步的距离，她穿着的，不再是圣女隆重的服饰，而是那种非常简朴的装扮，一如初见，眉眼间的笑意，眼中的仁慈，一如当年的模样。即便一切都如当年，可是在那个时候，纪德的心中，却是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这种距离，让他感到无力，这一切真的只是梦。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找到了瓦岗寺，找到了我。”
卓玛开口轻轻的说道，月光泼洒在她的身上，在那一刻，纪德甚至觉得恍惚了，觉得她会很快的离去，然后朝着月亮飘去。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她变得更加神圣了。
即便在这个时候，纪德也是一个修者，见惯了各种格言的神奇，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心里，才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波动，开口说道：
“可是，我找到了又能如何！？我们并没有因为距离而拉近，反而因为岁月越发变得远了呢！”
“其实并没有远……我只是瓦岗寺的圣女，你是瓦岗寺的修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和我走近，会给你带来灾难。”
卓玛轻声说道。
纪德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不过对此虽然有不解，但他是个聪明人，随着对瓦岗寺的了解，细心一想，或许这是这样……
原来卓玛是在担心自己！？
有些误会，并不是因为人聪明，就可以得到解决。
沾染了感情，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没有道理的。再聪明的人，也会当局者迷，除非，他所深爱牵挂的那个人，亲自来说，否则内心的情绪总是酸涩的，而这种酸涩，并不是恨意。
“可是，我不怕什么灾难！在天国一日，胜过地狱数年，如果走近了你，灾难有算得了什么！？”
纪德心中有着莫大的安慰，在激动之下，也忍不住再一次表白了自己的感情。
“但我在乎，你知道吗？”
卓玛忽然转头，深深地看着纪德，说了这样一句话。
话语很简单，但背后的情意已经完完全全体现出来，这是卓玛第一次对纪德说这样暧昧的话，在月光下，纪德看卓玛的眼神十分真诚，忍不住就发了呆，就像是梦境变成了现实，整个人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无法想象。
可是，卓玛却对着纪德笑了。
这一笑，不再是那种充满圣洁的笑容，而是像是笑纪德是一个呆子一般。卓玛是完美无瑕的，但这一次，在卓玛身上，纪德感受到了人的情意，如此的接近自己。
纪德不忍往前走了一步，而卓玛也向纪德走了一步。
在月光之下，卓玛主动靠在纪德怀里：
“年少初情，两小无猜，那个时候心思纯洁，却不懂情意。你聪明，高大，英俊，勇敢，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坚韧的心。当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长久以来挂念的到底是什么了！？我也才明白，我身为圣女，但并不是真正的佛身，心中也是看不破这一个情字，即便有着最重要的追求，却也不想否认你走进了我的心里。”
两行热泪从纪德的眼中流下，这一辈子，他不曾想过，卓玛会对他说这些，她在他的怀里，但他却不敢用手去抱她，怕她如梦一般消散，从此永不相见。
“人的一生，总是有两难全的事情，遗憾的事情。但选择的，还是要继续。我欠你一段最美好的感情，在今晚就弥补吧！我听他们说，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修者，我期盼你有绽放光芒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你就帮我照顾一下佳明吧！”
卓玛并没有离开纪德，而是靠在她怀里，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让纪德的心一下子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