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后来钟磊他们知道，如果在心里大课堂上，哪个盟友不配合柳远任的“感化”，那么“下课”后就会被送进十三号室，进行行为矫正治疗。
因为当众不配合等情况，在“点现钱”的规定中，属于“矫情”和“挑战柳校长权威”，绝不能轻易饶恕。
之后许蓉蓉在单独采访少女的父母时问道：“刚才孩子在点评上说，她之所以叛逆，是因为跟你们的关系不太好。是不是真实的？”
“因为是没文化，不知道。”那少女妈妈回答，“俺们家就是农村的，光是想着能让她吃饱穿好就行了，别的也没有想过那么多。”
“那么你们送她来之前，有没有跟她好好的沟通过？”
“没有。”父亲摇摇头。母亲也摇摇头。
“没有？为什么呢？”
“跟她沟通她也不听。她说的我们也听不懂。”
“反正就是孩子不听话，是不是？”
“是啊。”
“那你们知道这里有一种电击的疗法？”
父母都轻轻点点头：“有。”
“这个都知道？”
“知道。”
“这个你们能接受吗？”
“能接受。”
“为什么呢？”
“因为为了孩子好。”
后来钟磊和单独采访了那个少女：“你在这里接受过电击的治疗吗？”
“接受过。”少女木然地点头。
“疼痛吗？”
“有一点疼，但不是很疼。”少女眨了眨眼睛。
“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少女张了张嘴巴，想也不想地回答，并没有附带诸如点头这样加强表达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往往在卫汉强这样的“老人”身上才会体现出来。
“那你觉得，你为什么需要这样的疼呢？”钟磊停顿了一下接着问。
少女除了眼睛动了动之外，全身发僵，想了几秒之后说道：“它能让大脑清醒，能在内心深处思考问题。”
“那么为什么疼痛的时候，你就能够清醒呢？”
“它……只是一点点疼，就是那种微痛。”少女说着，直愣愣地看着钟磊，似乎是在观察钟磊是否相信她所说的话。
钟磊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觉得你是真的清醒了？”然后不等女孩回答，又紧接着问道，“还是说，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服从了？”
少女的眼睛忽然闭上，然后又睁开，机械地说道：“就是……真正的清醒了。”
“真的吗？”
“真的。”少女半点停顿都没有地回答。
这个时候，钟磊看到女孩的眼睛忽然转动着，然后眼皮眨了数下，原来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显然是想将泪水憋回去。
“为什么哭呢？”
“我没有。”少女带着哭腔回答，她并没有摇头，身体也没有任何小动作，全身木然僵硬，只有眼睛在转动，在竭力地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嘴唇抿了有抿，那么用力……
但是，泪水终究夺眶而出，流在脸颊上。
“可是你在流眼泪。”钟磊说。
“我没有。”少女还是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流淌，从下巴滴落在地，“我没有。”
钟磊开始翻兜，不过他没翻到纸巾，于是向身后拿着摄像机的陆震起要，陆震起翻出半包纸巾递过去，钟磊接过来，抽出一张纸巾，可是还没有向少女递过去，少女就用变得稍有些尖锐的声音说道：“不要……不要递给我，我不要！”
钟磊拿着纸巾的手停在半空中，怜悯地看着她，少女也看着钟磊，目光中带着委屈、倔强，还有几分恨意。
接着，少女不等钟磊发问，忽然说道：“我想待在这儿。”
“什么？”钟磊感到一阵突兀，“待在这里？”
“嗯！”少女还是浑身僵硬地回答，“我真的想待在这儿。”
只是，少女眼睛的泪光告诉钟磊：她不想待在这儿。
在后来钟磊采访到的已经“毕业”的盟友家长们的时候，一个母亲说起电击，她表示：“他后来跟我谈，说去了以后把他拉到治疗室，然后电他。出后之后问我，你知道吗？我说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从那儿以后，他就不相信我了。”
“他为什么不相信你？”
“他觉得是我把他硬弄到里头做治疗，他觉得是我的事。”
“是你故意的？”
“他觉得是我故意的。”
“然后觉得你是骗了他。”
“是。所以……”
“如果他逐渐地转好，”这时，那父亲开口了，打断了母亲的话，“那是做好事啊。做三个月，五个月，也许就变好了。”
“就是说，你们知道是电击，但是觉得这是有用的？”
“是啊，有大用处了。是好事。”
“那如果他们仅仅是出于对这个仪器的恐惧而表现得顺从，您觉得这是真正的改变吗？”钟磊问。
“呵呵！”那父亲苦笑起来，“他要是能恐惧一辈子，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说？”
“你看他现在能工作，那是坏事吗？”
母亲叹口气，一边起身一边补充道：“不说了，再恐惧就变态了。还恐惧呢！还坏事呢！都已经坏成这样了！”
“那你也别提了，”父亲苦笑着对钟磊说道，“提到这事，孩子他妈就和我吵架了。”
“我就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钟磊赶紧拉着已经站起来的父亲，“您真的觉得有用吗？”
“我？我觉得有用。”父亲说到这里，忽然叹口气，“这孩子啊，真的不能惯着啊！”
一句“不能惯着，”竟然成了父亲万般无奈之下的最后感慨。
“那么，如此说来，您对柳远任还是十分感谢的了？”
“是啊，十分感谢。”
这份感激之情，此刻在大教室里，钟磊等人算是亲眼见识了。
在心里大课堂上的**阶段，钟磊他们惊奇地看到很多盟友被柳远任点评之后，忽然冲上前，滴泪横流地跪在柳远任的脚下，嘴里模糊不清地叫嚷着：“伟大的柳校长啊！谢谢你！”
接着，很多盟友就这么冲上来，围在柳远任的脚下，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一边哭得不可自拔，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救命恩人”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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