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来的差不多，快到十二点了。
“上冷菜上冷菜了。”
一声呦呵，从冻村长家及附近做饭的家里走出一排排的汉子，汉子端着上菜案板，风风火火的出来了。
冻树喊，“富生，饮料上了不？烟酒上了不？”
冻富生，“上了。”
几个小崽子帮着一起摆弄的。
冻树手里拿着个厚厚的本子，焦急的对着单，眼瞅着要开席了，就怕还有啥没弄好的。
“人都到齐了不？都到齐了？点数没有？”
“没有。”
耳边听到有人喊没有，冻树脑门就掉汗，左右摇头喊，“都啥时候了，还没点人数？冻毛豆，在哪呢。”
冻毛豆嗓子都喊哑了，挥着手跳跃着证明自己的方位。
冻树赶紧朝他走过去，“喊你办的事，你办好了不？”
冻毛豆手舞足蹈。
挤眉弄眼。
冻树，“……”得，赶紧喊几个人一起对数吧。
冻实根和几个同村人扛着两捆鞭炮。
一捆鞭炮三个人手拉手圈着那么大的。
从村口连到了冻村长家。
十二点正，老村长亲自站在村口，手里拿着根点燃的香，耳边是大儿子的喊声，“爹，到饭点了。”
老村长凑上去，点了鞭炮。
噼里啪啦！
从村口响到冻村长家门口。
整整响了半小时。
在村口往里头看过去，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些人没当回事，只埋头苦吃。
桌上是两盘冷菜。
眨眼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在鞭炮声中偶尔还能听到夹杂在里头的嘀咕声。
“这卤鸡爪贼好吃，冻村长咋做好的。”
“这是鸡胗鸭胗啊，都是卤的，好吃。”
“味道不错。”
“这是粉条吧，粉条也是卤的，我这是头一回吃这个…”
“怪不得冻家村能富呢，瞧着上的菜，可都是硬菜啊，瞧见隔壁桌没有，盘子都快被舔干净了。”
周围的孩子扯着嗓门干嚎。
他们要吃卤鸡爪，他们要吃卤牛肉，要吃卤粉条……
鞭炮烟雾里。
冻树看得眼皮抽，小跑回冻三爷家，找到三爷和老村长说，“能上的菜都了吧，甭等了。桌上的空盘子让人收回来。”
也别等端菜的人顺手带回来。
就这群饿狠了下山来捕食的一群人，用不着等上第二道菜，就吃干净了。
冻三爷，“菜都好了不？”
他们可准备了二十几个菜。
煎炸蒸煮的都有。
上百口锅一起做的。
“蒸的鸡鸭狗肉都好了。”
老村长，“送出去送出去，甭等排菜了。”人多桌多，老村长让个汉子出去就当跑腿。
主厨这上哪个菜，其他屋里的跟着上哪个。
免得到时候乱套了。
跑腿得可高兴了。
院子里坐的都是自己人，冻萌萌坐在娘家这一桌上，结果张家人都凑了过来，张家大伯家的儿女们都来了，还带了不少朋友一起来。
都是关系铁的。
神霭的亲哥亲姐，对他们的弟媳非常满意，要不是亲弟拦着，他们凑在弟媳身边就不乐意离开的那种。
院子里人来人往。
上菜的速度非常快。
只半小时，就吃了一半多了。
上菜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但也禁不住这么来回不间断的跑，上了一半的菜后，他们就歇着了。
“可真能吃。”
“哪是来吃的，就是来打仗的。”
“打仗都没他们这么能。”
“可不是。我那盘子清炖的鸭刚端到桌上，真的是没两分钟，就被抢光了，那么烫的汤，嗖嗖嗖就往嘴里喝，看得我都觉得嘴烫。”
“可不是…”
这哪是来吃喜宴的，不知道的还当这是难民所。
一群汉子说着说着就嘴抽。
专门收空盘子的几个汉子抱着垒高的空盘进来，喊，“哥们，桌上空了，上菜吧。”
汉子们，“我觉得不成，咱们还是得上干菜，得先让他们的肚子给填饱了。”
“对！”
汉子们转头就去问炒米粉的厨娘们。
厨娘们也忙的满头汗，“好了好了，在装盘了，哎呀都别催啊，催了味道不好。”
汉子们，“能填饱肚子就成，谁还管这味道咋样。厨娘们都赶紧着吧，几百桌的人闹哄起来，是要命的。”
一人嘀咕一句。
那声音就不得了。
厨娘们，“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笑骂着，手上动作却越发的麻利。
二十几个菜，按着他们的安排时间，十二点吃饭，起码得两点才结束，但是按着这速度，只怕一点就能散场了。
……
冻萌萌木着脸。
他们这一桌上，都快摆不上菜盘了。
抬头看眼站在边上上菜的汉子。
汉子很无奈，“村长，你可出门溜达一圈吧，桌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也就你这院子里的这十几桌，菜盘都快放不下了。
冻萌萌，“……”
老村长等人大抵能猜到个情况，但也被这群人给惊到了，这跟饿死鬼没啥区别了。
老村长赶紧去厨房喊，“都上平平的一盘子就成，你们上再多也不够他们吃……”
张秀兰忙的脸爆红，有些为难，“老村长，只装平平的一盘子，会不会太难看了？”
老村长很生气，“难看哈，啊，他们那吃相不难看？就按着我说的，装平平的一盘，都上硬菜，让他们填饱肚子，在上汤。”
张秀兰也不说话了。
主要是也觉得这些人吃相太难看。
今天是她闺女订婚宴，可不是难民宴。
她闺女的婆家人都在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下锅的菜都端出去给他们吃了，剩下还没抄的那些，就斟酌着减少了些。
中途要发红鸡蛋和水果。
一桌八个鸡蛋，一人一个。
两盘子水果。
小橘子和苹果。
还有一盘子花生混着红枣。
他们村里就种着果山，这些个水果对他们家来说不是个啥，但经过这些人吃菜的姿势，他们也是明白了。
冻树跟冻三爷提过后，冻三爷沉默两瞬，决定苹果就不发了。
外头多少的小孩子。
一桌几个苹果能顶啥？
就怕到时候抢不到的得跟抢到的打起来。
冻树抽抽眼，“还真有这可能，苹果是算个的，小橘子装一盘子，指定人人都能拿一个。”
只是冻树没说，就怕这一盘小橘子送出去，没抢到的人也得哭闹一翻。
冻树想想那画面，就忍不住想说，就发鸡蛋得了。
冻三爷摆摆手，“都算在里头了，端出去吧。让上菜的人多看一眼…”
真有那些个敢现场就闹起来的。
冻三爷，“直接扔出去。”
冻树笑了，“好嘞。”
冻家几个孩子喜欢干这个活，红鸡蛋玩的两小手都是红彤彤的，他们也喜欢装小橘子。
还有胖胖一起。
“我们来分。”
装盘的速度贼快。
冻萌萌听了一耳朵，神霭按住媳妇蠢蠢欲动的手，轻声说，“没人敢闹事，我让人守着。放心吧。”
冻萌萌咧嘴。
放心的啃猪蹄了。
只有她这一桌才有的猪蹄。
“萌萌啊，等吃饱了带我们上山玩好不？我们想抓螃蟹想摘水果，想捅蜜蜂。”
说这话的是神霭的亲姐。
冻萌萌嗯嗯点头，“去。”
神霭亲姐兴奋的要跳起来，被她亲妈一个眼神过来，勉强克制了内心糙汉子的形象，保持着她是淑女的假正经。
“咳，萌萌你多吃点，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冻萌萌拍拍鼓鼓的肚子，“在吃一碗甜汤。”
神霭亲姐嗖的跑厨房，找甜汤去了。
……
这头水果上桌。
还真有几桌直接就吵口推搡着要动手的。
鸡蛋一桌八个。
但好多桌上是凑在一起做的，可不止八个人啊。
没分到鸡蛋的就不乐意了。
囔囔着说三到四。
骂的话贼难听。
送菜的汉子黑着脸，“你是柳家村的吧，我们没请你来吃这喜宴，你跟人抢鸡蛋，脸大啊。”
那柳家的老婆子沉着脸，“我不能来吃咋地，我是你们村长堂二大爷家娘家侄子的婆娘的婆家，关系近着我不能吃咋地，还有你没眼睛看咋地，一桌子坐了十一个人，加上两个孩子十五个，你给八个鸡蛋能顶啥？凭啥我没抢到我就没有……”
汉子不耐烦，上手将她从拥挤的座位上把人给拧出来。
“婆子，弄清楚点，有的吃吃完就走了，哪那么多屁话。”
那婆子张手拍大腿耍无赖，“没天理啊天王老子啊，都来看看这欺负老太婆的……”
直接被扔出了村口。
汉子冷眼看着自己周围的这些桌的人，冷冷的开口，“请你们来是给你们脸，没请自己来的，也是给你们脸，都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你们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用得着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出去不？”
刚还闹哄哄的场景瞬间就安静了。
他们这才记得，自己现在吃的是冻村长的订婚宴啊。
一个个咽口水跟乌龟一样缩着头。
汉子，“老实点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麻溜的给我离开听懂了吗？”
谁特么在敢闹腾。
打得你把今天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信不信？
还有一些闹腾的，都被扔出去了村口。
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十岁以下的孩子，只少数几个中年妇女。
他们被仍在村口还想撒泼，结果发现村口没人拦着，他们也只能撒泼进不去冻家村后，一个个才清醒。
坐在地上吹凉风，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分着本该他们也能吃到的食物，一个个眼睛里都是馋到发红的目光。
把他们的那份都分着吃完了。
啊！
臭不要脸的。
那是他们吃的。
小娘养的。
倒是给他们留着啊。
……
“瓜，该去敬酒了。”
冻门拿着两瓶果汁出来，他是看着外头那些人闹起来的，现在让他闺女去敬酒，他是不高兴的。
都是些不熟悉的。
谁家跟谁家连着干亲的都认不清，干啥要去敬酒？
冻门，“只去二十几桌，都是些亲戚朋友，都是相熟的。其他桌咱就不去了。”
让冻树带着冻家其他的汉子去。
顺道认认人。
给神霭的是酒。
温着的水酒。
冻萌萌抽抽鼻子，指着小白脸，“他喝的酒。”
凭啥我的是果汁。
神霭轻笑。
冻门有点愁，闺女啊你自己不能喝酒知道不？“要不，把女婿的酒换成果汁？”
冻萌萌眨眼，“嗯。”
神霭，“朋友会闹腾，我就喝两杯，好不好？”
冻萌萌，“谁闹腾。”
神霭朝院子里角落那桌看过去，他头号胖小弟吃的满嘴油，举着手喊，“喝酒，今天你的好日子，必须喝酒。嫂子你甭小气，我们也是让你喝的。”
胖脸都是坏笑。
就怕有人不给你喝。
冻萌萌直勾勾的看着他。
胖小弟被同伴灌了不少的酒，水酒啤酒烧酒一起搀着喝的那种，这时候酒壮怂人胆，压根不怕他嫂子这直勾勾的眼神，手里拿着筷子敲桌子，起哄。
“交杯酒，还得喝交杯酒，嘴对嘴喂的那种，哥们是不是啊，哈哈！”
没人理他。
都是同情眼。
冻萌萌眼睛亮亮的，拉着小白脸朝他小弟走过去，“交杯酒。”
胖小弟亲自给他们开酒。
啤酒。
开酒的手都是晃动的。
他边上坐着的哥们很担心这小子醉醒后得悔青肠子。
啤酒是玻璃瓶的。
胖小弟开完酒，囔囔着喊让嫂子的筷子拿过来，神霭的亲姐是个不嫌事大的，麻溜的把筷子朝胖小弟递了过去。
胖小弟奸笑，将筷子塞进酒瓶里。
“看见没有，你们得把这根筷子从酒瓶里含出来…”
嗖！
酒瓶里的筷子飞了出来。
胖小弟着急的把筷子重新塞回瓶子，“不行，不行，不是这样飞出来风，得含出来，用嘴巴知道不？”
神霭直勾勾的盯着这小弟。
冻萌萌，“不知道。”
胖小弟很着急，顺手就抓神霭亲姐来示范，神霭亲姐一巴掌将他拍开，“胖小子，你这是想借酒装疯占老娘便宜？胆儿肥了你？”
胖小弟，“……”
我委屈。
我没借酒装疯，我是真想占便宜。
胖小弟捂着受伤的小心肝，扑倒在边上哥们的肩膀上求安慰。他哥们眼皮抽抽，没好气，“你丫到底醉没醉？”
真装醉，不怕被打吗？
胖小弟难受的哼哼，表示自己是真的醉了。
冻萌萌按住桌上的酒瓶，看眼里头的筷子，看眼边上的小白脸，“筷子拿出来就行？”
胖小弟赶紧喊，“得用舌头，舌头。”
其他人，“……”
冻萌萌低头，在瓶口舌头一圈，筷子拔出来，还凌空停在酒瓶口上方。
胖小弟看得着急，“不行不行，得你跟神霭一起才算，你一个人不算数，不算数。”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