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师徒俩还在聊天，王艾拍着脚下装着四大奖杯的箱子：“我打算现在去一趟袁指导那，你也去吧？”
“袁指导？好。”
车子出了机场不远，车队分开，王艾夫妻、老高夫妻乘车直奔袁指导的家，后边跟着一辆保卫车，其他人直接转向郊外颐和园那边的庄园。
“当年我走是袁指导点头的，他不点头我可走不了，所以他算是亲手把我送到欧洲的。”
“嗯，当初你走了，我带着陈涛他们全国做了三个月报告。”老高笑了笑：“那时候就流行这个。”
程卫插话：“现在也差不多，如果一个行业获得了大跨步提升，突然的巨大成就也是要推广的，大家也是有学习需求的。”
“所以今天回来我先不回家，先去看他，有始有终嘛。”王艾咧嘴笑；“22年前他送我走，22年后我得回来跟他汇报。”
半小时后，袁指导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了王艾的这番理由，不由得抚掌大笑：“哪有跟我这退休老头汇报工作的？我能给你批什么？你小子也是，我在任的时候你不来，我退休了你倒来了？”
王艾嘻嘻笑：“在任的时候您是我领导，现在您是我长辈。”
袁指导好奇：“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王艾大嘴笑：“跟领导说话不能随便，跟长辈可以。跟领导汇报领导总拿官腔，说话云山雾罩，我懒得琢磨，跟长辈就好多了，有话直说，省事儿。”
在袁指导家里停留了两个多小时，王艾把四大奖杯以及法甲金靴奖杯摆在茶几上让领导看了个够，把玩了个够，还叙说了过去二十年的工作经历，一步一步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每次重大转折点是怎么想的。吃午饭时，又把将来的工作计划简略说了一遍，有不少袁指导提问，他回答的内容。
一直到袁指导饭后有些倦了，王艾一行人才告辞。
袁指导出门的时候教训：“下次来少带东西！带那么老多我们都吃不完。”
王艾用手指虚点了老头的胸膛：“你退休了，这叫孝敬！”
老头打开王艾的手，哈哈大笑。
出门上车，老高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可真会哄人，话说，你怎么从来不哄我呢？”
“我和你平级，我哄你干什么？”王艾大义凛然。
老高哈哈笑，过了会儿才问：“接下来去哪？”
“回家休息，明天去刘局长那。我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管理之下，对我也很好，我也得有始有终做个工作总结报告。”
老高点头：“阎头儿那？”
“后天。”王艾摆手：“他现在是世界杯组委会的头儿么，工作忙，我们还有不少接触机会。倒是别的单位我得挨个走一遍，青基会那边我得去说明一下，年底还给他们捐钱。民政部、妇联也是，我也得去说一下。然后宣传口、外事口，也是要做专门这个方向的工作总结，因为以后还少不了来往，这算是辞旧迎新了，不少事儿要商量。还有社科院、田协、学院，也得走一遍，我的工作状态变了，前前后后不少交接的东西我不去，容易出乱子。”
说到这，王艾拍了拍脚下的箱子：“还有国博，这东西虽然好，但停产了，我得有个交代，哪怕是形式上的。”
老高忍不住：“说了这么多，就没说足协？”
王艾晒然：“你在呢，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高咂摸咂摸滋味：“我感觉你挺没大没小的。”
“是吧？”王艾嘎嘎乐：“足协在你领导下铁板一块，我真不用特意操心，你给我文件我签字就完事儿了。”
“什么时候归队？7月2号到7月16号世界杯？你可没怎么合练过？”
说到这个话题了，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王艾才为难的道：“我有有力使不上的感觉，你的子弟兵现在就剩一个半了，真的做不到什么了。我和他们有年龄差，又没有太多的共同经历，当年的手段现在使不上。再说，当然也怪我，这些年对国家队关心不够。唉，未战先怯，说的就是我。”
老高反过来劝：“你的思想也要转变，为国家拼尽一切是对的，但不应局限在国家队、局限在足球，个人的成功、田径的成功同样为了国家。你现在就是想像当年那么练也是不行的，田协会和我们拼命的。你尽一切也只能让国家队多走几步，但肯定拿不到冠军。但为此要付出至少几个欧冠冠军、金球奖、世界足球先生，这笔账，从足协来看赚了，但从国家来看，亏了。”
王艾点点头：“我只能保证我尽力而为，在进球上肯定对得起全国观众……”
“我亲耳听领导说了，我们只要赛出水平、赛出态度就可以。中国世界杯的重点是举办不是参赛，中国队也要服务于这个大目标。把世界杯办好，取得应有的社会效益才是重点。中国队能夺冠当然更好，不能、实力所限也没什么，过去那么多届也没几个东道主夺冠的，重点不在这，你不要搞错。”
“嗯。”王艾又气：“我就想着，好不容易回家了，当着家乡父老的面，我这个在外漂泊二十年的孩子，要献礼啊。”
老高低头想了想：“是你漂泊二十年，而不是全队漂泊，你只要踢好了，表现好了，大家就满意了。在家门口看到你还不够吗？我觉得是够的。”
“我现在比你厉害多少倍？”王艾突然问。
老高愕然失笑：“我和你怎么比？我最高也就是亚洲一流前腰，你始终是世界第一啊。”
“假设我们是同一年龄段，都回到以前呢？”
“那样的话，我大概能进入你们的集训队。因为除了你们这些人之外，我在其他人里头，哪怕历史排名也是能排上号的。”
“这样啊，那既然你这么差，凭啥你领导我？”
“要不我下去，你来？”
“……你还是呆着吧。”王艾哈哈笑：“当年我还真期待过有朝一日我率领中国足球，当足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