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怎么办？”
就在苏蔷想着和陆沉钟相识的那些画面时，司机站在陆沉钟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问他。
陆沉钟依旧沉着脸，默默地看了别墅好一会儿后，伸出手拿出了手机。
“阿晋。”
“在。”
“苏蔷的死亡证明办了没？”
“没有，大概还得半个小时左右。”
“那就先放着。去把她和我的身份证件拿着去一趟民政局。”
“……去民政局？”
“嗯，登记结婚。”
“……”
电话那端是久久的沉默，然后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回道。
“哦，好的，我尽快。”
***
中山医院，一身便装的罗晋从院长办公室飞奔而出，一脸着急上火地钻进了车子里，朝民政局直奔而去。
一边开车，罗晋一边想。
开玩笑！陆沉钟一定是在开玩笑。
不——陆沉钟从来不开玩笑。
开玩笑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罗晋不敢多想，只能拼命地踩油门，顺便打电话给民政局那边提前安排这件事。
罗晋从十六岁特招入伍开始就挂在陆沉钟的名下，随着陆沉钟的步步高升，他也从普通士兵升为了六级士官，对于陆沉钟，罗晋不敢说有多了解，但对方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是深有体会。
不管陆沉钟这么吩咐是为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完成陆沉钟交代给他的任务。
***
不仅是罗晋感到意外，就连苏蔷也很意外。
她已经死了啊！
苏蔷十分不解，这个时候陆沉钟着急着跟她结婚干什么？
为了她的财产？
苏蔷紧紧地盯着陆沉钟的脸，那张依旧冷峻的脸把对方所有的想法都封闭在身体里，苏蔷完全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开车。”
陆沉钟回到了车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苏蔷的身体，用臂弯将人圈在怀里后，车子飞快地离开了大院。
他想带自己去哪？
苏蔷重新钻进车里，一路看着车子越跑越偏，一直到“殡仪馆”三个大字落入自己眼中，她这才意识到陆沉钟带她到了什么地方。
“美容师呢？”
苏蔷默默地跟着陆沉钟，看着他神色如常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将她抱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蔷再一次想。
很快，苏蔷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一群着装有些奇怪的人匆匆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礼盒，而苏蔷就那样浮在空气中，全方位无死角地看着那群人在礼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整套……婚、纱！
没错，婚、纱！
来自于西班牙的Pronovias私人订制，婚纱的款式让苏蔷熟悉到想要泪流满面，也是到这个瞬间，苏蔷终于想起了所有事。
“上校……”
“叫我沉钟。”
“呵，陆先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叫这么亲热不太好吧。”
“……”
“还是说，陆先生有点什么别的企图？”
“……”
“陆先生不说话，我就当默……”
“你对我没半点想法吗？”
寡言却丝毫不愚钝的陆沉钟直接了当地断了苏蔷的喋喋不休，目光落在了她YSL 46号蜜色红唇上。
这双唇他想吻很久了，然而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因为这种鲁莽而有些流氓的行为，素来不在他的教养之列。
然而，当心火燎原时，教养什么的通通被丢在了脑后，两个同样炽热的人，最终烧出了一夜缠绵。
苏蔷有个未婚夫，陆沉钟知道。
苏蔷跟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没有感情，陆沉钟也知道。
未婚夫另有心头好，陆沉钟更是知道。
陆沉钟几乎什么都知道，所以，在情不可控的前一秒，他以齿在苏蔷的无名指上咬出了一圈齿痕，喘着气跟她求婚。
苏蔷喝了酒。
在她撩陆先生前，为了给自己一点胆量，她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在陆沉钟忽然放肆起来的动作里，她意识混沌却又十分欢喜地答应了陆沉钟。
那一晌贪欢，陆沉钟伏在苏蔷身上，把她曾经说过的、跟爱情有关的话，一句句重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苏蔷说，Pronovias号称第一婚纱，我若结婚，一定要穿上它们家的独家定制。
苏蔷说，我不需要钻石珠宝来炫耀爱情，求婚的戒指，一定得是独一无二的。
苏蔷说，我的婚礼不需要太多人来观礼，只需那个人与我真心相爱。
苏蔷说，我愿与一人结心，此生不渝。
陆沉钟在那一夜说了他这辈子最多的情话，身下的人温柔成了一滩水，软软地将他包裹着，让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两人回国后不久，苏蔷就忽然在办公室晕倒送进了医院。
陆沉钟在军中任要职，苏蔷被送往医院的时候他正陪同领导在他国进行军事访问，等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时，苏蔷已经进了两次ICU，下了六次病危通知。
病床上的那个人，和陆沉钟印象里那个明艳无双的苏蔷苏大美人儿完全是两个人。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身上到处连着东西，陆沉钟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某生化实验室。而苏蔷看到他了之后，瞬间泪流满面，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不要住院。”
心衰。
苏蔷现在还能醒着，完全依赖着这些医疗设备，怎么可能不住院？
那个时候，苏父苏母已经不怎么来医院看苏蔷了。至于其他人……陆沉钟见过几次苏蔷的合伙人和下属，那些人各怀心事，陆沉钟避着没见，全交给罗晋接待了。
那一个月，是陆沉钟在医院日日夜夜陪着苏蔷熬过去的。
陆沉钟的胡子都长出来了，还是在苏蔷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催着他去刮，这才保留了点身为少将的形象。
“死生契阔……”
苏蔷最后是自己摘下呼吸机的。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最终还是熬不下去了。
她摘下呼吸机，呼吸困难了很多，但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而无力却很清晰的声音。她说了上半句，用手努力地反握住陆沉钟的手，给了陆沉钟最后一个笑容。
“与……”
“与子成说。”
无数个细节重叠在一起，虚空中的苏蔷身形恍惚泣不成声。她想再抱陆沉钟一次，可就连这点也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