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的不能再熟的一个人的脸……
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老爹。鼻子，嘴巴，无一不像。而且，连眼角的纹路，都用神乎其神的技巧仿制得栩栩如生。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走到铜镜前。
简直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一样，大小，脸型，无不符合。柳絮的内里使得整个面具柔韧而且贴合，活动面部肌肉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不协调感。
只是，为了刻画一个人的骨骼，它毕竟还是太厚了，如果做出一些细微的表情的话，还是没办法精确地显示在面具上。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老爹在离开家门，搬来此地居住时的情形。
他确实是一副呆滞的模样，而且……少言寡语。或者说……就没有说过话。
陆明擦了一把额角冒出的冷汗，一把摘下面具放回原处，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上，听着碧桃和来宝在门外摘柳枝。
不对！如果说那个老爹真的是假冒的……
那么娘呢？朝夕相处竟然会认不出来？
但是解释这件事实在太容易了：娘也是假冒的……
陆明本来也与爹娘并不亲近，在陆府的时候，他整天只喜欢和陆昀混在一起，对于爹娘，不过早晚请安，然后就能躲多远，躲多远。
即便他们分家独自居住，他们的交流依旧少得可怜，或者说，完全没有。每日仍然只是行个礼，然后便各干各的去了。
而不与他们讲话，对于陆明来说，根本就是莫大的解脱。他和来宝一起玩得开心，何况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精彩，他的精神支柱有的是，比如说杏花坊的美女们。
在这一点上，陆明觉得非常理解。
因为他自己的经历也差不多。只是，他从父母身上得不到的关注，就全都从外界、以及文嘉身上得到了。
他在实验室里摆弄的各种玩意儿已经为他赢得了足够的瞩目，那就够了。
只是他也觉得这个原主人实在太过神经大条。竟然没有注意爹妈被掉了包？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努力在回想当年那些蛛丝马迹，企图找出这个人的脑子还没有想象中那么蠢蛋的迹象。
但是……
关于他爹娘的一切，确实相当模糊！
外面传来两个人干活的声音……
来宝？他难道也没有注意到主人的异常吗？
“可以了，回来吧！”他无心再听两个人在院子里攀折花草，喊了一声。
来宝抱着一堆柳枝、草叶、花瓣，甚至还有好几根刺藤，跟在碧桃身后笑嘻嘻进了屋子。
陆明并没心情看那些植物，他根本不想考虑面具的事情，只想揪住来宝问清楚，他和“爹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本能地把那个面具翻了个面，没让来宝看到。
碧桃笑道：“够不够嘛？不够的话，我们再去采。”
陆明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摆开了“道术”的架势。本来念一念采天气灵气之类的效果更好，但是他此刻没心情。
复制机器工作良好，转眼之间就把那面具连着里面的柳絮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碧桃拿着，欣喜若狂。
她动手拿出了那里面的柳絮，轻轻团成一个团儿，然后像捏橡皮泥一样的，在她手中的皮面具里灵活地修修补补，边补边赞叹：“这个真好用！道术真好用！你教我道术吧！”
陆明随意打着哈哈。碧桃胡扯习惯了，她提的要求，十次有九次提过就忘得一干二净。
来宝又跑去泡茶了。
“你还记得老爷和夫人吗？”陆明敲着椅子扶手，问道。
来宝放下手中的茶壶：“不记得了。小的整天跟在少爷身边，老爷夫人另有人伺候，话都没说上过，当然不记得了。怎么？少爷？”
陆明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啥，忽然想起来而已。”
好吧，从这家伙身上什么也问不到。
好在原来的那个主人确实脑子不太好用，好像记忆只有七秒的鱼，经常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欠着没还的高利贷，餐馆饭后忘记付账，跟人家打赌因为忘记了翻脸不认账……
确实有点奇怪，不过他并不是很理解记忆力很差的人的世界。他自己毕竟从来没为了记忆这种事情烦恼过。
碧桃转眼间就把那面具弄好，举到陆明眼前：“呐，你看。虽然不如我师父做的，但是，你要是想出门，带上它准没问题的。”
她说的没错。这个和她之前做的大不相同，戴上之后堪称脱胎换骨。虽然换的造型不如原来的潇洒，但是平凡才是最好的隐蔽所。
碧桃低下了脑袋：“我本来想做得更好看一点的，但是……哎。我师父……”
她把她的师父狠狠吹捧了一通。
“你师父？她现在在哪儿？”
碧桃笑了笑：“她要是还活着，现在就一百二十岁了。我是她的关门弟子。”
陆明拿起那个做成他父亲的脸的面具：“这个……想必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了？”
碧桃珍惜地抚摸着它：“是啊……师父最后一次做的，就是这个。但是，这只是她试做的而已。真正最后的作品，当然是客人带走了的……”
陆明忍不住问道：“客人？是谁？”
碧桃耸耸肩：“我不认识，不过好像是宫里的人。当时师父身体很不好啦，还是硬撑着做这个面具，我光顾着照顾她了，根本没去关心那些客人……我只是觉得他们不来就好了，师父也不会那么累……他们要求太多了，还要做一个女人的……”
她展颜一笑：“不过，没什么啦。”
陆明的眼睛几乎要把她吸进去：“一个女人的？怎么回事？”
碧桃不耐烦地摇摇头：“这个又不重要啦……就是一对夫妻嘛。我师父原本不同意来着，因为她担心他们会拿去做坏事。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她忽然就同意了，然后拼命地把面具做了出来。”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情？”陆明等着她的回答，屏住呼吸。
“嗯……差不多十年了吧……”
时间也是吻合的。
陆明激动得浑身颤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努力抑制住心里的兴奋之情。
那是一种……学霸面临难题时的兴奋。
秘密是格外符合他胃口的东西。
碧桃根本没意识到她刚刚说出了多么大的秘密，她还沉浸在对作品的满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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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