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狂人之泪
陆远脸上只有此刻才会绽放笑容，这时候他无需演戏。
“小辰，吃饭了。”灵霄宗主轻声说道，随即亲自取出一瓶酒。
“宗主，莫非想要小辰借酒壮胆？”
沈辰随即说道，今夜便是入断龙血林之夜。
“男儿需饮酒！”陆远径直把一瓶烈酒放置桌上，一股酒香很快四溢开来。
凤嘉闻到酒香的瞬间，睁开双眼道：“灵霄酒，看来宗主可谓破费苦功啊，幸亏少宗主通过老身菩提天梯的考验，这灵霄酒倒也不至于让他瞬间醉倒！”
峨眉大长老口中的灵霄酒，正是灵霄宗特有的烈酒。
当年有一个人，最喜欢这灵霄酒，其名为沈纵横！
陆远没有在沈辰面前，透露哪怕一丝关于他父母的任何消息，时机不对！
眼前一瓶毫不起眼的烈酒，却让少年瞬间心神一凛。
一股前所未有的亲近感觉袭来，沈辰立刻遁开战神血瞳一看。
下一刻，少年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表情：“宗主，这是何酒，为何如此霸绝？”
陆远闻言立刻哭笑不得，原本灵霄宗主还想神不知鬼不觉，给眼前好胜心强的侄子来上一杯，让他尝尝当年三哥所饮的酒。
这灵霄酒一杯轻则当场醉倒，三日不醒，重则陷入昏迷，十天半个月醒不来。
若是沈辰没有血瞳相助，多半这一会已经醉倒。
陆远确实想要今夜带沈辰入断龙血林，但是他不想让沈辰见识那血淋淋的林子。
断龙血林残酷无边，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唯一的规则就是，活下去！
或许他心底，还是不放心沈辰以区区玄武五重修为，踏进断龙血林。
“小辰，地武境之下武者，踏入血林，无法抵抗其间景象。”
陆远眼见无法隐瞒这灵霄酒的真正做法，索性直接了当点名要害。
“宗主，那小辰半年之前以区区黄武一重之躯，觉醒一品废魄之姿，何以在临渊城三大险境万仞崖生还？要知道没有黄武九重武者带队，掉落那里，有死无生！”
沈辰没有开口反驳陆远的做法，只是把自己亲身经历摆在他眼前。
所谓危机、生死危机、血炼、残酷血炼，少年已然经历了太多太多次了。
“小辰，你受苦了。”端坐一旁的陆菁，立刻再次红了眼眶。
陆远见状苦笑一声，沈辰的回答他无法反驳。
灵霄宗主只能心中暗道：“三哥，辰儿的性格要比你还要刚烈呀！”
“既然这样，菁儿收起这灵霄酒。”
陆远对着女儿说道，灵霄酒的作用已然失去。
“菁儿等会，男儿当饮酒！”
沈辰一把抢过那小瓶灵霄酒，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几口喝干！
“辰儿！”
“小辰！”
情急之下，陆远把对沈辰的称呼都喊错了！
两人满脸黑线看着沈辰的动作，那可是一整瓶灵霄酒呀！
足以瞬间放倒一头身躯健硕的妖兽，甚至可以让其半个月无法醒来，任人宰割！
“天灵赤炎！”一声暴喝传出，正是出自沈辰之口。
下一刻，陆远父女只看到沈辰浑身犹如置身火炎之中，火炎越来越大。
火炎包裹下的沈辰，满面红光。
酒遇赤炎，本就燃烧的越来越旺，沈辰却面不改色。
甚至再次仰头喝干那最后几滴灵霄酒，下一刻霸气喊道：“好酒！”
熊熊赤炎，通体红光。
沈辰所过之处，没有半点燃烧过的痕迹。
仿佛这冲天火光，重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这表明少年对天灵赤炎操控多了一分心得。
十息时间，那耀眼的赤色火炎尽数消失。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不过那灵霄酒对他没有一点作用。
天灵赤炎，沈辰原本只能控制三息时间，却阴错阳差之际，由于陆远端出灵霄酒的缘故，直接延长了七息时间！
七息时间对于沈辰而言，何其珍贵！
一旦他再度陷入濒死境地，这天灵赤炎就能帮助他脱身！
很快等到父女两人回过神来，沈辰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陆菁懵了，陆远更加一脸懵！
那可是一大瓶的灵霄酒，却没有对沈辰造成一丝影响。
小魔女急忙捡起酒瓶一看，可以清晰的看到瓶子内空空如也，空无一物。
那原本清澈的酒液，早已不见踪影。
下一刻，吃饱喝足的沈辰立刻感觉体内有一股轮回力量在拉扯！
霎那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伫立刚才自己站立过的地方，孤峰悬崖——
沈辰的心脏骤然间猛地颤抖一下，那人是谁？
少年胸口起伏不定，犹如连绵不绝的山峰横亘眼前。
这瓶灵霄酒正是十五年前，沈纵横跟陆远最后一次喝过的大半瓶！
灵霄、灵霄，灵气冲霄！
灵霄酒，有着类似以丹入酒的功效，当年沈纵横在龙骨丹心苦修的那段时间，这酒必定随身携带，十五年前的沈纵横早已是地武境界强者，根本不惧灵霄酒的酒精麻痹！
然而，陆远却不知道这最后一瓶灵霄酒，沈纵横离开落月王国之际。
暗中把自己仅有的一丝识海记忆，存储在清澈的酒液中！
灵霄酒除了给沈辰补充了充足的灵气之外，沈纵横的识海记忆完整呈现眼前！
“那人——那人是父亲！”
一丝晶莹的液体垂落，少年狂君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脑海中那个孤独的背影，跟自己的长相何其相像！
就算沈纵横化成灰，此刻已经成人的沈辰瞬间就认出人影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沈纵横跟陆远最后一次喝酒时，心中已经做好离去的准备。
他最放心不下的人，自然就沈辰。
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妻子被他无法撼动的势力生生带走。
这让心高气傲的沈纵横，差点沦为废人！
就算如此，沈纵横仍旧在这瓶灵霄酒液体中，残留一丝仅存的识海记忆！
父爱如酒，沈纵横把对沈辰满满的愧疚，尽数化作一丝泪水，垂落这瓶灵霄酒中。
当年，陆远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沈纵横早已远走他乡，徒留这瓶灵霄酒！
陆远醉倒期间，也无法得知沈纵横潸然泪下的一幕。
男儿有泪不轻弹！
落月狂人第一次落泪，只为儿子沈辰！
少年狂君第一次落泪，只为了那深沉的父爱，还有深深的无奈。
若非对沈辰的挂念，落月狂人这辈子也不会流泪。
就算在那强大无比的老妪面前，就算他根本连对方一只手指头都无法撼动的情况下，落月狂人都不曾滴落一滴泪水。
那是他答应自己妻子明月剑仙的事情，沈纵横却在离去之际，滴下了生平唯一的泪水。
“父亲，辰儿不孝，未能在您和母亲膝下承欢！”
噗通！
少年狂君，径直朝着孤峰悬崖方向，下跪！
这一跪，只为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
飕！
下一刻，凤嘉闪身而来，却看到沈辰当场下跪，脚边躺着一个空瓶子。
酒中，存着一滴十五年前的眼泪，狂人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