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迅速的掩饰掉那一闪而逝的尴尬。
再抬眸时，已恢复了如同以往的锐利精光。
廖广博温声一笑，“早就听说权家的大少前不久被你家的老爷子调到东欧去了，现在掌管NV国际的，是权家的小儿子。”
“呵呵，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权家二少才这么年轻，就能把如此大的一个公司，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哈哈，即便是你们这些小辈，如今倒也是让我们这些不敢小看。”
廖广博一上来，恭维的话，倒是说得挺溜。
但，这又怎样？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再好，也得人家领情。
权默敛了敛眸，修长的手指伸出去，仅仅只是和他轻轻一碰，便迅速把手收回。
他把唇冷冷的一勾，淡漠的神情，实在让廖广博难以猜透。
半晌，他只得再次尴尬的“呵呵”一声，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言谈中屡次提及到的，无非就是华城珠宝的股权问题。
话说了这么多，廖广博的一张嘴，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似是见对面的男人始终没有反应，他烦躁不安的同时，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
权默挑眉，冷声问道：“廖先生这是说完了？”
廖广博闻言，心中微一“咯噔”。
他把眉头一皱，尽管心下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开口道：“是，说完了。”
“所以，关于我们廖家的股份……不知道权二少你还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
权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
可偏偏听在了廖家人的耳里，却丝毫不是滋味儿。
廖家二太太首当其冲的便把冷眉一挑，模样倨傲的开口道：“是啊，大哥，就他那样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有什么看法？”
“他之所以有胆敢这样做，无非就是仗着背后有权家的老爷子给他撑腰罢了。”
“哼，真是想不到，你这小子也是有几分心计的，”廖家二太太口气满是不屑，尽是讥讽。
“也不看看你这才从部队回权家多久，居然三两下都能哄得权老先生，把他一心为你大哥打下的江山，拱手交给你了。”
廖家二太太故意装作没有看懂廖广博的眼色，她把下巴一抬，站在权默的面前，她似乎傲气十足。
“说够了没有？”廖广博看她还是没有要住嘴的意思，他便把眼睛一瞪，不得已怒声开口。
“说够了就给我闭嘴。”
廖广博回过头时，看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眉眼之间尽是难掩的疲惫。
但奈何，人家就是不领情。
廖家二太太一声冷哼，把头微一别过去，真是做足了高姿态。
权默看到廖家人这么“齐心”的样子，绯色的嘴唇一勾，倒是不由得会心的笑了。
修长的双腿交叠，笔挺的身姿，往背后的椅子上，慵懒一靠，整个人清俊的容颜，配上他惬意十足的动作，不得不说，十分勾人。
“呵，”突然，他轻笑一声，闭了闭双眸，“原来，廖家的人就是拿出这样的诚意，来和我进行谈判？”
他把话说完，还极为配合的抬眸看了一眼腕表，“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已经耽误了我二十分钟。”
“就这二十分钟里，我想如果没有你们的打扰，恐怕以NV的运营价值，同等的时间，至少能够创造出比你们华城珠宝多上十倍的财富。”
“说句实话，就你们廖氏的股权，我还真的看不上眼。”
“廖先生，恕晚辈说句冒犯的话，这A市谁不知道，廖家的老人一去，这华城珠宝传承到你们的手里，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
权默语气微顿，“如今我们NV的资金，大批量的入驻，我想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挑在这个时机，考虑股权的归属。”
他英俊的脸上，泛起一抹讥嘲的表情，“怎么？廖先生，你看我的眼神，是在向我证明，这一切都被我说中了？”
“而你现在的表情，是在恼羞成怒？”
“你……”廖广博仅仅只吐口了一个字，便后知后觉的恍悟过来了眼下情形对他们的不妥。
他抿了抿唇，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思量间，他不禁缓下语气道：“权二少，抱歉。”
“是我这个做长兄的管教无方，弟妹她之前一时失言，还是让你见笑了。”
“我认为廖先生和我说话，并不用这样放低自己。”权默黑沉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
“廖先生是我的长辈，更何况，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又是何必在一个晚辈面前，这么委屈自己？”
权默这话一出，无疑是把廖广博言语间的后路给断了。
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果然，这个权默，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对付。
“呵呵，你倒是会开玩笑。”廖广博的脸色僵了半晌，到最后，他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宽慰自己。
他的嘴唇，难堪的动了动。
然而，权默也似是早就看出了他的打算。
他深邃的眸子一眯，再次抬手看起了腕表，随即，他从椅子上，骤然起身道：“好了，廖先生，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或许只能到这里结束。”
“NV家大业大，刚好之后又还有几个市政的项目，需要我们赶过去竞标。”
“当然，如果廖先生待在我们公司，不觉无聊的话，倒是可以自便。”权默语气微顿，“或是，您想走的话……”
“那就慢走不送！”
权默这番话下来，压根儿就不给人家开口辩驳的机会。
如同炮轰一般，让廖广博对这一系列的变化，根本就来不及应对。
廖广博现在的脸被气得通红，同样，跟着一路来的，廖家老二那一家，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廖家的二太太原本是还想多讽刺几句的，但她哪里想到，临出门之前，她家的小女儿，竟然轻咬着唇瓣，一脸不赞同的对她摇了摇头。
真要说来，廖家二太太可以不听自家老公的话，也可以沉下脸面，犟着脾气和头顶上的大哥抗衡。
但，她的死穴，却是她的小女儿。
自家丈夫给不了她安全感，或许，唯有这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能够满足她那么一丢丢的掌控欲。
“你怎么了？”廖家二太太双眼疑惑的看着王以丹，面露不解地皱眉。
刚才那么一番属于商场上兵不见血刃的交锋，王以丹站在一旁，她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但她自然也是了解了。
这个时候的她，算是对她大伯的心思大概明白了几分。
因此，她在说话之前，不由将视线悄然地投向了他。
偏生，现在的廖广博，人生头一遭，被这么个晚辈，扫地出门。
他心里正烦着呢，哪里又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小女儿家的情思。
再说了，在他的印象里，他的那个侄女儿可不是个什么害羞的人。
打小就跟她妈在一起，混迹了各种酒店里那些极为露骨的声色场合。
她若哪一天真要是学会了矜持，哈！那他这个当大伯的，哼，说不定这才会惊掉下巴。
但很显然，眼下的事实，尽管没能让王以丹这么快就学会作为女人该有的矜持。
不过，她属于女儿家的羞涩，勉强还是有了。
她嗲嗲地唤了一声，“妈~”
廖家二太太没什么反应，廖广博倒是被她这差点儿腻死人的声音，给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有什么事就快说，没看到大人现在都烦着？”
哪怕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语气，但她面上的表情比起之前的冷讽，现在还是变得有些缓和。
王以丹听罢，故作娇气的撇了撇嘴。
她随即不满道：“妈，你说这权家的人，凭什么对我们这么有脾气？”
“哼，还不是就仗着这偌大一个公司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利益。”王以丹说着，一双晶亮的眼神，不怀好意的转了转，“你说，要是他们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公司没了。”
“甚至，自己忙活了这么久，更是为别人做嫁妆。你说，这要是……”
廖家二太太就算某些时候蠢笨，但她也不是个笨得没救的人。
她一听自家女儿这么说，心里便有些明白，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精致描绘过的细眉，一下子就蹙了起来，不满道：“这是谁教你打的主意？”
“再说了，你不是中意晏家的那个戏子吗？”
“之前你不是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看你这股劲儿，你妈都已经上门跟人家提了，”廖家二太太嘴角向下撇的弧度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知道她现在正在生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跟你妈说这些？”
“我告诉你，和权家的人联姻，你最好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廖家二太太把燃着怒火的眸光，往廖广博的方向悄然瞥了一眼，但又很快的收回。
她把头附在王以丹的耳边低语，“你听妈的一句劝，你千万别被你大伯的表象给骗了。他这顶多是在替你大哥谋算，你以为，有什么好事，他不留给自己儿子，反而能想到你？”
“你要真和权家的人在一起，有感情也就罢，没感情，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会怎么被他们玩儿死。”
面对廖家二太太的警告，王以丹摆明了的不相信。
“都是廖家人，大伯怎么会害我？妈，”王以丹不高兴的撅了噘嘴，“你别老提起权家人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这A市的人谁不知道啊，不过是某些女人自个儿没有那个福气。”
“就算是做了男人心尖上最爱的那个女人又怎样？在他们的心里，哼，最爱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权利？”王以丹说完，便丢下独自一人愣在原地的廖家二太太，傲娇的转身离开。
半晌，她看着自家小女儿的背影，终是低叹一声，“唉，你们懂什么。”
言罢，她只眸光深深地看了背后的NV国际一眼。
没再犹豫，她也赶紧跟上他们的步伐，往外离去。
廖家人离开的这一路，权默早就吩咐了人把他们继续监视着。
所以，他们离开时的动静，谈过的话，自然也都尽数收进了权默的耳里。
尤其是，听到廖家人竟然还有和他们权家联姻的打算，权默轻抚了抚唇角，当即便冷笑一声。
看来，今天他们造访这一趟，他倒是难为了他们这个想出来的好主意。
这个消息，要是被人在东欧的老爷子知道了非得让他们联姻。
他权默，不答应，可不代表权子赢也一定。
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逆光而站。
他如同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始终孤傲而又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
*
以九今天在去剧组之前，接到了学校老师的一通电话。
说是让她找系主任补一下假条，顺便再趁机多巩固一下专业课。
以九对这样的安排，自然不会否决。
只是，她在去之前，还是打了通电话给Eval报备。
Eval闻言，随意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清声问她，“去的时间久不久？要不要我派人开车来接？”
以九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用，保姆车开到学校太招摇了。”
“再说，昨晚那个风头刚过，现在本来就不适宜露面，”以九淡淡道：“我只是过去办事，低调一点，总没有错。”
Eval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是默认了她的这个想法。
于是，她也没有再多加阻拦，只是在电话里提及医院的事情时，她顺口多问了两句。
“昨天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怎么样？身体最近有没有好一点？”
以九听到她的问候，明白她的担忧，但她现在除了权默以外，恐怕外面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敢那般信任的明说。
她淡笑一声，摇了摇头，“都说病来如山倒，既然都去医院了，又哪里会好那么快？”
“不过，好在最近的戏份虽然紧，但夜戏的时间也很少有。总的来说，休息的时间是足够的。”
以九闪了闪眸，“我想，这病养一段时间，它自己也就过去了。”
可不是嘛，孕妇怀孕了，身子养个十个月，把孩子一生下来，自然也就好了。
当然，这时的Eval自然不会多想。
她虽然知道程以九和她的顶头boss，有那么点儿暧昧关系，但依她来看，若是程以九真的怀孕，坐在NV国际总裁办的那个男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没有一点儿动静。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么巧合两人就在医院大门口相遇了，而且，从狗仔偷拍到的照片看上去程以九当时应该是挺伤心的。
难道，她真的怀孕了，孩子这么快就打了？
可是不对呀，要是孩子被打了，这女人今天情绪应该也不会这么冷静。
他们二人的关系，Eval发现，她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过，管他的呢，只要不影响到程以九她现在的拍戏就行了。
像进医院就“被怀孕”的这种绯闻，不止是她，放在其他女星的身上，其实也是少不了的。
她只不过就是运气背点儿，在真正出道以前，总是被人以这种不怀好意的方式，搏了关注度。
Eval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没再让自己深想。
她轻叹口气，最后一次嘱咐道：“好吧，再怎么折腾，那也是你自己的身子。”
“至少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上，情绪不要被你这些私事和绯闻所影响。”
“这个时代，既然选择了做艺人，这些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迟早都得承受。”Eval好言宽慰，“把心放宽，最近的闹事的人，可不仅仅是那么多的巧合，我会下去查一查，再过个一两天，我会给你个答案。”
以九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自然，她也很感激Eval能为她这个份儿上。
她樱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暖色的笑，“我知道了，Eval，感谢你的帮忙。”
“你放心，我去学校的时间，用不了多久。”
“大概也就一个小时，我应该就会赶到剧组。”
挂了Eval的电话，以九就从别墅出来，拦了辆出租。
本来陈姨是有些不放心她，准备通知权默，给她叫个司机的，但是好言相劝之下，还是被以九给拒绝了。
三十分钟之后，以九总算是回到了学校。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回来，这一场分别，不知道算不算久。
以九的这张脸，虽然还没有到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能辨识出来的程度，但以她这魅惑与清纯叠加的独特气质，倒是让她在不特意低调的情况下，绝对是校园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还好，以九从来都不喜欢像个傲娇的孔雀那般高调。
她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就戴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墨镜。
她先给系主任打了个电话，问清了一下她最近的时间。
果然，在办公室外没让她等多久，里面便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说是让她请进。
以九站在系主任的办公桌前，微弯了弯唇，动作礼貌的和系主任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清冷的空气里，似乎就只剩下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