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清觉得这人这两天有些不对劲。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顾氏倒闭了吗？”
“嗯？”
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言宸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神，仿佛说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了一句，容清清说道：“不是因为这个，你这两天又为什么这么高兴？”
言宸愣了愣，说道：“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容清清沉默着看他。
眼神显然是肯定得不行。
言宸好像才发现这个事实一样。
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手上的茶水满了一些，才匆忙松开了。
“是吗？”只是一个瞬间，容清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男人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着摸摸她的后颈，说道：“这不是和姐单独呆着，不怕有闲杂人等来捣乱了吗？”
他说的闲杂人等，自然是包括程星辰、木子筱等人在内的，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容清清虽然还有些疑问，但对于他的这个态度，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严肃下去，笑了笑，随他去了。
然而言宸这次到没有说对，虽然容清清的周围没有人来再找她了，不过言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回家的第二天，就给当地分公司的人拖了过去。
说是怎么样也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一件事。
言宸正站在客厅里义正言辞地要拒绝，容清清就穿着拖鞋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她这两天实在是太能睡了，衣服又穿的单薄，言宸就干脆给她找了件暖和的套着，这样随时随地昏睡过去也不怕着凉。
但是一看这人穿着拖鞋没有袜子，言宸的眼皮一压，跟着走了过去。
拉着人的手，说道：“怎么出来了？”
容清清环视了客厅一眼，这些人都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跟着想到在这里也有一些公司，转而跟言宸说道：“我没事，你有事情的话就去忙吧。”
“……”
她这一句话，让底下的人仿佛都看到了长着翅膀的人间天使。
尤其是在看到言宸虽然黑着脸，但还是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的时候，简直忍不住要啧啧称奇，他们连续来这里好几天，都被人不留情地撵了回去，容清清这一句话却让人瞬间改变主意，不得不说这无形的力量让人觉得可怕。
容清清在一旁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又觉得言宸总是这么黏着自己，好像也有点奇怪，两个人昏天暗地地，她近日不想出门，在屋子里呆着，言宸就在一旁陪着她，她看电视他在旁边按遥控，要喝水他给到，就连洗澡穿衣服都恨不得亲手代劳了。
容清清刚开始还挣扎过。
在对方屡教不改的状态下，也只好放任他去了。
这人一离开，反而倒是松了一口气，容清清突然觉得有点渴，踩着拖鞋走向了桌边，正想给自己倒杯水，哪知道这么久不活动，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迟钝了。
脚下一绊，差点整个人摔了下去。
“小心！”
一声大喊之后，容清清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顶住了，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一看，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弯腰撑着她的身体，左手还拿着一筐要去晾干的衣服。
“啊……”
容清清往后退了一步，给站正了。
这下那边才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呼了一口气，身子往下蹲了蹲，东西都放在了地面上。
“谢谢。”容清清说了一句，跟着歪头看了人一阵，蹲在地上的女人很是眼熟，也没有抬头看她，或者是趁机套近乎，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没关系。
这一出声，容清清倒是知道了她是哪位了。
跟着笑了笑。
不过估计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人会把她和以前的凤九搞混，女佣灵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她这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容清清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位女佣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云人物。
言氏底下向来有不少分公司，言宸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还是凤九时的她也经常被打发下去管理公司，当初这家分公司也是她全权负责的，在这里住了的日子也不算短，灵町从那个年代开始，就是在这里做事了。
讶异于这么多年来，她居然还在这里。
一看她逐渐老去的脸蛋，也觉得有些感慨。灵町这个人本分得很，如果没有人去招惹她，一天到晚也就是认真工作，她当时是以美貌出名的，就算是放在现在，岁月也遮挡不住她当年的灵动。
多少富家子弟都追着过来，想要讨好灵町。
每天这座别墅，都能被各式各样的鲜花塞满，摆蜡烛示爱，送豪车示爱，或者是堵人示爱的，花样层出不穷，当时容清清年纪还不算大，也被这一切看的目瞪口呆的。
只不过她表面看起来不太好惹。
她不在的时候，也由着他们胡闹，但是这言家的人都在了，自然是不能让那些人再把这里当自家房子进出了，容清清作弄人的手段也是不少，几个回合下来，愣是把人搞得看见她就跑。
灵町似乎也被这几个公子哥烦的不行。
每当容清清来的时候，周围就清静了不少，于是对她也有不少的好感，甚至于在工作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也格外和善，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居然还算不错。
不过她好像记得，灵町在这之前说过，不喜欢给人做佣人打工，等攒够了钱，就要自己出去单干的。
结果因为思考这个问题，容清清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摸着下巴看了人好一会儿，直到对方一个侧脸扭头，才发现自己看的太过了。
连忙也收回了打量。
笑道：“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灵町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光是从她出门之后，屋内响起的窃窃私语就能察觉出来，容清清觉得有点吵，这别墅大约也是好久没来人了，住在屋子里的人都不懂得一些规矩。
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抚了抚额，立马有人上前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周围的一个个眼神倒是殷切极了。
容清清忍着不适，摆了摆手，让人走远了一些。
也不让人扶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自己动作的那一刻，原本在外面抖动衣服的灵町，跟着转过了头来，她的视线似乎是有些暗色，看着她虚弱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清清一躺在床上，就有点忍不住想睡。
眼睛开开合合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挡不住压力睡了过去，比起平常直接陷入沉睡，容清清这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她被一双手轻轻放在了篮筐内，天气阴沉沉的，慢慢飘下了雪，她一个人呆在小被子下面，露出来的脸蛋被冷风吹着，有点冷。
旁边的铁门跟着被打开了。
有人声从里面传来，谁一脚踢到了她，好一会儿之后，一张错愕的脸探了出来。
“有个孩子？”
是院长的声音。
比起她习惯的那张温和慈祥的脸庞，院长在她梦里显然年轻了不少，看起来还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将她从篮筐内抱了出来，动作很轻很温柔，将保温的衣物更加裹紧了一些，容清清第一次被人用力拥住。
“可怜的孩子。”
这是她一生的开始。
跟着她逐渐长大，在新年看过一场烟花，在街头跟猫打过架，时常闷着一张脸，接受过小伙伴的嘲笑，也怒而跟人干了一场，挂彩之后，也被院长训责过。
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
却像是没有束缚。
而跟着时间却是一跳，在某一天她回院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在穿过大门，一路走到院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是真的不见了。
建筑物都还在，锅里的饭菜也不热了，没有那些吵闹的嬉笑声，白色的围墙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围的一切都跟着破碎。
如同她之前的美梦。
光线逐渐失去了它的领地，黑暗如同帷幕一般，拉了下来，无止无休的暗色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光亮，光线明明灭灭，容清清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言宸？”
她出声，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听见了一声轻笑。
“姐，睡迷糊了吗？”
容清清一顿，就感觉自己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跟着走过去，娇嗔地说了一句，“你还说呢，还不都是怪你。”
这语气莫名让她浑身一抖。
而男人似乎非常受用，嘴边的笑容更加扩大了一点，正在容清清低头为自己的言语而做细想的时候，看到一双手落在了他的小腹上，她能感受到言宸非常靠近，说话之间气息都落在她的耳边。
“怎么还先告状，小坏蛋。”
说着还亲了她鼻子一口。
容清清整个人都给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了言宸。
心想，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言宸比他现实中要肉麻恶心一百倍啊！
这太可怕了！
容清清刚想要后退，结果刚迈出一只脚，就像是掌握了所有总裁文女主都会的技能，差一点来了个平地摔，所幸言宸眼疾手快将她搂在身侧，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厉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呢。”
容清清觉得自己张了张嘴，非常艰难地问道：“什……么意思？”
言宸笑着说出了让她惊醒过来的话，“你不是怀孕了吗？”
“￥￥%！”
容清清觉得自己有种要破口大骂的情绪，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了起来，一睁眼还是言宸，他似乎刚从外面忙碌回来，领带还解了一半，胸前的扣子大敞开着，有些担心地凑了过来。
“怎么了？姐，做噩梦了吗？”
容清清大约盯着人看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问话。
“做梦，对，对，做梦了。”
一边撑着身体爬起来，一边觉得头疼地捂住了脑袋，重复几句之后，跟言宸说道：“真是个可怕的梦。”
言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做什么梦了？”
“梦到我怀孕了。”
“……”
“你还跟我说，要照顾好宝宝，不要不小心摔了。”
“……”
“还好是个梦。”
容清清长吁了一口气。
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无法自拔，也没有发现旁边的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半晌没响动了，容清清才回头去看了一眼，言宸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这几天这人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样子，容清清也习惯了，只是凑过去，问道：“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言宸抬起头来，眼睛落在阴影之中，跟着笑了笑，说道，“还没，我回来换套衣服。”
其实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要会见一个客户，要死不死也正好挑在这个时间来度假，这位还不是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毕竟是上一辈的人了，言宸这面子还是要给。
只是借着换衣服的借口，回来看一眼她罢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容清清睡得不安稳，额头冒着汗，到最后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会儿，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她，小声地说了两句梦话。
言宸二话不说过去想要安抚她。
没想到刚抓着人的手，容清清跟着醒过来了。
如果可以选择，言宸倒想把两分钟之前的自己一掌拍死，一开始从医生那里得知容清清怀孕这件事，他其实也很高兴，清清有了他的孩子，两个人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但是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容清清醒来之后，却把这个消息瞒了下来。
而她居然也没有发现。
大约是最近给忙晕了，言宸随便敷衍了两句，容清清也没有去细想，反倒是昏昏沉沉地跟他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乖巧，以至于言宸都差点忘了，自己还瞒着这件事。
如果容清清知道了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包子，一定也会想现在一样惊慌失措吧。
他梦寐以求的，对她来说却像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