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霍忻沁周身难过的气息，顾慕欢呼吸微窒，舌尖泛出一阵一阵的苦意。他当然记得那件事，不只是记得，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他永远记得那天自己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霍忻沁出来，心里的担心让他冒险又返回宴会。
如今他只庆幸当时没有拖延时间而是返回了宴会。
天知道，当他甩开保安，闯进房间的时候有多么的生气。
当看到那个毒枭头子冲着紧紧闭着眼颤抖的霍忻沁动手动脚时，滔天的怒火便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直接拔枪，一枪击毙了那个混蛋，从他怀里抢回了霍忻沁，冷冷的看着那个混蛋一脸不可置信的死在自己面前。
鲜红的血溅到他的手上，微热的温度并没有将满腔的怒火消解。
顾慕欢紧紧的抱着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霍忻沁，看着那个原本活泼的女孩脆弱的躺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她身上不安的气息，生平第一次觉得一枪致命是多愚蠢的行为。
他就不该这么轻易的让那个混蛋死，应该一点一点的打断他全身的骨头，看他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求沁沁放过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轻松的死去。
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返回来了，若是霍忻沁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紧紧抱着霍忻沁，柔声安慰着不停颤抖的她，可她一直紧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手背上青筋暴露，掌心被指甲都掐出了血。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让霍忻沁松开，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脆弱的霍忻沁，看着她不安的动作，心隐隐的作痛。
等到后来，霍忻沁似乎走了出来，只是原本懒散的她加大了训练难度，每天都在不停的训练，一天没有落下过。
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霍忻沁才这么刻苦训练，却没想到她只是为了不再让他看到她受伤。
看着霍忻沁脸上自嘲的浅笑，那笑容淡漠缥缈，仿若一缕云烟，飘得越来越远，自己似乎永远也无法触摸得到。
顾慕欢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了解过霍忻沁，他一直以为霍忻沁还是以前那个性格活泼大大咧咧浑身充满朝气的小太阳。
却不曾想她一个人默默在心里隐藏了那么多的事情，而自己还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最了解霍忻沁的就是他。
顾慕欢心里的痛还没缓和就听霍忻沁继续讲道：“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不是每次完成任务的时候，也不是跟着爹地妈咪出去玩的时候，更不是顺利通过组织测试的时候，而是我十五岁生日的那天。”
霍忻沁扬起一丝浅笑，黑白分明的猫眼里氤氲出一层水汽，慌乱的扭了扭头，揉了揉眼睛，语气不稳的说道。
“从我有记忆以来，每次都是我偷偷在你生日的时候为你策划惊喜。而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从来都是丢给我一个礼物就完了。”
抽了抽鼻子，故作潇洒的搓了搓自己的脸，佯装出轻快的语气，笑米米的嗔了顾慕欢一眼。
“要说你啊，还真是没良心呢，从小我就给你过有惊喜的生日，你倒好，每年我生日的时候不是书就是武器，也不问问我到底喜不喜欢。”
想起自己房间里书架上各种各样的枪支和书，霍忻沁就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你每次都送我这些东西。结果等到我十五的时候，我没想到你竟然换了礼物。”
“那天啊，我本来已经对你的礼物不抱希望了。不过倒是与以前不一样，等到生日派对结束，你都没有给我礼物。我心里还纳闷，却没想到你给我准备了那么大的惊喜。”
说到这，霍忻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自顾自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迷迷糊糊的被你叫了出去，本以为有什么秘密任务呢，结果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漫天绚烂的烟花。”
虽然俗是俗了点，但那气氛还是很浪漫的，至少她觉得那更像是男人应该送给女人的礼物。
那天晚上，漫天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在漆黑的天上，像是一把把巨大的花伞在夜空开放，又像花朵一朵接一朵的的盛开飘散着多彩的粉末，整个天空似乎都被烟火照亮了，染红了。
在这样的美景里，顾慕欢缓缓递给她一个礼盒。打开之后，是一件礼裙，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最华丽的礼裙。
自己欣喜的望着顾慕欢，顾慕欢对自己笑了笑，让自己去车里换上那件漂亮的礼裙。
她兴奋的换上那件礼裙，在车上又发现了一双搭配好的高跟鞋。
之后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一样，顾慕欢邀请自己和他跳了一支舞。
当时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心里还暗暗的想若这真的是一场梦，那自己宁愿永远也不要从这梦中醒来。
在她记忆中，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顾慕欢面前不是小孩子，而是女人，虽然还未成年，至于那次在他眼中她是个异性了。
有树叶轻轻的飘落在霍忻沁的肩头，霍忻沁毫不在意的拂去，想起自己十五岁的生日，黝黑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一颗闪耀着光芒的黑色琉璃一般，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纯真快乐的像个天使。
顾慕欢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了过去，心脏鼓跳如雷。
指尖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霍忻沁紧紧的搂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察觉到自己心中的魔鬼即将醒来，顾慕欢慌忙掐了一把自己，移开视线，出神的望着地上两人被阳光拉长了的影子。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呢？那天是他生命中的转折点，也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日子。
其实那天的烟花和礼裙原本是用来向她表白的，可是事与愿违，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鼓起勇气想要坦白心意的当天，致远和司雅一脸严肃的告知他身体有问题的事。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向霍忻沁坦白心意了，可内心总是不甘，所以他还是带霍忻沁去看了那场烟花，送出了礼裙，和她跳了一支舞。
那支舞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支舞是他不愿醒来的美梦，更是他对过去的顾慕欢和霍忻沁的告别。
从那天以后，他就开始慢慢的疏远霍忻沁，和她保持距离，抗拒着她的接近，抑制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收敛起自己对她的爱，只能默默的守护她。
想起自己和霍忻沁的种种，顾慕欢不由有些怔愣。
霍忻沁出神的想着十五岁那年的烟花。烟花虽美，却生命短暂。
只是若是一生能够像烟花一样，拼尽全力飞上广袤的苍穹，倾尽所有绽放一次，是否真的可以了无遗憾呢？
想到这里，霍忻沁眼睛里闪出一种拼力一搏的光彩。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自己都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现在也应该到坦白心意的时候了。
她已经告白失败了不只一次了，再被拒绝一次又有何妨？难道还能死了不成？
握紧了拳头，心里打了一番气，默默的给自己加了加油，霍忻沁长呼一口气，姿态妩媚的走到顾慕欢面前，直直的盯着顾慕欢的眼睛认真的开口说道。
“顾慕欢，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故作冷漠的看着霍忻沁，顾慕欢没有开口。
霍忻沁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开口的。算了，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吧。”
顾慕欢不置可否。
霍忻沁看着这般冷漠的顾慕欢，心头泛上一阵一阵的苦意。
看吧，他总是这般无情。霍忻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定了定心神，霍忻沁继续说道：“我爱你，顾慕欢。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清楚我对你的心意，我想要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不是想让你宠我疼我一辈子，而是想和你一起并肩感受这世上的一切。”
“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完美，只是希望能有与你并肩的资格。今天，我想要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直以来我都相信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你心里是有我的，告诉我，我的这些感觉是不是都是错觉？”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