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公道自在
半晌没收到魏立的回信。
郭子豪正想，那毛腿龟的心灵遭受重创，是否一溜烟跑到塞纳河投河自尽了呢？手机一响，收到了回信，他拿起来看，见短信为：必定到，但请稍后四十分钟。
这贼子在忙活啥？还要比约定时间推后四十分钟才来？郭子豪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后布置了一间特别的重症监护室。拟定海伯患有脑血管功能障碍疾病，这也是老年人常见的病症，病情可轻可重，发病突然，临床表现出失语、意识不清也不奇怪，易威可以根据现场情况来定，到时候怎么表现。
一切准备工作做足，包括真实的医疗小组，主治医师，诊断记录、颅脑CT扫描、血检情况等等，都是按照真实的病情来安排。信息控制严格，一般的医护人员都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医院来个身份尊贵的病人。
郭子豪还仔细看了一遍“诊断病历”、“治疗过程”的情况报告，没发现有任何纰漏。
黑水公司的技师为易威放置了微电声带调节器，控制声带发音，调节频率和音域，让他发出几乎接近海伯的声音，测试多次无误。易威的现场讲话，已和海伯无异，再配上易容后的相貌，足于以假乱真。
一切准备妥当，就此守株待兔了。
时刻一到，郭子豪即接到魏立的电话，其已进入医院大门。
“大伯的病情如何？怎么病了？”魏立一见郭子豪就迫不及待地问。
这贼子的神情平淡依旧，看似已经从“剃须刀”事件中恢复过来，可惜并未投河，看来这毛腿龟皮糙肉厚挺硬朗，一次打击不够，还得接二连三地多次、全方位、地毯式的轰炸打击才行。
“脑血管疾病，目前颅压过高，病情不稳。”郭子豪皱眉说：“才从尼斯市过来，由这边的专家会诊，还有待进一步地观察确诊。”
“尼斯？”魏立的眼珠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常之色，问：“大伯之前在法国尼斯？不是从卡塔尼亚过来的吗？”
郭子豪瞥眼看得分明，故作平淡地反问：“谁告诉你海伯在卡塔尼亚？”
魏立神色一滞，自知口误。他在听到意外消息时，一不留神就把从顾凡那里得来的“内情”说了出来。
郭子豪暗哼，由此可见，这贼子与顾凡暗中有联系，贼心果然够黑。
“荣天赐问过我这事，说他老人家可能在意大利……我猜可能顾凡与荣家有关系。”魏立含糊其辞回应，说：“想不到大伯居然在尼斯，是否与摩根家族有关？”
郭子豪点头，“摩根先生在呢。海伯一直在他门下做客，受他保护。这次也是由摩根先生安排，为海伯配备了巴黎最好的医疗组。”
魏立神色微变，轻轻点头，尔后忽然看着郭子豪，说：“这事想必非常隐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家伙的言下之意就是，海伯的藏身之处十分秘密，不为外人所知，连顾凡都骗过了，怎么又信得过他？
“是海伯执意要见你一面。”郭子豪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不屑说：“我只管传口信，安排这次会见。”
“谢谢你的守信，把我的意愿传递给大伯。”魏立神色稍缓，说：“郭先生，可能之前我对你抱有些成见，实属不该。”
郭子豪笑了下，“此话怎么讲？”
魏立沉吟说：“一些传言干扰了我的判断，心下怀疑你图谋顾家、魏家的财产，私心甚重。而且，对我的敌意也很重，借为大伯讨公道的旗号，不择手段地打压排挤对手。这些情况，在没求证落实之前，我很难分辨真假。经过几次接触了解，现在我基本相信，郭先生，你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值得信赖，难怪大伯对你委于重任，顾叔全权托付你执掌顾家，这也是我该重新正视之事，今后坦诚与你为友，我们携手合作，这才是正道。”
他这一番话说得圆滑“诚恳”之极，尽显伪君子之本色。
郭子豪心头暗骂无耻，亦无话可驳，只说：“客气了，为友不敢，别在背后下黑手就行。”
其实这话他最想说的是：龟儿子，别想在老子的背后伸毛腿使绊子，否则刀砍毛腿不手软。
“不敢，不敢。”魏立说：“能化敌为友最好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上辈的恩怨能在我们上手了结。”说着，他迟疑一下，又说：“郭先生，另外还得谢你一事，唉！关于我那不成器的小弟，你高抬贵手没在海外杀之，而是交由司法来判决。这事让我十分意外，也由此佩服郭先生的心胸能容，亦遵守法律之道来行事，不容易啊，鄙人对此感激不尽。”
郭子豪微微一怔。这是在说魏晶那小畜生的事呢。魏立的言下之意就是，想不到你还遵纪守法，没杀魏晶报复，是一位心胸宽广、德行高尚的正义之人啊，不得不让他佩服。
看来魏立已经得知魏晶被捕、将从意大利引渡回去受审的情况了。
郭子豪暗乐，咧嘴一笑。
殊不知，他已经让狂野的缟狸“慰问”过那阉狗畜生，还喂下“杀虫剂”，不出两三个月魏晶就要翘辫子，阳间审判结束，即下地狱油锅煎炸去也。魏立不明内情，居然还挺佩服他秉公执法呢！
只可惜那死亡钢笔里的“杀虫剂”不多，要不给毛腿龟也来上两口，杀死害虫，世界就清静多了。
说话间，进入重症监护室外的隔离区。
隔着观察窗，可见医生护士在里头忙碌，为躺在病床上的“海伯”进行护理治疗、输液，各种检测仪齐全放在病床一旁，监测显示着血压、心跳、脑波反应等各项生理数值的“实时”变化。
魏立恭敬与摩根先生打过招呼，客套几句话，随后通过观察窗凝神注目看了海伯片刻，询问一旁陪同的医生，海伯病情的详细。
医生煞有其事地说了一番情况，大意就是，海伯的白细胞、血糖和尿素氮水平升高，病情不稳，但由于年事已高，不宜进行手术治疗，只能先采取保守疗法，脱水降颅压、调整血压等，维持生命体征平稳……医生阐述专业而到位，魏立详细问过后，也没发觉任何的不妥之处。
郭子豪在一旁冷眼察言观色，发觉魏立表面上保持着镇静，话语不多平淡，但其眼神隐藏着一丝不安，眨眼次数明显比之前增多，手指的指尖还有些微微颤动。
由此可见，魏立对海伯的出现，肯定紧张惶恐，还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尤其是当魏立通过观察确认是“海伯“无疑后，那种惶恐的神色愈发明显，人在恒温空调室内，但额头和鼻尖却微微冒出些汗点。表情可以故作镇定，但这些生理上的细微反常表现，很难掩饰，暴露了这贼子的内心，其实是复杂慌乱的。
是的，这贼子尽管能力强大出众，但此刻也害怕了，他害怕海伯。
这一刻，心理压力沉重巨大。
这个瞒天过海之计已经初见成效，这一招大大超过了魏立的意料，让他很难对付过去。
摩根对魏立说：“你大伯自从脱险以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多年的囚禁折磨，让这个曾经强壮如狮虎的非凡人物病魔缠身，从外到内虚弱到了骨髓，情绪也十分不稳定，等下你进去后，别刺激他，尽量少提旧事，尤其是提及你那父亲之事，那令他难受。”
魏立点头称是，叹气说：“家父当年所做确实不当，导致大伯落到这种情况，小侄内心有愧，万分不安，唯有祈求他老人家身体安康，心平气和，为此要小侄做什么事都可以。”
摩根淡淡回应：“他对我说过，木已成舟，如今无论作何事都难弥补失去的东西，逝去的亲人，但失去的尊严一定要拿回来，公道自在世间，任何人都得为所作之恶，付出代价。”
大佬这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魏立听了唯有连连点头，神情恭敬低下、眼色黯然。
郭子豪趁势问：“魏千山的现状如何？”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议的策略，与其让“海伯”来亲自问责魏立，不如由他们来追问的效果更好，即不失海伯的气势和气度，又能借机从魏立的嘴里掏出些“货色”来，待医生“诊疗”结束后见面嘛，也就闲谈几句而已，海伯即可“昏迷”不醒，这样还能缩短会谈的时间，以防言多必失露出破绽。
魏立听到郭子豪直呼他贼爹的名字，不禁皱眉，但也没法，只得说：“家父近况也是糟糕，才做完一次开颅手术，病情却急转恶化，现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再这样下去，医生估计，可能会导致出现持续性植物生存状态，唉，这可难办了。”
变成植物人？郭子豪暗怒，妈的，魏老贼坏事做尽还挺会装死的，别以为变成植物人就能躲子弹了，只要还有口气都要拉来活剮，死了也要鞭尸。植物人是吧？那就拿来在老贼的头盖骨上种棵草。
他冷然问：“是吗？住在哪个医院。”
魏立迟疑一下，反问：“郭先生有何事？”
“我得亲自去探望一趟，海伯让我给你爹带个话。”郭子豪抬出海伯做大旗，说：“这些话无所谓他能听进去与否，我去对他说了，也就是完成个海伯的心愿。”
实际上，郭子豪一直有些怀疑魏老贼的伤情，真如对外界声称的严重么？通过这次实施“瞒天过海”之计，他有所领悟，更是怀疑魏千山在装病、装死样子，以掩人耳目。不眼见为实去探查清楚，难于相信。所以这下，他就借机质问魏立。
魏立看似有些不自在，踌躇片刻，这才应答，说出了个私家医院的详细地址，“容我回去安排一下，就请郭先生前去探望。但……不知是什么话？是否会刺激到家父，导致病情加重。”
“你不是说他变成植物人了吗？还怕刺激什么？”郭子豪问。
“知觉还是有一点的，意识偶尔清醒，只不过身体不能对外界做出反应。”魏立这样解释，“比如我呼唤，或者与家父说话，家父能微微转动眼睛回应，他还是明白一些的。”
郭子豪冷冷说：“海伯心中明白，一切罪恶之源都在于此。要化解恩怨的唯一方式就是，让你爹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正义对他的审判。”
魏立听了这话，眉头紧锁，半晌不答，脸色越来越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