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抹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爹地！”帝芊龙看着墙上的时钟，“你再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雷霆看着帝芊龙手上那一道道伤疤，看着她将刀子用力的往自己手腕划下去，看着鲜血流出来，感到心如刀绞……
终于妥协：“我答应你！如果你认为这才是你选择的正确人生……我答应你！”
“谢谢！”帝芊龙喜出望外，“那你送我去夜墨瞳那里吧，他说，要让你亲自把我送上车，他才肯接受我。”
“你先把刀放下。”
雷霆盯着帝芊龙的手，其实他完全可以夺下那把匕首，但他知道，他夺得了这把匕首，却夺不下她心中的仇恨。
她才七岁，就已经如此偏执疯狂，并为自己选择了人生之路，现在，他不可能改变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夜墨瞳身上……
“你说话要算数！”帝芊龙有些防备，“你不会是等我放下刀，又反悔吧？”
“爹地要夺下这把匕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根本没有必要骗你。”雷霆叹息的说，“爹地想让你自己放下！救赎自己！”
听到这句话，帝芊龙放下了匕首，低下头，轻轻的说：“对不起，爹地，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不……”雷霆握起帝芊龙的手，替她包扎伤口，“爹地没有对你感到失望，你永远都是爹地最疼爱的女儿，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爹地……”帝芊龙扑入雷霆怀里，大声痛苦……
雷霆紧紧抱着她，眼眶湿润了，如果当初他能够早点注意到这些问题，早点为她安排一个好的去处，或许，她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她无法选择的命运，但她的人生之中遇到了他，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救赎她，可他却没有，是他疏忽大意了，才会造成她现在的处境。
他对这个孩子的愧疚，大概一生都无法抹去，也无法弥补了！！！
**
夜墨瞳傲然坐在广场的高台上，看着黑熊将永夜三万侍徒一个个收编入暗夜，身后的暗夜高层个个兴奋激动，为夜墨瞳感到骄傲，可他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把玩着尾指上的黑钻尾戒，心事在蔓延……
他最疼爱的妹妹，为什么要将那个十字项链送给那个小胖妹？
她难道不知道，他从来不送人礼物，那是唯一一次。
那条通讯项链代表着他的守护，雪儿为什么不要？
难道她也跟冷亦寒、颜以希一样，忘记他这个哥哥，接受了那个代替品了？
想到这个，夜墨瞳心里就很不舒服。。
“尊王，事情都安排完毕，您可以上车了。”冷情轻声提醒。
夜墨瞳并没有什么反应，忽然将那条项链取下来，随手丢给冷情。
既然雪儿不再稀罕他这个哥哥的保护，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留着这条项链。
冷情接过项链，小心翼翼的收好，准备回到总部再放回夜墨瞳的书柜里。
夜墨瞳的东西，哪怕是不要了，也得如视珍宝般收藏好，没有人敢忽视。
**
夜墨瞳上了车，坐下，随意的瞟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离他与帝芊龙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看来那个小丫头没有说服雷霆。
终究只是个普通小孩的一时之气罢了，没意思。
夜墨瞳微一场手，示意随从开车。
车子启动，准备离去，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等一下。”
夜墨瞳睁开眼睛，扭头看去，窗外，帝芊龙拼命的向这边跑来，雷霆跟在后面快步前行，神色凝重而冷峻。
“停车。”夜墨瞳的唇角微微扬起，看来那小丫头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车子停下，帝芊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用力敲打车窗，冷情打开车窗，冷眼盯着她：“时间过了。”
“没有，还差一分秒。”帝芊龙瞟了一眼手表，抬眸看着夜墨瞳，“从你说完那句话的时间算起，到现在还差一分钟，我没有说错吧？”
夜墨瞳盯着手表，淡淡的说：“三十秒！雷霆还没到！”
“他就在后面。”帝芊龙急了，“他已经来了。”
“可他没有把你交给我。”夜墨瞳挑眉冷笑，“只剩下二十秒了！”
“你……”帝芊龙没想到夜墨瞳会这样掐算着时间，她扭头冲雷霆大喊，“爹地，快点，时间快过了。”
雷霆眉头一皱，加快步伐走过来，停下脚步的时候，夜墨瞳在倒数：“还有十秒！”
“玩够了没？”雷霆不悦的低喝。
夜墨瞳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表示并没有玩够。
“爹地，没时间了。”帝芊龙心急如焚。
雷霆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打开了车门，帝芊龙立即上车：“时间刚刚好！”
“ok！”夜墨瞳扬起唇角，“雷霆，你真的要把你女儿送到暗夜？”
“她执意如此，我无可奈何。”雷霆无奈的说，“但是夜墨瞳，如果龙儿在你那里有丝毫损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哟，威胁我？”夜墨瞳又找到了当初跟雷霆斗智斗勇的乐趣，“我倒是还想跟你再斗一次，可惜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永夜侍徒已经被暗夜收编了。”
“你别太得意！”雷霆冰冷的说，“就算我不再是永夜的首领，依然有办法可以牵制你。”
“是么？”夜墨瞳来了兴趣，“那我还真想玩玩儿。”
“留着你的兴趣好好管理暗夜吧！”雷霆关上车门，“将来，你有的是对手！”
“哦？”夜墨瞳更有发兴趣了，“谁？”
“夜神翼，冷夜，还有冷慕凡，他们都长大了……”雷霆深深的看着夜墨瞳。
夜墨瞳微微一怔，雷霆知道夜神翼和冷夜，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知道冷慕凡？
他故意这么说，是想告诉他，他知道他的身世。。
惹毛了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龙儿！”雷霆转眸看着帝芊龙，意味深长的说，“尊王是我的好朋友，他会给你贵宾待遇，你去了暗夜，也不必接受魔鬼训练，不必当女侍，更不必杀人，你会进学校学习，会有人照顾，会得到最好的教育！”
“对吧？”雷霆又看着夜墨瞳，微微扬起唇角，“尊王！”
夜墨瞳危险的眯起眼睛：“雷霆，算你厉害！”
“谢谢你帮我照顾女儿。”雷霆笑了，换了一种语气，“别的说不上，在商界，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雷霆虽然有底牌，但也不敢真的得罪夜墨瞳，所以换了一种方式暗示夜墨瞳，只要他能够善待帝芊龙，他会在商场上给足他好处。
“很好！”夜墨瞳有了台阶，自然也就好说话了，“冷情，回去好好安置帝芊龙，记住，她是我们的贵宾！”
“是，尊王。”冷情低着头，心里暗暗气恼，这个雷霆，真是厉害，一句话就为女儿留好了后路。
“谢谢尊王。”帝芊龙喜出望外，即能拥有好的待遇，又能学到东西，多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也知道雷霆的用心良苦，感激的看着雷霆，“谢谢爹地！”
“该走了。”夜墨瞳伸手按上车窗。
“爹地，再见！”帝芊龙红了眼，声音也变得哽咽了。
“龙儿，保护好自己。”雷霆万般不舍，终究还是得放手，“记住爹地说的话，要善良，要有纯洁的灵魂！！！”
“嗯嗯……”帝芊龙含泪点头。
车窗升上去，将父女俩隔绝分离，车子迅速开离，帝芊龙趴在窗边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远离，忍不住泪如雨下……
雷霆看着远去的车影，泪水含在眼眶中打转，但愿自己这么做，将来不会后悔，但愿龙儿将来不会怨恨他现在的放手，但愿……一切都好！！！
许久许久，雷霆才收回目光，准备离开，转身，却看见黎歌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她像月亮一样平静，唇边衔着淡雅的微笑，眸子里有一层薄雾，因为看到了他的伤感，她心疼。
但她知道，他选择的事情一定是对的，她会在心里祝福帝芊龙，也会跟雷霆一起承担这份责任！！！
雷霆走过来，伸手搂住黎歌，将她揽入怀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眸看着渐渐落幕的天际，夕阳如血，代表着他此刻落幕的辉煌，而他并不丧气，想到不久之后，他将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他的唇边扬起了惑人的弧度！
人生有舍才有得，他失去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幸福，这是他人生中做过最重要的决定，也是最正确的，他觉得很值得！！
“主人。”夏佐走过来，轻声禀报，“一切都处理好了。”
“嗯。”雷霆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句话，夏佐顿时就红了眼：“我想留在您身，我不想走，还有那些兄弟，他们都不想走！”
“我们说好了。”雷霆微微的笑，“我不能带走你们。”
“可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雷霆打断夏佐的话，感慨万千的说，“从此以后，我将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不能在黑界纵横驰骋，昔日的辉煌都烟消云散，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拥有属于我的人生，你们……也该各自寻找自己的前程！”
夏佐低下头，无言以对，他知道，雷霆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更何况已经与暗夜尊王达成协议，现在出尔反尔反倒会失了信誉。
“准备一下，带着兄弟们离开吧。”雷霆说，“以你的能力，就算到了暗夜，也能一展拳脚，脱颖而出。”
“不能跟随主人，我到哪里都一样。”夏佐有些沮丧，“只是从小在永夜长大，脑子也不像凌羿和make那样灵光，除了黑界，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所以只能跟其它兄弟一样去暗夜。”
“你去暗夜也好，顺便帮我照应龙儿。”雷霆叮嘱，“就当是我最后对你的命令！”
“是！”夏佐重重点头，“无论以后去了哪里，世事如何变迁，主人永远都是我的主人，只要您一句话，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谢谢。”
雷霆欣慰的笑了，客套矫情的话他不想再多说，真情尽在不言中。
“主人，临走之前，我想再去看看make。”夏佐伤感的说，“以后去了暗夜，身不由已，也许就不能随时来看望他了。”
“好，我们一起去。”雷霆想到make，心情又更加沉重起来，“他喜欢安静，我让你们将他葬在后山，但是现在想想，又觉得那里太过于冷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我。”
“不会的。”夏佐马上说，“后山山峰高，他葬在那里，可是看见日出日落，也可以看见远方的您。”
“唉……”
雷霆无限伤感，他这一生亏欠太多人，有些人也许还有机会补偿，但make已经不可能了。
“走吧，趁现在时间还早，去后山陪make一起看日落。”黎歌轻声说。
“嗯。”雷霆牵着她往后山走去，夏佐跟在后面。
走到后殿，他们遇到了凌羿，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只是心情依然沉入谷底，七天没有剃胡须，上层有着浅浅的青迹。
“凌羿！”黎歌远远呼唤。
凌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微微扬起唇角：“今晚就要走了，我想去拜祭make！”
“我们也要去，一起吧。”雷霆深深的看着他，“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谈。”
“这么巧？我也是。”凌羿微微一笑。
“我觉得凉了，先回房去拿件外套，你们先去吧。”黎歌借口走开。
“我陪您一起去。”夏佐立即跟着她。
……
黎歌和夏佐故意回避，是想留个空间给雷霆和凌羿，关于帝芊龙的事情，雷霆总得跟凌羿交待清楚，而凌羿大概一时之间会无法理解，所以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沟通。
夏佐看着雷霆送走了帝芊龙，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多问，身为局外人，他早就看明白，帝芊龙这孩子被帝老和帝维姬影响太深，虽然她年纪还小，但那种影响却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入她的脑海里，一时之间很难改变。
只是，帝芊龙会选择去暗夜倒是让夏佐感到震惊，他更没有想到雷霆会同意，不过他知道，雷霆做事一定会有他的道理。
所以，夏佐从始至终都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支持着雷霆。
**
“大哥，你和黎歌什么时候走？”
凌羿还不知道帝芊龙的事，面对分离，他有些感伤。
“跟你谈完事情，看完make，我们就要走了。”
雷霆与凌羿一起向山顶走去，虽然他的腿有隐疾，但经过调养和治疗已经好了许多，偶尔爬爬山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直接回上海么？”凌羿问。
“嗯。”雷霆点点头，“要去接天天。”
说起儿子，雷霆的目光就变得特别柔软，心里的阴霾也能暂时散去……
“真好。”凌羿笑了，“历尽沧桑，你和黎歌总算是收获了幸福！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谢！”雷霆微微一笑，扭头看着凌羿，“你呢，还是准备去瑞士么？”
“是啊。”凌羿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个责任，我答应姐姐要照顾龙儿的！”
听到这句话，雷霆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凌羿说起帝芊龙的事，现在想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凌羿大概也无法接受吧。
“大哥……”凌羿还以为雷霆是因为舍不得帝芊龙而难过，“我知道你疼爱龙儿，但她真的不适合跟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一年多来，我爹地给龙儿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她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之间很难回归正常的生活，你如今有了黎歌，又有了孩子，她夹在你们之间，大家都不会开心的……”
“凌羿！”雷霆抬眸看着凌羿，艰难的开口，“龙儿她，已经走了！”
凌羿愣住了：“走了？去哪了？”
“去了暗夜。”雷霆直言不讳的说，“跟夜墨瞳走了。”
“什么？？？”凌羿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说，龙儿她，她去暗夜了？”
“是。”雷霆点点头，“她……”
“怎么会这样？”凌羿慌了，“是夜墨瞳提出来的？他怕你日后对他有威胁，所以拿龙儿当人质？是这样吗？？”
“不是。”雷霆凝重的说，“是龙儿自己要求去暗夜，她说要当一个强大的人，求夜墨瞳收留她，夜墨瞳跟她打了赌，让她在一个小时之内说服我，然后……”
“然后你就同意了？？？”凌羿十分激动，猛的抓住夜墨瞳的衣领，“你是不是疯了？龙儿刚刚摆脱黑暗的人生，你又把她推进火坑？你难道不知道暗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你不知道把龙儿送进暗夜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雷霆平静的看着他，“我将是非黑白，利益轻重都讲给她听，但她仍然执意要去，还拿生死威胁我……”
“你别给我讲这些借口。”凌羿恼怒的大吼，“她只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判断能力？？她知道怎么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你应该为她铺好后路，替她抹清从前的阴影，让她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由着她的性子，把她往万丈深渊里推！！！”
面对凌羿的指责，雷霆一语不发，的确，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在责备自己，质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凌羿激动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龙儿？为什么？就算你怕她影响你的生活，你可以把她交给我，她不是没有亲人，她还有我这个舅舅，我完全可以照顾她，你为什么要让她走上那条路？？”
“也许我这么做是错的……”雷霆叹了一口气，“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从龙儿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也从夜墨瞳身上看到了希望，龙儿说得对，她从一出生就注定不是一个平凡人，她过不了平凡的生活，你父亲和你姐姐对她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那将是她一生的阴影，她永远不可能抹去，她选择在走那条路，不是退缩，而是直面这个阴影，让自己变得更加勇敢！！！”
“我不想听你这些大道理。”凌羿一句话也说不进去，“我现在就去找夜墨瞳，我要把龙儿要回来……”
说着，他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就算你找到夜墨瞳，龙儿也不会跟你回来。”雷霆看着他的背影，认真的说，“你知道这一年之中，你父亲逼她做了什么吗？她才七岁，就已经杀过两个人了，你觉得她有可能成为一个普通女孩吗？”
凌羿徒然顿住脚步，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他知道帝老逼着帝芊龙进行魔鬼训练，但他并没有想到，帝老会做得那么绝决，那么残忍……
“你根本就不了解龙儿。”雷霆沉重的说，“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理状况，你知道吗？她的手臂上布满伤痕，全都是自己用小刀割伤的，她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她说她经常有一种冲动想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