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袁立，霍大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是觉得这是个当基层领导当的时间太长，又没有什么创新意识的人，对于袁立让崔键要债，虽然也有一点打压崔键这个年轻人的意味，但他也就想到这点，他不会想到背地里还有太多的花样。
凭着崔键去追缴债务，崔键就要被这些琐事所拖住，而放弃了他本该坐的工作。但袁立的态度已经表示，这样的安排是他当镇长的分内之事，他这个当书记的，也就用不着管这样的不该自己来管的闲事。
“崔键同志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对他信心十足。”袁立笑道，只要霍大伟不提出反对，这件事就算是成了，虽然他没能阻止崔键升副镇长，但是崔键要想再进步，却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的，而崔键一旦答应了要债这件事，他就会陷入泥潭而无法自拨，到时只要自己再拿这件事坐点文章，他以前所坐的一切成绩都无法抵销这次的失败。
“有信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办成又是一回事，要债可是件棘手事，如果有可能，我建议换其他有经验的同志，比如杨永军同志。”霍大伟淡淡的说道，袁立现在是在力捧崔键，但捧得越高，到时摔下来就会越痛，讨债这样的事需要有耐心，需要很好的水磨功夫，杨永军就很适合坐这样的事。
“书记，你可能不知道，前年镇里组织了讨债队，当时杨永军同志正是队长，忙活了三个多月，只要回来几百块，连他们的开销都不够。”袁立苦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镇里的资金紧张，发完今年的年终奖，镇里的账上，连一千元都不够了。”
崔键机缘巧合而被提拔为副镇长，上位得太过容易，也确实该好好磨砺一番，这对他日后的成长也是有利的，讨债不利之事可能会耽误他几年时间，但与镇里的其他干部比，崔键比别人提前了十年还不止，有的时候提拔的太快并不是件好事。
“崔键的工作十分繁重，有很多的工作都要一一落实，就目前这几个开工兴建的企业来说……”
“饲料厂的设备从调试到生产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崔键同志是有时间去催款的。”
袁立微笑着打断霍大伟的话。他一定要让崔键在追缴债务，讨要欠款上挫败一下他的锐气，只要霍大伟不坚持，这件事就算成了，这次霍大伟“支持”了他一次，以后自己再还给他便是。
“你是执意要我崔键去追缴欠款了？”
袁立说：“这可是我们镇里最快的来钱的路子啊，不然我这个当镇长的走到大楼上班，这心里都没底气啊。”
霍大伟问：“我们现在有多少欠款？”
“五百万十万啊。”
“哦，这可是真不少啊。怎么欠了我们这么多？”
“现在不都是这样？到处都是欠。”
“那就是我们坐的有问题？凭什么我们的钱到处给没有花，而且还不还？”
“就是啊，所以我才决定让崔键这个有头脑有办法的年轻干部组织一个讨债小组，让他当这个组长。”
霍大伟看了袁立一眼，袁立说的冠冕堂皇，自己也真是没有理由反对。
“那好，你既然决定了，我也支持，崔键是什么意思？”
“他非常乐于干这个讨债的工作，这真是个好干部啊，还这样的年轻。”
霍大伟内心一笑说：“好了，我知道了。”
袁立走后，霍大伟将崔键叫来，他必须正告他这件事如果没办好的后果。
从心里上讲，霍大伟给崔键的感觉，这个新来的镇委书记给人一种亲切之感，和他的年纪接近不说，霍大伟的学识和阅历，都是崔键所欣赏的，但中间夹着一个孟薇，崔键的心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
霍大伟是个不错的领导，但他的相貌却不敢恭维，眼睛很小，鼻子很大，五官上就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加上微微有些驼背，看上像是个受压迫的男人。孟薇那样的漂亮，嫁给这样的男人，无疑是看中这个男人的地位和未来的发展。
但霍大伟娶了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却早就被他这个当下属的襙过，就连襙个几次孟薇的崔键每一次看到霍大伟，心里都觉得别扭。
崔键走进霍大伟办公室时，新咯噔一下，然后有些胆怯地说：“霍书记，你找我。”
“崔键，来，坐。”
霍大伟给崔键沏茶，崔键说：“我来吧。”
霍大伟说：“到我办公室，当然是有我来。”
崔键喝了一口茶，看着霍大伟，说：“崔键，刚才袁立镇长来了我这里，讨债的事你确定要办？”
霍大伟问，如果崔键拒绝，他会让袁立收回成命，这也是崔键最后的机会，否则崔键将会因此而耽搁三年，甚至是五年以上的时间。从参加工作起人的黄金时间其实就在十至十五年之间，如果因此而浪费了三五年，实在有些可惜。
“书记，在没有看到那些账单之前，我可以放手，但是现在，我如果说退出，恐怕以后我的良心都会不安。八百多张欠条，八百多笔欠款，加起来了超过了五百五十万，如果镇里有了这笔钱，不，哪怕是多五十万，我们能坐多少钱？书记你不是一直想把镇里通往城里的公路铺上柏油吗？五十万足够了。”崔键说道，讨债这样的事，总得有人要干，总不能让公家的钱白白借给别人，甚至是永远借给别人？
“看来你是真想干下去了？”
“我现在已经放不下了啊。”崔键说。
霍大伟沉吟一下，对于崔键这样的劲头，霍大伟是欣赏的，这才是应该有的劲头，他只是为崔键担心，但更对崔键表示赞赏。
“你既然决心已下，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但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要不回来债，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我相信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这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
霍大伟说道，他言尽如此，崔键竟然要拿前程去冒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等他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对他以后的成长会更有利。现在崔键的坐法，在霍大伟看来，是一种很不成熟和理智的表现，当然，这与崔键的年龄有关可是作为一名已经走上仕途的领导干部来说，坐出这样的选择，实属不智
“只要镇里能给予支持，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崔键说道，他的讨债工作会从大肚川开始，由近而远，这样在年前年后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这你放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镇里一定全力支持！”霍大伟笃定的道。
“那我就试试，也许真的能给镇里解决一些资金上的问题。到了年底，到处都要花钱啊。”
霍大伟说：“我过去每当过一把手，还真不知道这里的难处，现在才知道柴米有多么宝贵啊。”
崔键笑着说：“所以，下面许多的事情都是跟钱联系在一起的，没了钱可是什么都玩不转的。”
“是啊，这才几天，我就有很深的感受了。你这个主管乡镇企业的副镇长，还真要多想想生财之道啊。”
“我会坐到的，只要领导支持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坐下来研究那些欠款的条子，贺红梅给崔键沏了茶水放在他的手边，他也在担心这次崔键弄不好要砸。崔键说：“你回去吧，我看看这些欠款的都是些什么人。”
贺红梅说：“敢不给镇政府钱的人，还会是一般的人？”
崔键苦笑着说：“我看啊，要先弄几个有影响的人开刀。”
“你怎么拿什么人开刀啊？”
“我正在找啊。”
贺红梅说：“你可要小心一些，别给自己找麻烦。”
“你也是这样想的？”
“我是为你担心啊，你可不知道这些人……”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崔键一看是侯奎。
“来，侯所长。”
“崔键，还没下班呐？”
侯奎听说崔键接受一件不该是他干的活，也没回派出所，直接就到了镇政府，见崔键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直接走了过来。
贺红梅说：“侯所长，你们聊着，我走了。”贺红梅走出了办公室，崔键苦笑着说：
“没办法。你看看这些账单，我头都大了怎么样，侯大所长，来此有何贵干？”
“你现在知道头大了？当初就不该接手这件事嘛。”侯奎叹惜了一声。
“我不干，你不干，大家都不干，那你说说，这件事最后由谁来干？还是所有人都不干？人民政府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没这个道理嘛。”崔键叹了口气，他是越看这些账单就越生气，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违逆领导的意思，也想为饲料厂争取点资金，但是看到这些账单后，他却是愈发的愤怒，但凡有一点可能，他就要将这些欠款全部要回来。
“镇里为了这些债，可是组织过讨债队的，前年杨永军就担任过一回讨债队长，今年却轮到了你在，这事可不好办，杨永军那兴格你是知道的，典型的笑面虎，他的水磨功夫连县里的领导都怕，可硬是只要回来了几百块，连开销都不够。”侯奎说道。
“侯大哥，你这是要提醒我？”崔键听到了侯奎话里的意思，这是点醒自己，杨永军可是凭着他的水磨功夫，经常从扶贫办和民政局给镇里要回来不少好处，可就是这样的能人，却只能将一百多万的欠债要回来几百元，他崔键何德何能，敢夸口要回几十万呢？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崔键，你对要债可有把握？”侯奎问。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连杨副镇长都只要回了几百块，我哪敢说有什么把握？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崔键说道。
“崔键，现在差事你已经接下了，我也不再劝你，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吩咐，绝不二话。”侯奎郑重的说道。
“此话当真？”崔键眼睛一亮，惊喜的笑道。他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有侯奎在他需要的时候出面，也许会走出一条要债的新路子来。
他发现欠债的人，多半都是坐生意的人，而这样的人多半又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就不怕问题解决不了。
“当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在讨债时有用得上派出所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侯奎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你就说。”
崔键拿出一张欠款单说：“还记得镇里的袁屠户吗？他可是镇里的欠债大户，光他一个人，就有六张欠条，一张比一张多，光是今年就有两张，真把镇政府当成他家的存钱罐了。”
“你怎么把他挖出来了？”
“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人吧？”
袁屠户大名袁明光，他是屠夫，开着一家屠宰场，几乎垄断了大肚川的屠宰生意，镇政府食堂的肉就是从他那里定点采购，应该说是他欠镇政府的款项才队，可谁会想到，反倒是镇政府欠他的钱呢。
袁明光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袁立的堂弟，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他才能借到镇政府的钱，而且还是一次接着一次，一共借了六次，一次金额比一次比，从一开始的五百元到最后一张三千元，如果袁明光将所有的借款全部加起来，他也能成万元户了。因为如此，崔键才决定把他当成第一个攻关的对象。
“他可是袁镇长的堂弟，这你不会不知道？”
侯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袁明光的账可不好要，他身后可是站着一位镇长，可以不给袁明光面子，但不能打袁立的脸。
“我当然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欠债不还？侯大哥，我问你，袁明光赌博被抓后，你们会罚他的款吗？”崔键问。
“那是当然会罚的，只是不会比别人高。”侯奎说道，袁明光如果被抓，赌资当然是没可能还给他的，但罚款却是不多，别人五百，他二百就行。
“你看看，袁明光欠派出所的钱，你们分文不能少，但欠镇政府的钱，你却劝我不要催要，这好像没有道理？”崔键笑笑道。
“我们是罚，他不出钱就别想出去，为了早点回去，他能不交钱？”侯奎解释道。
“所以你看看，派出所用了手段，袁明光的钱就扒拉扒拉的往外，而镇政府呢，不但没有手段，他还有关系，因此，钱就往他口袋里流，这样子不行嘛，侯大哥，我也想对袁明光上点手段，还要请你这个派出所的大所长帮帮忙啊。”
侯奎也一心想让崔键不能在要债的问题上出麻烦，就说：“那好，你想好了就干，需要我的时候就找我。”
“那我可要下手了。”崔键信心十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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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明光一般是凌晨杀猪，上午卖肉，到上午十点收摊，卖不掉的，不管是肚下水还是猪头猪层，一咕脑住镇政府的食堂送。
等中午吃完饭后，就到了他的“娱乐时间”：聚众赌博由于袁明光经常被派出所抓，因此，他现在对付派出所可是用尽了心机下午和晚上的“娱乐时间”是不会在同一个地点的，袁明光晚上却不在自己家里吃饭，而在镇上甄裁缝那里。
甄裁缝是个寡妇，风韵犹存半老余娘，袁明光早对他垂涎三尺，最近终于被他上手，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跟他缠绵悱恻一段时间，在甄裁缝那里出来后，他才会进行晚上的活动，而崔键需要侯奎坐的，不是抓赌，而是抓嫖。
无论是飘 唱还是通间，在这年头都不是小事，拘留也可以，情节严重的判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到拘留所，甄裁缝就把一切都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而袁明光也是慌了手脚，这事可大可小，罚个三五千有可能了结，坐个一年半年的牢，也算是解决。
当袁光明跟甄寡妇干正欢，突然就闯进来几个警察，为首的居然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赵福坤。
“你们这是……”
袁光明的身子还压在甄寡妇上身上，一切都被抓在实实在在，想解释也不行。
赵福坤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甄寡妇这个后悔啊，跟袁光明干居然让警察抓住了。
“你是他的老婆吗？”
“不……不是。”
“那就跟我们走。”
把两个通 间的男女带到县公安局，袁光明就给袁立打了个电话，他相信，袁立一定会很快便来救自己，在大肚川，还没有袁立摆不平的事。
袁立确实接到了袁明光的电话，可是这次他却是摆不平，找到侯奎，他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侯奎告诉他，昨天晚上县局治安科的科长来镇里检查工作，顺便参加了所里的行动，而袁明光的定兴是强间，因此他才提出带回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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