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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芊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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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灌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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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少保大人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谭唯忠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百姓们纷纷猜测,最近邕州怎么总有大人物?

上次老太太寿辰之时,那马车华贵地令人目眩神迷,当时阮正隆就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行动之间颇为狗腿,而被恭维的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却生地日月失色,龙章凤姿。

这回,来者看着一副官样,这阮正隆虽也是态度恭敬,但与那少年一比,此人略逊一筹。

“老夫听闻令妹有心杀人,图谋不轨,特地来看看。阮大人应该不会包庇元凶吧?”

阮正隆闻言一噎,没想到谭唯忠竟也是为了阮文慧而来。

他暗暗咬牙,文慧做了什么他也清楚,不过是为难贺天一家,却也是做得隐晦,就算是真的杀了范丽娘,就他们的身份,凭什么让谭唯忠替他们出面?

谭唯忠是京中要员,难道就不怕得罪阮贵妃?

“大人,您真爱说笑,我们阮家如何会包庇凶手,只是舍妹是我唯一的妹妹,家母身体不适,如若知道舍妹被你们带走,怕要出大事。还请大人宽容。”

阮正隆不想正面与谭唯忠起冲突,如此一说,也是想要息事宁人。

一旦阮老太太病倒,这消息传出去,必定能引起京中注意。

谭唯忠微微挑眉,他道:“关巡抚和安县令公事公办,既然有人上告自然要受理。考虑老太太的身子,可以不带走阮氏,只不过证据确凿,如果令府不想我们插手,府衙也不会不通情达理。但令府对阮氏的处罚,势必要让状告者满意才是。”

谭唯忠这话听着像是退而求其次,但逼着阮家亲自处罚阮文慧,难道不是在打阮家的脸?

阮正隆脸色铁青。

“不知道大人所言证据确凿,证据呢?”

范盛驾着驴车到阮家门前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围地水泄不通。

范盛道:“怕是这里已经闹开了。”

贺天与贺颖儿等人下了驴车,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翁桃神色恹恹,她一度不信贺天真能让官府听他的去得罪阮家,可跟着一进来,看着阮府外一行衙役堵着大门,又见到安县令跟着两个官员打扮之人的身后,就瞠目结舌了起来。

谭唯忠回头见到贺天,便道:“证据来了,可是要在这说?”

阮正隆回头看到贺天等人,眉眼狠狠一抽,道:“进去说吧。”

府内会春园里,阮老太太指着阮文慧劈头盖脸大骂了起来。

“我教你的东西,你是都给我喂狗了吗?我让你禁足这些时日,你竟是想到了这样粗劣的手段,现在被人捅到台面上来,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眼睛盯着咱们阮家?”

阮老太太当真是怒其糊涂!

文慧自小在她的膝下长大,为人聪慧,没想到竟犯下这样的错误。

愚蠢!

阮文慧低垂着头,红蔻指头掐着白色的娟帕,脸色憋得通红。

“娘,这次是我糊涂,你看芝兰那样,我这当年的心里哪里能痛快,这一切都是贺天他们一家带来的。如若当初范丽娘识相,早就该离开贺天,现在生下儿子的就是我。而不是这命里无子的范丽娘。娘,我气不过。”

阮老太太将拐杖敲地咚咚响,“你是痛快,一帖药下去,好让人家一尸两命,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我极力想拉拢贺天,你却将他推到他人手上。你可知道刘府与贺天的关系如何?这几日赵家小子也时常往刘府去,赵家打的什么主意,我也无须多言。你现在逼着人跟你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阮文慧咬唇,“就算是贺天上门状告,那又如何,安县令胆小,关巡抚又不是傻子,谁敢接贺天的状告?”

阮老太太一拐杖,敲了下阮文慧的背,阮文慧痛得缩了下身子,就看到阮老太太指着门道:“你还以为邕州这地全然封闭了吗?安县令和关巡抚都来了,他们都不是傻子,但都来了,这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背后必定来了大头。”

话刚落,就听到沈婆子打开帘子,流着冷汗的脸颊上神情忧虑惊恐。

“怎么回事?”阮文慧问道。

“小姐,不得了了,据说今天跟着巡抚县令大人一起来的人是谭少保大人,老爷恭恭敬敬地迎了人进来,贺天也带了一行人进来,说是证据确凿,请老爷处罚你呢。”

阮老太太踉跄了下,几个仆人忙扶了她一把。

“老太太保重身体。”

阮老太太震惊问道:“真是谭少保?”

“千真万确,人都在厅堂那了。”沈婆子还真没想到,她一度以为就算小姐将范丽娘真给害了,翁桃也不是个蠢的,寻常找了个借口就过去了。就算被发现,难道邕州之内还有谁敢过问阮家之事?

可偏偏,杀出了一个谭少保!

阮文慧冷笑了声,“什么证据确凿,我倒要出去看看,他们拿什么证据让我低头。”

阮老太太这才高看了阮文慧一眼。

抵死不认就对了。

阮文慧走了出去,见着贺福在门外等着,脸色便是一沉。

怕贺福得了消息,这一番过来,就为了看清形势,早做打算。

阮文慧冷冷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就朝正厅走去。

贺福紧跟其后,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之时眉头紧蹙。

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以为贺天与范盛二人空有想法,而无法付诸实际。

但他看到安县令和关巡抚的时候,他与阮管家所想如出一辙。

这二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有在阮正隆恭敬地朝一人道少保大人之时,他惊出了一身汗。

贺天竟能请得动京城除却内阁五位大臣之外的权臣谭少保,真真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甚至怀疑,那依旧是身着灰色布衣之人,还是不是他弟弟。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分家的那个决定。

他又如何能想到,贺天那断了的腿突然好了,又如何知道猜得到,贺天竟真的与阮家叫板。

正厅里头聚集了不少人,阮文慧到的时候见着一群人里头还有贺颖儿之时,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颖儿却从人群中走出来,态度不卑不亢。

“颖儿见过大伯,阮伯娘。”

贺福笑了笑,道:“颖儿也来了啊,过来,大伯刚拿了个好玩的陀螺。”

贺颖儿没理他。

阮少博站在贺颖儿身边,凝视着这小小的人儿,贺颖儿转过身来,不意瞥见了阮少博的发愣,她顿了顿,走了过去,轻声道:“这事有失你们阮家颜面,你毕竟姓阮。”

阮少博冷笑了起来。

“是啊,我毕竟姓阮,你就这么厌恶阮姓?”

贺颖儿抬头,对上少年盛怒的容颜,目光不偏不倚,“是,我厌恶阮姓,但我,不厌恶你。”

阮家是她上辈子的噩梦。

并非她偏激,她上辈子为何被皇上赐以斩首?阮文慧道贺敏被她威胁,皇上就全信了?

你阮文慧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妻子,若没有阮氏大族在背后支持,若没有阮贵妃怂恿,她又如何能得那样的结局?

阮家,骨子里头互相包庇,极为护短,这样的一个家族,她得罪了阮老太太最为疼爱的女儿,就是得罪了阮家全族。

她,无从选择,不能逃避。

阮少博,是个意外。

这个少年对阮家上位者极为痛恨,唐氏的辱骂,阮文慧与唐氏原来狼狈为奸,现在形同陌路,也有阮少博在其中出的一份力。

但阮少博往后要继承阮家,贺颖儿明确自己往后的路,她与整个阮家家族为敌,阮少博就不能再介入,否则阮少博的命运便会变更,或许,终究会被整个阮家抛弃。

这样的事,贺颖儿不会容许。

阮少博看着贺颖儿的黑眸,凝视着她笃定的神色,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发酸,接着泛开了点点甜润滋味。

他一下按住贺颖儿的脑袋,揉搓她柔软的头发,惹得贺颖儿发怒将他一爪子拍开。

“你够了。”

阮少博眉头一皱,看着贺颖儿怀里龇牙咧嘴的母老鼠,他立刻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

贺福见贺颖儿与阮少博的互动,心里咯噔一跳,再看阮少博的神态,似乎对贺颖儿十分喜爱。

只i这么一眼,贺福心中就有了眉目。

却远远觉得这事不大有可能,就将这事藏在心底。

阮正隆见着阮文慧,便朝谭少保道:“这就是舍妹阮文慧。”

“如此,阮大人要如何处置令妹?”谭唯忠问道。

阮正隆沉着脸,道:“我认为举证不足。”

贺颖儿不觉勾唇,敢情这么多人的举证都被你一人矢口否认了?

谭唯忠看了关巡抚一眼,关巡抚道:“既是阮小姐指使人办事,这些人也都招人了,何来的证据不足?”

阮文慧笑了笑,“谁证明我买了药?又有谁能证明是我指使的她?”

她指着翁桃,翁桃神色一变,道:“我与我弟妹又没有深仇大怨,根本无须买药害她。而你,你痛恨我弟妹,痛恨她没有给你让位,让你嫁给了大哥。”

翁桃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想明白了,今日如何都要将阮文慧拉下马来。

贺天能请得动京中要员谭少保,她就算真的得罪了阮家总好过被贺天秘密处决了。

这一刻,她心里害怕三房多于阮家。

因着贺天的神秘莫测,这神来之笔,来得如此突然。

贺天被冠上如此头的头衔,他却一无所知。只不过他看着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变了,就低下头来,抱起了贺颖儿。

捏着她的鼻子,低声道:“你给爹爹招祸了。”

贺颖儿皱了皱鼻子,转头看向阮文慧。

阮文慧嗤笑,“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你还是没有证据。”

关巡抚和安县令皱起了眉头。

没有谁能证明阮文慧拿药指使翁桃。

安县令看了眼贺天,范盛,问道:“可还有其他证据?”

范盛怒极,“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她的人,谁敢出来作证?”

事情入了僵局,阮老太太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不由得神情一松,阮家人就连奴仆都面露得意之色。

阮文慧体态放松,嘲笑起了贺天。

“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贺福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事不成,说不定阮文慧还反咬一口。

三房,终究是冲动了。

“不知道阮伯娘屋子里头为何会有这样的堕胎药?”

打破沉默的是贺颖儿稚嫩的嗓音。

谭少保正感觉失了颜面,听了贺颖儿发问,不觉有些新奇。

阮文慧微微一愣,这丫头怎么知道她屋子里头有药?

贺颖儿眯起了笑,一双凤眸弯弯,露出牲畜无害的纯真容颜,那模样看得在场之人都惊叹。

好一个漂亮女孩。

“颖儿,莫要胡言乱语。”范盛虽无法给出证据,也不想贺颖儿搅和进来,偏她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还想和阮文慧叫板。

贺颖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肚兜,粉色的肚兜上绣着戏水鸳鸯。

在场的男子纷纷都红了脸,便是阮少博也愣了下,他却是看得光明正大,盯着肚兜上面的字道:“上面绣着姑姑的名字。”

阮文慧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紫,“你还有没有教养,诬告不了我,就偷我的东西,侮辱我?”

贺颖儿眨了眨眼,“我从入门到现在可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如何偷东西?只是这东西上还有香味,怕是阮伯娘昨天穿的吧?”

阮文慧试图抢过去,贺天怕她伤到贺颖儿,后退了两步,对颖儿道:“那东西丢了,看了碍眼。”

贺颖儿呵呵一笑,将肚兜甩在地上。

阮文慧怒极,阮老太太也道:“简直不知所谓!来人,将这对父女给我绑出去。”

谭少保道:“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老太太何必如此认真。”

无伤大雅?

被人拿出肚兜当众羞辱,这叫无伤大雅?

谭少保为免也过于维护这对父女了。

贺颖儿没理会阮老太太,继续道:“既然阮伯娘承认这肚兜是你的,那就好办。与那肚兜勾缠在一起的锦囊是用同一块面料所做的,锦囊里头的味道还请大夫闻一闻?”

大夫接了过去,闻了下,便道:“这锦囊里头应该是放过堕胎药的,”

此话一出,阮文慧愣住,她道:“那不过是我用来……”

贺颖儿打断她,“但凡吃过这药的人,轻则终身不孕,重则一尸两命。请问,阮伯娘,这里头的药呢?”

阮文慧一噎。

她本说是打发给了勾引贺福的丫鬟吃。

可是这又有大夫在场,哪个丫鬟终身不孕?

她索性道:“那药被我丢掉了。”

谭少保眯起了眼,“这么说,你是有药了。”

阮文慧被谭少保这么一说,人发蒙了下,后又看向贺颖儿,“你是如何拿到我的东西?”

贺颖儿不理她,“这,与你何干?”

阮正隆脸色也变了,方说没有证据,这就出了一个物证。

阮老太太却沉得住气,只道:“证据依旧不足。”

是的,就算阮文慧有药,又不能证明这药拿去毒害范丽娘了啊。

此时,沈婆子突然站了出来,道:“我们见到了,是姑奶奶叫翁桃去后花园说的,当时是我去找的翁桃。”

阮文慧面色铁青,沈婆子竟然会背叛她,这让她气得心火直窜,险些急怒攻心。

“你说什么?”

阮老太太也是不敢置信。

要说这阮府,个个都说忠心,但阮老太太心里有底的也就那么几个,沈婆子就是其中一个。

被沈婆子突然反咬,阮老太太堪堪是始料未及。

沈婆子是家生子啊,怎么敢检举揭发阮文慧?

这会儿一直沉默的安县令终于脱口而出,“你肯定?”

沈婆子点了点头,“是的,小姐还答应了翁桃,只要翁桃做到了,就给翁桃的女儿贺花容说给大少爷。”

话落,满座皆惊。

被提及的阮少博浑身一僵,冷笑着看向阮文慧。

“我倒不知道,堂堂的阮府少爷能娶那样的女子为妻?姑姑当真把我当成了你交易的筹码,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阮少博勃然而起,对阮老太太道:“祖母就尽管护着姑姑,孙儿就不陪您了。”

阮正隆也是生气。

他还真没想到阮文慧竟手段下作到这个地步。

虽说少博是从姨娘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但接到唐氏名下是为嫡子,又颇有才能,他都打算好了,日后少博要说亲,必定要选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

这乡野村夫的女儿,有什么脸面登堂入室?

阮老太太气自己的女儿,这会儿又看阮少博伤心,生怕又出现上次那跳湖事件,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我的心肝啊,你可是咱们阮家的独苗,可不要意气用事,是你姑姑不对,祖母惩罚她。”

阮文慧闻言,骤然抬头。

她径直朝沈婆子走去,一巴掌又狠又厉,沈婆子被这么一打,捂住脸,惊痛不已地看着阮文慧。

“小姐……”

她明明是和儿子在说话,怎么一转头,这里……

如此多人盯着沈婆子,沈婆子这才恍然。

她中邪了!

她忙跪下来,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阮文慧阴冷地看着她,“叛徒,你收了他们多少银钱?”

沈婆子头摇地和拨浪鼓一样,“奴婢没有。”

阮文慧懒得听她胡说,只道:“来人,将这贱婢待下去,乱棍打死。”

贺颖儿笑容明媚,她看着大白一路从角落动作迅速地窜上来,拿出帕子给大白擦干净爪子,就给了松子,作为犒赏。

“小姐饶命啊,奴婢……”几个家丁上来,拉着沈婆子就带了下去。

谭少保看着觉得古怪,那婆子怕就是家生子,又怎么会轻易反水?

看样子,还一副惊醒的模样。

他脑海中电光火闪,这里头难道有道行高深的大师?

听闻百年前有一大师,相术几乎是神乎其技,用到至高,可以移行换境,出现某种幻觉。

他寻看了一圈,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贺天?

昨天姜火的态度说明了,贺天位高于他。

但看贺天这人,他要有如此高的相术,不早就入京为官了,何苦还要呆在这?

不对,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关巡抚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明白,还请阮大人给与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阮正隆憋足了一口气,他今日是真正被打了脸了。

被巡抚和县令派人围府,又被阮文慧这个亲妹妹给丢了脸面。

他年岁渐大,就阮少博一个儿子,阮家这么大的家业,到最后还不是要交给少博,阮文慧私自与他人出卖侄子,对他而言,那是羞辱!

他看向阮老太太,道:“娘,就送往寺庙吧。”

阮老太太惊道:“不行。”

谭唯忠朝关巡抚使了个眼色,安巡抚道:“这个不行,太轻了。”

阮老太太冷厉地看了关巡抚一眼,关巡抚视而不见,转头问向贺天,“不知道贺举人以为如何是好?”

贺天将贺颖儿放下,道:“所谓种什么因,便能得什么果。那样的药,想来阮氏房里还有,一样的喝下吧。”

话落,阮正隆惊地说不出来话来。

阮文慧更是吓得看向贺天。

传言贺天敦厚温和,何尝如此凶狠?

贺颖儿觉得惊喜,爹爹这个提议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送去寺庙?谁知道寺庙里头有多少是阮家的人?

如此,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混帐!贺天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她可是你嫂子。”阮老太太指着贺天,气得手指直颤。

贺天看向阮老太太,“既觉得凶狠,那就随县令大人去牢里吧。”

阮老太太气得脸色青紫,此时奴仆们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太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太太好。”

阮正隆看去,正见唐氏气势汹汹而来,她先是朝谭少保行了个礼。

“世侄女给谭叔请安。”

原来谭少保与唐氏父亲二人是好友,唐氏一直对谭少保很是尊敬,不过出嫁之后唐氏鲜少回去京城,便难以见到谭少保。

“好,好。”谭少保笑了笑,二人寒暄了几句,唐氏就道:“今日真是怪了。文慧已是你们贺家人,你们贺家人要状告她,怎么就上了阮家来闹事的。”

唐氏这句,就摆明了立场。

阮文慧,她不伺候了。

阮老太太被唐氏这么一气,浑身上下都疼,道:“她可是你小姑。”

“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管一辈子不成?这事本来放在贺家私下解决,不就是一件私事,堂而皇之地在咱们阮家,知道外头多少人在看着吗?咱们阮家的颜面,正隆的颜面,少博的颜面谁来顾?”

这些话,本不用唐氏提醒,阮老太太一清二楚,只不过她疼爱小女,一时间有些过了头。

阮少博嘲讽一笑,却并不答话。

唐氏这是在卖他面子。

怕是看清了形势,重新作出的调整。

阮老太太道:“我不同意。”

唐氏走到阮正隆身边,对阮正隆使了个眼色。

如今是证据确凿,这么多人都看着,又有谭少保在场,只要谭少保一本参到皇上面前,邕州阮家的前程堪忧。

他咬了咬牙,“来人,去姑奶奶房里搜药,找到了就给我煮好了送上来。”

“慢着。”

贺颖儿说着,“这事还是不劳烦阮家上下了,就请大夫与我一道去就行了。”

贺颖儿这话一出,全场的人将目光倏地朝她看来。

阮老太太这才正是看向贺颖儿。

每每到关键时候,都是这个女娃说出的话扭转了乾坤。

她了解儿子,自然知道儿子对妹妹也是十分疼爱,哪儿真能让文慧吃下那虎狼之药。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别人以为阮家真是迫不得已,给阮文慧灌药,可贺颖儿的话适时提醒了他们。

药如何,有没有被换掉,还不就是你们阮家的一句话?

谭少保不觉眯起了眼看向贺颖儿。

这女孩心思叵测,不可限量。

阮正隆气得浑身直颤,偏又不能阻止贺颖儿的步伐。

只看着贺颖儿与大夫走了出去。

阮文慧整个人都懵了。

她几乎是瞪直了眼看着贺天。

“你为什么要如此狠毒,你的妻子儿子都好好的不是吗?我也没真要了他们的命!”

贺天摇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话落,贺天也不去看她,只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

蛇?

在他心里,自己已经与蛇没什么两样了?

其他人原也觉得阮文慧说得有理,可被贺天一挑明,心底也清明了起来。

难道一定要被蛇咬伤咬死了才要去灭蛇吗?

愚蠢!

谭少保对贺天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风光霁月,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做事章法有度,说话一针见血。

如此,倒真的是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谭唯忠心想,再次留下来一个月倒是合适。

往后贺天如若真是飞黄腾达了,他也算是半个伯乐了。

不一会儿,贺颖儿就拿了药来,就着所有人的面煮了起来。

药味散发,与方才那锦囊里头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了。”

随着贺颖儿这一声宣布,关巡抚让人盛出药来,端到阮文慧面前。

阮文慧啪嗒一声将那药打掉,看着已经脸色发白的阮老太太,道:“娘,你就让他们欺负到头上来?”

贺颖儿微微眯起了眼,阮家的人不是傻子。

谭少保亲自前来,不是为了看阮文慧在此撒泼的。

阮家此番还不肯合作,谭少保的耐性也磨地差不多了。

果然,只见谭唯忠霍地站了起来,跨步朝外走去。

这下,阮正隆慌了。

阮正隆忙追了上去,道:“少保大人莫要生气,她这不成器的,来人,给我灌!”

阮文慧闻言,瞪大了双眼,惊地咚一声坐在地上。

她怒骂起了阮正隆,“咱们一母同胞啊,你好狠的心。贺福,你瞎了吗?这药下去,我便不能给贺家传宗接代了。”

贺福已经全然看清楚了形势。

他答道:“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而且何花,也还能生。”

阮文慧愣住了,她恨极了看着贺福,“我会让你悔恨终生!”

几个仆人按住阮文慧,一人另端了一碗药过来。

阮老太太看了那一眼,道:“正隆!”

阮正隆闭了闭眼,他是阮家当家之人,不能让阮家为了阮文慧一个出嫁女而冒那样大的危险。

一个家丁扣住阮文慧的嘴,另两个压住她的手。

阮文慧奋力挣扎,弄得衣衫褴褛,发丝散落。

最终那股呛人的味道入了喉咙,咕咚咕咚地入了胃。

阮老太太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老太太,老太太!”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混乱了。

谭唯忠朝大夫道:“还不给老太太看看。”

那大夫上前,掐了掐人中,又给灌了些药,等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大碍。”

阮正隆这会儿是怒不可遏,但面上却不敢摆出谱来。

贺颖儿见状,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对着贺天道:“既然事情做完了,爹爹,咱们回去吧。”

贺天走到被阮老太太这一晕吓得脸色发白的安县令和关巡抚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今日二位仗义,贺天铭记于心。”

他又朝谭唯忠道:“大人高义,贺天谨记。”

谭唯忠扫视了周围一圈,看了眼因为喝了药有些呆怔的阮文慧就对贺天道:“你如此能耐,今日就算不是我,怕也有其他人为你走这么一趟。”

说着,他瞅了眼低着头的贺颖儿。

贺颖儿被如此锋利的目光一扫,心中咚咚一跳,好敏锐的观察力。

谭唯忠又笑了笑,“我,很荣幸。”

这对父女当真是太有意思,他从未有这样的豁然和兴奋,只因为认识了两个人。

贺颖儿抬头,笑呵呵地道:“就请谭爷爷得了空就去我家玩。”

谭唯忠算是看明白这丫头扮猪吃老虎的本色,懒得跟她耍贫,“选个时间,就去。”

阮正隆眼见三人说说笑笑地朝外走去,谭唯忠几近走到门口才转过头来,“今日,打扰了。”

安县令和关巡抚也是屁股上长钉子似的,立刻出了阮家大门。

阮正隆见人都走了,猛的一拍桌案,桌子上待客所用的磁碟哗啦全倒,上头的瓜果纷纷落地。

奴仆们扑通一声跪下,大气不敢出,屏气敛声,低头不语。

“还不快请大夫来,把姑奶奶抱到房间里去。贺福呢?”

他问了声,没人敢回答。

他咒骂了起来,再问了声,终于阮管家道:“姑爷刚刚跟着走了。”

“混帐,混帐东西。”

唐氏劝道:“无须过分生气,我与谭少保相熟,当初我爹评价谭少保的时候说过,深知何为独善其身,又颇有野心。这样的人怎么敢公然得罪咱们阮家?我看,那贺天,怕有神助。”

阮正隆眉头紧蹙,今日谭少保的到来,当真是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未细想这其中的猫腻,被唐氏这么一提醒,倒真有几分道理。

阮少博在一旁听着,唐氏进门,也就贺天,怕有神助这一句颇得他心。

可不就是贺颖儿那小妖孽。

他倒是不介意渲染贺天。

他是世家子弟,他未来的妻子不是出自名门,怕也得是高管之后。他现年十五,再拖怕也难拖过两年,两年之后家族定会为他相一女子为妻。

他已经暗暗着急,只因为贺颖儿还小,只因为贺天还只是一个低位的举人家。

阮正隆细想了一番之后,就派人去查贺天一家的底细。

这会儿正坐在阮老太太的床前,给昏睡的老太太喂药。

苦涩的味道冲入口腔,阮老太太皱眉,她苍老的脸色白的吓人,她方一起来,就盯着阮正隆看,目光一瞬不瞬地。

阮正隆低下了头,也不辩解。

“你做得没错。”半晌,老太太开口。

她长叹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碾压过一般,疼。

“是我太宠着她了,可如今咱们真是被欺负到头上,我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贺天父女。以前我还寄希望于贺天,如今,我是不除不快。”

阮正隆摇头,“娘,这事怕不行。”

阮老太太疑惑,阮正隆将心里头的分析说了出来。

特别是涉及到谭少保对贺天的态度,这一番剖析,他道:“我怀疑,贺天在朝廷上有人。”

“甚至,此人的身份或许比谭少保还要高。”

阮老太太只感觉心脏跳动到嗓子眼,她摇头。

“这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贺天要真有那能耐,在这受人白眼多少年,就他两兄弟,以往都怎么欺负他。”

阮正隆虽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宁愿抱着这个一个坎不过,也不敢轻易过去。

“娘,谁说阮贵妃冠绝后宫,可她得罪之人不少。面上,咱们是看不到什么人给耍绊子,可那暗地里不少人等着抓把柄,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这也是京城阮氏传来的消息,阮氏大族,如何都要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阮老太太沉吟了起来。

她不信。

“我不信,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人往往都是这样,教训起别人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倒不见得真能做到。

阮老太太亦是如此。

阮正隆思量了会儿,道:“那就以一个月为期,咱们观察贺天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若贺天真没有后台,那咱们就动手。”

阮老太太点了下头,“就以一个月为期。”

她又道:“文慧呢?她现在如何了?”

阮正隆摇了摇头,“大夫瞧过了,大出血,现在血是止住了,可她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她嫂子骂得……”

阮正隆知道唐氏善妒,但,当初阮老太太选择唐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唐氏出自名门,眼见并非一般闺阁女子能比,也是因此,即使阮正隆知道唐氏逼迫妾侍,他也从不干涉。

在大事上,唐氏往往能给他带来很多意外之喜,堪当阮家主母。

被阮文慧当着丫鬟奴婢面前如此狠骂,自然会惹得阮正隆发怒。

阮老太太看了眼阮正隆,头疼道:“扶我去看看她吧。”

阮正隆应了声,就扶着老太太往会春园的方向走去。

刚入院子就听得阮文慧的喝骂声,“贱婢,都滚出去。”

奴婢们逃也似地出来,见着阮老太太忙行礼。

“芝兰呢?”

“回禀老太太,表小姐也在里头,正抱着姑奶奶哭呢。”丫鬟回道。

阮老太太皱了下眉头,进去一眼就看到地上狼藉的枕头被子,还有血腥的床单。

阮文慧披散着头发紧紧抱着贺芝兰。

“芝兰,阮家咱们是靠不住了,你往后嫁人非王孙贵族,莫要嫁,替娘出了这口恶气。”

贺芝兰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想着贺颖儿那张俏丽的容颜。

又是她?

每一次都有她!

贺芝兰道:“娘,我恨贺颖儿那贱婢。”

恨就对了。

阮文慧这时候才露出了些许笑,只她大大的眼睛瞪着地上那散落的床单,突地尖叫道:“还不把这些东西给我带出去。”

大片的血,只能告诉她,她是一个不能生的女人。

贺天,绝了她这一辈子最后的希望。

她想要儿子想要地都快要发疯了,她甚至不厌恶与贺福同床,也听了娘的建议就为了怀上一个儿子。

天知道,她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调养身体,就为了这几日能有个好消息。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喝下了绝子汤。

“哈哈哈……”

她失声笑了起来,眼中的泪络绎不绝,难以自抑。

“芝兰,娘此生再也不会有儿子了,你没有兄弟了。以后,一切都要靠你,你靠不了娘家了。”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可每一句都刺痛无比。

贺芝兰听着,眼中迸发出了更为柔弱的笑意,“我知道。”

“你这样很好,男人就喜欢如此温柔小意的女子,这才是咱们的武器。”

阮老太太听着,脸色凝重。

她从没有这样教过阮文慧。

因着世家女不需要出卖色相,更无须学地和勾栏院里头的女子一样,将勾引男子的那一套拿出来。

可现在,就连阮老太太心底也默默赞同阮文慧此举。

女子若莲娇弱,自然是能获得男子心喜。

这对于贺芝兰来说太重要了,因为,贺芝兰往后没有娘家兄弟,将没有理由任性,唯一能抓住的便是男人的心。

阮老太太心中阴沉沉的,没有儿子,终究是遗憾啊。

“文慧。”

阮文慧怔了怔,随即朝老太太笑了笑。

“娘。”

阮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喝道:“在我面前别摆出这个模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信任阮家。但,我是你娘。”

阮文慧依旧是笑,却没有应答。

阮老太太叹息道:“今天唐氏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今后要靠的只能是芝兰。但芝兰认了贺福为爹,贺福那人又与贺天关系破裂,娘思来想去,趁着我还活着,我就做主让芝兰与少博先定下娃娃亲。带芝兰长大了再成亲,如何?”

阮文慧闻言,心中一动,“娘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我还做的了主。”

“但,如此,少博要待到二十五六方能成亲,这……”会不会太迟了。

老太太眯起了眼,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阮家男丁少的可怜,她道:“先给他抬个通房为好。”

阮文慧眼帘一低,淡淡道:“也是。”

路上,驴车赶路,一旁的马车窗帘子打着,谭少保一路与贺颖儿说话聊天,其他几人都沉默着。

尤其是翁桃。

亲眼见着阮文慧被冠上那药,她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但,过了之后,却是极致的悲凉。

花容怎么办?

她愁坏了脑袋,又看向贺颖儿。

她不知道这丫头当时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难道贺颖儿知道她要下药吗?

不对,如果知道颖儿当时还想拿起来吃一吃。

她甩了甩头,听着贺颖儿与谭少保说笑,索性靠在那睡着了。

驴车突然停了下来,一边的马车亦然。

贺颖儿看着前头的马车那车帘子一开,里头那白色锦衣的少年走了下来。

少年神色纯净自然,他先是朝贺颖儿笑了一笑。

转头对谭少保的马车道:“在下赵府赵越,恭请大人下榻赵府。”

谭少保有些许疑惑,显然,中落的赵家对谭少保来说很是陌生。

“原是阮文慧的夫家,后来阮文慧丈夫去世,赵家便与阮家为敌。”贺颖儿解释了句。

谭少保揭开帘子一看,见是个极为秀气的少年,问贺颖儿,“他好像和你相熟?”

贺颖儿的唇角一抽,“呵呵,生死之交。”

很显然,赵越很喜欢贺颖儿的解释,道:“颖儿与我实乃生死之交,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别去颖儿家打扰了,来我家吧。”

这话说得。

范盛咳嗽了声,这少年很是面熟。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贺天提醒了句贼婆娘,范盛才如梦初醒。

眼前这少年真乃神人是也。

贺颖儿扑哧一笑,别去我家打扰,去你家打扰?

谁还敢去?

赵越皱起眉头看贺颖儿,“为何我每次说话你都要笑?很好笑?”

贺颖儿马上摇头,“不是,不好笑,一点不好笑。”

“你是说我无趣?”赵越拧眉。

贺颖儿再次捧腹,“啊哈哈。”

就连贺天都莞尔。

赵越再次看向贺颖儿,“难怪师父说女人心海底针。”

“哎呀,饶了我吧。”贺颖儿笑得趴在贺天的肩膀上,范盛也笑得发抖,这少年真打哪儿而来的。

谭唯忠觉得这少年有趣,也知道贺颖儿家范丽娘正在坐月子,不便去打扰,就答应了赵越的邀请。

临走之时,赵越看着笑红了眼的贺颖儿,道:“你以后别这样笑了,看着像病着了。”

贺颖儿一噎,挥手道:“再见,不送。”

待贺颖儿累了,她趴在贺天的肩膀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今世的阮文慧与前世的娘一样,没有儿子作伴。

在这个时代,儿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阮文慧终于体会了当时娘所经受的痛苦与折磨,而这一切,不过还只是开始。

贺颖儿转过头去,看着驴车后面坐着的贺福,贺福一路上沉默寡言,怕是有事要发生。

于此同时,大元帝国皇室之内。

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巍峨男子怒视着下方众人,君王的威仪让下方跪拜之人都俯首帖耳,不敢妄语。

“说二皇子将会长眠的是你们,说二皇上可能会变傻的也是你们,现在你们这些太医院艺术超群之人,都给我解释解释,床上的人去哪儿了?为何朕整个皇宫找遍了,没有寻到人?”

下方的太医们都羞红了脸。

皇室秘药药醉玲珑素来有霸道之名,中毒之人大多昏迷日久,有些甚至半身不遂,谁知道二皇子是哪儿的妖孽,竟然才睡了短短几个月!

院首魏世宏忙磕头了起来。

“二皇子那是由皇上庇佑,得皇上厚爱,才能洪福长存,是皇上……”

“你们是说朕一驾崩,二皇子也跟着死?”

魏世宏噎的脸色发紫,半晌只能低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一群庸医,庸医!”凤警炎道:“都给朕退下。”

“是。”

凤警炎看向一旁的公公许欣海,道:“他那八星子呢?”

“都没了踪影。”

“让人去找,顺便派人盯着太子,一旦太子那有消息,速速来通知朕。”

“是。”

大元帝国与泰金的交汇处,便是邕州的石马山那一带。

月光皎洁,笼罩在这一片静谧的山丘,一辆黑色的马车穿梭在林子路上,八匹骏马紧跟左右。

宁一和其他兄弟一路黑着脸,想起这跑得快断气的原因。

大白这混球,有些事好传,有些事不好传难道不知道吗?

说什么颖儿小姐被刘家夫人看中做儿媳妇。

鬼都要被吓破胆了好吗?

正昏睡的爷听得他说这消息,猛地睁开双眼。

天啊,宁一也算是见过世面,杀过不少人,见过不少装神弄鬼的,却险些被爷给吓晕过去。

刚刚太医不是说你情况恶化,你就诈尸啊!

只见二皇子直直坐了起来,那双凤眸深沉如寒潭,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爷?”

“爷?”

几个人问了两句,就听得爷道:“这是大白亲耳听到的?”

宁一这才反应过来,爷不是诈尸。

“哦,是的。大白说颖儿小姐没有应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唰!

被子被掀开,床上的人没了踪影。

宁一黑了脸,至于吗?

大晚上的疲于奔命,不知道的以为被追杀了。

而马车内不时传来精神奕奕的问话,“到哪儿了?”

“几时能到?”

“天就快亮了。”

“这马儿不行了,下次给换两匹来。”

“这车轮子怎么回事?转地这么慢,也换。”

“宁一,我说你们这御马术也落后了,到了地每天加操500里。”

八个玄衣使者大气没敢出。

面面相觑之时,个个都低下头去。

爷,今晚话太多了。

有没有想拍晕爷的冲动。

有,

有有,

有有有!

不就是一个八岁女孩吗?爷自认的童养媳,八岁,有啥好等不及的。

之前爷还让大白传话,说人家七岁别着急,自己比谁都着急!

宁一摇头,早知道这句话这么有效果,早就说给爷听了,白躺几个月算怎么回事?

白给了别人机会。

听大白说,刘家的二少爷很喜欢找颖儿小姐说话。

听大白说,阮家的大少爷时常对颖儿小姐抛桃花眼。

听大白说,赵家的公子见面就一副颖儿小姐与他生死之交的样子。

听大白说,颖儿小姐梦里有时候会杀气腾腾地念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这些,咳咳,宁一没敢告诉爷,怕爷直接将两匹骏马逼疯!

让他们这八匹马口吐白沫。

多么贵的马儿啊,这可是有些人的全部啊。

黎明前的黑暗逐渐被天边的鱼肚白取代,在山间狂奔的马儿被温暖的晨光打上了瑰丽的黄。

马车前行,累惨了的宁一几人看着前面的村落,这平常至少走个三五天的路,一晚上跑完,当真是让人累惨了的同时,欣喜若狂。

“爷,前面就是了。”

帘子陡然拉开,清晨的山间黑色的林子不断后退,少年赤红的袍子被山风卷起,勾出俊美诱人的幅度。

少年墨发微绾,黑色的发丝随风而动,他俊美的侧脸上薄唇微抿,凤眸凝视着前方山下的一大片屋子,白净是指骨敲击着车壁,微微敞开的衣领口露出的俊美身形在赤红的锦袍下令人鼻息一凝。

春风沁凉,两手扣在车门两侧,身子跃然而出。

宁一他们浑身一凛,见着爷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宁一几人拉马停下,纷纷走到凤惊銮身侧,疑惑地看着爷。

“爷,您这是?”

“可有风尘仆仆的影子?”

宁一几人险些噎死。

“没有,爷依然是傲视群雄,俊美无俦。”宁一铁着一张脸说到。

“如此甚好,免得贺颖儿以为我特地为她而来,翘了尾巴,骑我头上来了。”

八人一众黑了脸,爷,难道你不是吗?

------题外话------

楠竹出来刷存在感了。

对于我可爱的楠竹,亲们有木有什么话要说?

完成了承诺,一万三,咳咳略少一百字,莫要计较,腰酸背痛之中。

希望妞们依然爱我无法自拔,依然爱我昏天暗地,矢志不渝,天长地久,日月同辉,么么哒。莫二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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