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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定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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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静江望着穆世勋一身风尘仆仆,略带讶异道:“三少这是刚回城么?”

“是,没想到甫一进城,头一个见到的便是白公子。”穆世勋顿一顿,淡笑道:“还请恕我口拙,如今不该再叫白公子了,合该称呼白帮主才对。”白静江莞尔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在意这些噱头,三少若非要抬举我,我也只得敬称您一声‘少帅’了。”穆世勋皱了皱眉:“白公子说笑,我不过初晋上校而已,哪里是什么少帅。”

“三少总是这般虚怀若谷,不骄不躁,低调做人,令静江好生敬佩。”白静江微微一笑:“只不过,这次三少襄助穆大帅一举打下吴朔、陈燮两支军阀,结束东北连年混战,一统江北四省,实是战功卓绝,声名远播,如今众周皆闻,穆家三少英雄俊杰,前途无量,少帅之位自然指日可待。”

穆世勋看了看白静江,并不接茬,轻咳一声转了话题:“犹记上回碰面,父帅尚未出征,白老爷子带着白公子过府一聚,与父帅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虽说那已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但父帅一直惦记着白老爷子,起先听闻老爷子身染不适,特地嘱咐我陪他去探一探,谁料战事一拖再拖,我也直到今天才回城。。。不知老爷子可好些了?”穆世勋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客套委婉,既重提三年前的穆白订qin,又表达了穆帅的关切之情,在瞬间拉进两家距离的同时却又不显得突兀——白静江素知穆世勋为人冷漠严苛,吝于辞色,能说到这份上已是不易,顿时眉眼一弯,笑容满面地附和道:“谢穆帅挂心,老爷子那是少时落下的老毛病,每逢季节更替总要犯上一阵的,几十年下来也就习惯了,只要饮食休息上小心些便不妨事儿,穆帅亟亟班师回朝,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贵府上定是事务繁忙,静江怎敢劳动二位尊驾?穆帅与三少的心意,静江在此替老爷子谢过,改日静江当qin自登门拜访,恭贺穆帅消弭战火,马到功成,统领江北,众望所归。”

这些恭维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难免落于造作虚伪,但由白静江笑语道来,端得是殷切诚恳,情感真挚,令人非但不觉肉麻,反而如沐春风,心怀舒畅,可惜穆世勋并不如白静江擅于辞令,闻言只淡淡道:“白公子这般客气,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白静江眨一眨眼:“如今就连茶肆说书的都道,吴朔、陈燮两支军阀若是不除,终有一日要被他们打进北都城来,当下世道离乱,百姓们能有安稳日子过,全赖穆军护佑,穆军此役歼灭乱军,可谓大快人心,大定民心,从今往后,便是民心所向了。”

穆世勋默默听着,脸上并不见太多喜色,只点一点头,漫不经心地:“蒙白公子谬赞,虽是打了胜仗,代价也是累累白骨,血流成河;虽是端着平叛乱军的名头,报章文摘仍多充斥悖论抨击——前面是官民夹道欢撒彩带歌功颂德,后面是民间异士罪责军阀劳民伤财拥权揽势,因而这民心究竟是定还是不定,向还是不向我穆家,倒也无法一言以蔽之。”

白静江闻言一怔,须知自从穆军打了胜仗之后,报章评论层出不穷,文学界有识之士针对军阀割据不断含沙射影,一开始还毁誉参半,后来却渐渐有过大于功的趋势,更有激烈笔锋控诉穆氏为铲除异己牺牲战将屠杀俘虏草菅人命,这本是个十分忌讳的触点,孰料穆世勋竟坦白说了出来,白静江心下诧异,但见穆世勋神态自若,并不似刻意套话,反倒是有感而发,略一沉吟,旋即又微笑道:“那些个世说诟病,于三少而言不过是一时烟云罢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道理本就是如此,难道三少还会为此而后悔么?”穆世勋还真想了想,方道:“不错,一将功成万骨枯,道理本就是如此。”说着语调一冷:“戎马生涯,生死一线,亦不论后悔二字,敌寇当前,该杀则杀!”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艳阳普照的地,路人嫌热,一边打扇一边流汗,莫盈却是一身清凉,只手心略有湿意。

穆世勋说完那句,莫盈不由朝他望去,抬眼间却被一颗军装纽扣折射出的金芒刺得别转头,冷不防一只手伸进车窗,修长五指松松地搭在窗框上,那雪白的袖口今儿缀着曜石扣子,深邃的黝黑中似有宝光流动,透澈而清冽。

莫盈心中一动,不禁坐直了身子,破天荒地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是轻浅地,一面听着车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来,一面慢慢抚着棉缎白纱织成的裙角,那细密的针络乃是手工绣,沿着裙边一圈,在碎花底纹上绣了翩翩玉蝶,翅膀以淡金色的绣线勾勒,在阳光下闪烁点点萤光,既靓丽又别致,这本是白静江送她的衣裳里,她最喜欢的一件裙子,但此刻心意烦乱,忽觉那一双双蝴蝶翅膀有些扎腿,便忍不住将它们抚平。

两部大车停在路口,阻挡了后面的车辆行径,所幸北都的司机大都识行情,一看车牌号码便知惹得惹不得,加之穆世勋戎装配枪,笔挺挺地往街上一站,实在惹人瞩目,车辆行人见状自动绕道,原本热闹的十字路口,瞬间冷清下来。

白静江与穆世勋又闲聊了几句当下时事,却是谁也没有提到莫盈,而穆世勋更是从方才起,再也不朝莫盈看上一眼,于是莫盈就那么端直地坐着,像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似得,臻首垂眉,神貌温婉,不言不动,却不知她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如怀揣一只脱兔。

正当说话终于告一段落,三少突然话锋一转,道:“若知今天能遇上白公子,就把请帖随身带着了,小侄虽已过了满月,但他是父帅头一个孙子,又在前线出生,且四弟妹意外早产,过程颇经历了一番波折,是以父帅想要重新操办一场满月酒,替他们母子压压惊,还请白老爷子、白公子赏脸,就当是吃顿便饭罢。”白静江含笑道:“四少新得贵子,穆帅喜得长孙,如此好事,那是一定要到贺的。”跟着又带着三分自嘲,轻叹道:“至于我家老爷子,就是身上不爽利,为着堵我这个不肖子的话头,借机教训教训我,也是必然要去的。”穆世勋扬眉,‘哦’了一声:“白公子何出此言?”到了这会儿,白静江方才状若无意地瞟了车内一眼,表情讪讪地道:“三少迟早是自家qin戚,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家老爷子自打闲退下来就盼着含饴弄孙,知道我终于有了上心的女朋友,更是盯我盯得贼紧,每次去给他请安都叫他好生一顿催促。。。我倒是没什么,只顾虑到盈盈还在上学,圣约翰的校风又极严谨,不赞成学生毕业前行婚,所以我便一直敷衍着老爷子,想等盈盈把书念完了再。。。怕只怕我家老爷子看过穆小少爷之后,心里一欢喜,便再也不肯由我拖下去了呢。”

莫盈甫一听白静江起头便心下一沉,恨不能拿块布塞住白静江的嘴,孰料白静江仿佛忘了她的存在似得,紧接着又道:“哟,瞧我这人,就是没个轻重,怎么扯得远了,话说回来,我还欠四少一个不是呢。。。我与盈盈交往,事先并未征得四少同意,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说到一半却被穆世勋冷冷打断:“白公子言重了,莫小姐与四弟一早就已分道扬镳,既然分手,自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白公子若与莫小姐走到一处,那是缘分所致,何来不是之处。”白静江的目光不经意地闪了闪,轻笑一声:“三少明鉴。”穆世勋沉默片刻,忽道:“此番我四弟劫后余生,与四弟妹破镜重圆,正是鹣鲽情深,旁的事儿已不会再放心上。”莫盈听了,直觉穆世勋意有所指,不禁看向穆世勋,正逢白静江斜睨过来,打断了她探究的目光,只听得白静江道:“多谢三少指点迷津,如此我与盈盈都好松口气了,往后见了四少也不至于尴尬。”穆世勋终于淡淡扫了莫盈一眼,道:“莫小姐也算是我兄弟旧识,日前莫小姐就医期间,正逢我二哥留院观察。。。二哥劳烦莫小姐之处,我也不知如何相谢,莫小姐如不嫌弃,满月宴那一天,便与白公子一起来吧。”莫盈听他话中有话,不自觉蹙了眉,白静江却朗声一笑,替她答应下来。

一番寒暄毕,穆世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郑副官下车开门,司机喇叭一响,行人纷纷避让,乌亮车身风驰电掣般驶离视野,瞬间没了影儿。

白静江送莫盈回到莫宅,出来应门的是周嫂,显然周嫂已知‘傅学琛’真正身份,见了白静江神情有些不自然,一半畏惧一半提防,白静江丝毫不以为杵,搂着莫盈便登堂入室。莫宅附近布有穆世勋的眼线,如今他既跟穆世勋摊牌了,也就不必顾忌什么,熟门熟路上了三楼莫盈的闺房,直接往chuang上一倒,扑着粉色枕头懒懒叫道:“累得慌啊,娘子过来,陪我小睡一会儿嘛。”

莫盈方才在车上便不怎么搭理白静江,闻言更是没好气,甩掉白静江的手,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衣物,悻悻道:“你要睡就睡,我可不敢陪你,免得你越睡越累!”白静江碰了个钉子,却一点不着恼,反而噗嗤笑出声来,顺着莫盈的话头说下去:“你若是真体恤我,也有不让我累着的法子呀,怕只怕你不肯。。。”说着从背后将莫盈一抱,chun畔贴着她的耳后软软吹气,缠磨道:“这次你在我上面,帮我一把,我便不那么累了,可好?”莫盈抓起一只枕头摔向白静江,趁着白静江躲避的档口矮身溜到门边,正要开门,背后伸来一条臂膀拦在门前,继而扳过莫盈的身子,只见白静江十指如云似风,莫盈的裙带一松,领扣如断线珍珠一般滚下地去,一路现出大片腻肤雪肌,观之如莹玉,闻之含馨香。

门外,周嫂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躲在房门口侧耳倾听,只听得一阵悉索过后,白静江嗔怪道:“瞧你个小脸儿板得,穆世勋就这么令你害怕?那我在你眼里便是好欺负的了?忒不公平!看我怎么罚你!”跟着便传来莫盈细弱叫声,气呼呼地道:“你。。。你还有脸说我欺负你。。。这里是我家,不许你胡来!你快走快走!”白静江佯怒道:“好啊,才把房契还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哼,再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押回清凉居?”莫盈一阵促喘,突然又惊呼一声,白静江却笑地乐不可支,软软道:“今儿我就住下了,明早陪你上学,好不好?”这会儿莫盈隐隐带了哭腔:“我不用你陪!你就忙你的去吧,我认得上学的路!”白静江显然也是随口一说,听莫盈急了,便哄道:“行啊,你若是硬要赶我走,那我走便是,只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你须得叫我高兴高兴,须知我这人一不高兴起来就很难讲得通道理,讲不通道理的时候,我可什么都不管了,譬如这房子是谁的,外头有谁的人盯着,我统统不管。。。”莫盈气急败坏:“白静江,我讨厌你!”白静江接着道:“你越是讨厌我,就说明你越喜欢我。。。乖盈盈,听话笑一个,我喜欢看你笑。”然后又闻莫盈惊呼几下,那响头便渐渐高亢了起来,将她的呼声盖了过去,隔了一会儿,传来男子低喝,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在墙上,砰砰然不绝于耳,就是周嫂一个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都不禁红了老脸,暗骂一句:真是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闹得这样厉害。话虽如此,周嫂仍是猫着腰继续听墙角,听到最后颇也津津有味,隔了好半晌,那响声终于消停下来,周嫂以为他们睡着了,却不防门一下子大开,只见白静江站在门里,星眸半掩,浑身上下就只在腰间围了一块皱巴巴的布,仔细一看竟是chuang单。周嫂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白静江却盯着周嫂笑,直笑得周嫂心里发毛。

“我的衣服脏了,劳烦周嫂跟我的司机说一声,叫他回家给我拿套衣服来。”白静江说完,便转身回房,打横抱起莫盈,施施然往浴室去了,周嫂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张老脸即刻刷作酱紫,却又不得不跑到门口,跟小楼传了话,小楼看了周嫂一眼,说:“听说周嫂的女儿前日里出嫁了,不知那处农庄还得用么?”周嫂一听,脸上愤懑的神色不由减了大半,她女儿住在乡下,与一乡绅的小儿子成了qin,男方下聘的时候,公婆看中了她家附近的一处农庄,暗示如果能作为媳妇的陪嫁便再好不过,只是那块地早已被人买了去,要转卖出来价钱就过高了,彼时周嫂也不知‘傅学琛’的底细,‘傅学琛’来医院看莫盈的时候,闲磕牙便聊了两句,哪知第二日那处农庄的主人就答应转卖,价格还比原先便宜四成,周嫂因此在女儿婆家那里挣了脸面,从此见着‘傅学琛’便十二分的热忱,却没想到‘傅学琛’竟是大有来头,周嫂拿人手短,不敢声张,须知这贪便宜的事儿若让三少知道了,她不死也要褪层皮,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此刻周嫂面对小楼的垂询,张口期期艾艾地,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小楼却安慰周嫂道:“得了,你不必为难,我家公子是个最通情达理的,你既是三少派来的人,该报告什么就报告什么,岂能误了正经主子的差事。”周嫂疑惑,以为小楼在说反话,小楼笑一笑,凑近周嫂耳语几句,周嫂瞪大眼睛,少顷点点头。待小楼回去取衣裳,周嫂便跑回三楼卧房,瞧着衣柜大开,chuang铺凌乱不已,只得硬着头皮收拾一番,换上干净被单,并把脏衣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的隔壁就是浴室,老房子隔音效果差,那头水龙头哗哗作响这头都听得清楚,更别说其间夹杂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周嫂连留神都不用,便听了个形色俱全,端起洗衣盆的时候两腿一软,差点闪了老腰,当下不敢多听,一边匆匆跑下楼去,一边暗忖这白静江究竟有完没完,起先莫盈还鄙薄莫盈狐媚,到这会儿却又不禁洒了几滴同情分,原来狐媚子也不甚好当,那位公子哥若是这般玩法,寻常女子哪里受得住,周嫂经过客厅,思量了一番小楼的话,拎起话筒,拨到大公馆的侍卫室,悄悄通报了郑副官。

郑副官陪穆世勋回了大公馆,见过穆大帅之后便在侍卫室休息,话筒一拎起来,不过听了两分钟就涨红了脸,再过一会儿更是红如烧云,眼神却在冒火光,情状十分怪异,惹得旁边韩作校频频侧目,只听得郑副官不耐烦地呵斥道:“好了好了,往后这种事不用报告地这么详细!”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转身倒了杯凉白开,仰头咕咚咕咚饮尽。

韩作校本是个好八卦的,见状便知有料,立马搭讪道:“小郑啊,什么事儿这么上火啊?瞧你耳根子都冒烟了。”郑副官瞥了韩作校一眼,见对方两眼放光,不禁暗暗好笑:“你现在可是跟着大小姐的人,拜托你少说话多做事,省得大小姐拿你不高兴。”韩作校闻言苦了一张脸:“小郑,本来我见你们上战场,心里抖得慌,想着蹲大宅是份安稳差,谁想到大小姐比四少更难伺候,四少虽喜欢叫我顶葡萄,但他的枪法好歹有准头,至于大小姐。。。哎,上回我替三少办地那回差你也知道,现在大小姐可不待见我,我又不方便直接去找三少说事儿,你若有机会就帮兄弟一把,跟三少提两句,我还是愿意回去伺候四少。”郑副官白了韩作校一眼,道:“你个没出息的,四少现在需要你伺候么?四少奶奶一发话,辛司令就调了一拨人过去,如今四少与四少奶奶住在辛家别院里静养,周围仆婢成群的,要你个粗手粗脚的干嘛用?”韩作校想想也是,但犹抱一丝希望:“那要不我去伺候三少。。。?”

“别介!”郑副官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教训道:“三少眼下是大帅跟前的红人,想跟他的多了去了,莫说要轮也轮不上你,更何况但你已跟了大小姐,就别在大小姐与三少中间跳来跳去的,一脚踏两船是个险事儿,你小子坠阴沟不足惜,影响了三少与大小姐的关系,你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韩作校蓦地想起那夜在白府,穆心慈那番说话时的狠辣表情,不由打个冷战:“我懂我懂,这节骨眼儿上,我绝不会给三少添乱,也就是随口一说,发发牢骚罢了。”郑副官见韩作校知趣,便也缓了脸色,安抚道:“你先坚持一下,就当磨练自身,往后总有机会获得调派,你也别以为在三少手下就比大小姐手下痛快了,穆家的少爷小姐脾气都不一般,三少心情不好起来,也真是很。。。”说到一半,硬生生将‘可怕’二字吞了下去,韩作校见郑副官拦了话头,不由心痒难耐,旁敲侧击道:“我见三少一回来就绷着个脸,给大帅见了安,衣服都没换就骑马去了。。。你们路上是不是出了啥状况?好兄弟,你只管告予我知,我就是关心三少,绝不是打听是非,更不能漏半点风声出去!”

郑副官本是憋了一肚子话没处说,他与韩作校素来交好,禁不住韩作校追问,眼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嗓子道:“你听过算数,可千万谁都不能说。”韩作校猛点头,郑副官便将来路时遇上白静江的事儿说了,跟着叹口气,道:“那莫小姐一直被关在白府里养病,即使送了王护士进去,也不过逗留得刻把钟就出来了,也探不到真实情况。。。现在才知,那些道听途说竟都是真的。”见韩作校狐疑,便将周嫂的来电概括一番,韩作校听了大张嘴巴,半晌才憋出一句:“白公子可是故意的么?”郑副官叹口气:“这会儿算你聪明了,以白公子的耳力,怎会不知周嫂在外偷听,周嫂是我们派去的人,事无巨细都会向我报告,白公子在周嫂跟前上演那么一出活g,不就是想叫周嫂传话过来,给三少心里添堵么!”说着也不由红了脸,呐呐地道:“那白公子也真是敢做敢为,闹得这样大的动静,也不怕人听见,他一个大男人是没什么,旁人顶多损他一句风流成性,只是莫小姐可怜了些,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被他折腾地。。。”只见韩作校瞪大眼珠子,张着嘴巴,目光呆滞,一脸傻愣相,不由呵呵笑起来,军旅中人荤段子多,当下便侃道:“小心你的口水,都淌成一条河了!平日里又不是没上过妓馆,至于羡慕得这副蠢钝样儿?只不过你未必有人家白公子久战不休的能耐罢了——听周嫂的意思,自从他俩关了门就没消停过,看来白公子所言不虚,如今他只盼着莫小姐早日怀上好抬回府去。。。”蓦地发觉韩作校一脸惨白,原来他不是呆住了,而是吓住了,郑副官蓦地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果见穆世勋正站在侍卫室门口,一手握马鞭,一手扣着门框,指关节有些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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