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

步月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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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放心,本王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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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爷,奉圣谕请您往刑部走一趟……”

卫城公事公办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沈苏姀白色顿时煞白,嬴纵唇角微抿的看着卫城,他这样的阵仗哪里是“请”呢,他堂堂一个亲王,若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又怎么会劳动禁卫军出马,他上下打量卫城一瞬,“何事?”

卫城在他素冷的眸光之下低了头,“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王爷欲知详情到了刑部便知。”

嬴纵不会为难一个跑腿的,他唇角少有的噙上一抹苦笑,转过身来看着沈苏姀,墨蓝色的眼底带着两分抱歉,“哎,可惜,这下本王不能带你去太液湖了……”

去太液湖哪里能比得上他的事?!

面对这样的处境他分毫不着急,却是转头跟她说抱歉,沈苏姀心头好似被什么揪了一下,适才那话她差点就能说出口,可最终她没有,如果她早一点告诉他,是不是就能避免今天的情况,沈苏姀心中暗想着,面上便浮起一层沉暗之色,暗光簇闪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似乎有两分担心和莫名的愧疚。

嬴纵看她半晌,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这是什么眼神,放心,本王不会死。”

他那硬实宽厚的大掌将她微乱的发丝拢好,沈苏姀有些不安的心正被他安抚下来,可随机他口中的那个“死”字骤然敲得她眼冒金星,嬴纵看她呆呆的模样眸色深重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说了句什么便转身随卫城而去,他走在最前,大步而走的气势与寻常无二,他离她越来越远,卫城诸人跟在他身后,隔着那么多隐隐绰绰的禁卫军身影,她仍能看到他挺俊英朗的背影,谁也挡不住他身上帝王般的威慑力!

沈苏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嬴纵被带走,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怔愣良久,忽觉身边一阵劲风闪过,下一瞬容冽万年不变的冷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沈苏姀脑海之中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他最后说的话——莫怕,让容冽送你去寿康宫!

“沈姑娘,小人奉主子之命送您回寿康宫。”

容冽的声音静默无波,沈苏姀收回目光注视他一瞬,“你们主子是否早料到今日之事?”

容冽一愣,摇头,“属下不知主子为何被带走。”

沈苏姀眼底一暗,忽然靠近他一步,“我且问你,那三位刑部大员到底是死是活?”

容冽闻言面不改色,仍是摇了摇头,“容冽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

沈苏姀看着容冽深吸口气,强自静下声音道,“现在,你立刻去栖霞宫找贵妃娘娘,告诉他七王爷被带走的事,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五殿下的手笔,我自己去寿康宫,太后现下肯定也知道了此事,太后对七王爷疼爱有加,定然不会弃七王爷不顾。”

沈苏姀镇定的安排完,容冽却不动,“沈姑娘,主子的命令一定要先将您送回寿康宫。”

这人看起来冷酷木讷也就罢了,怎生在这关键时刻还如此死板?!

沈苏姀心底腹诽,不由转身便走,“那可是你家主子,你若不急我也没有办法,我自己认得回寿康宫的路,你不去栖霞宫的话就跟着我吧!”

沈苏姀脚步疾快,身后之人愣了一愣,到底还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沈苏姀下意识呼出口气,可待这口气呼出,她却忽然有些发怔,她为什么如此紧张?!

嬴琛此番要对付他,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夺了他的天狼军兵权,三位刑部大员之死完全可以推到天狼军中随便谁的身上,他仍然可以好好地做他的亲王,他即便再有手段,没了天狼军他所拥有的不过只有两万金吾营,而他遭此一劫定然会反击,她分明做好了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打算,为何此刻却这样为他担忧——

不不不!

沈苏姀极快的否定了那担忧二字,她不会为他担忧,她只是可惜了那两万天狼军,无论当年的事到底如何,他们一个个都是在战场上为大秦拼杀的好兵,没理由沦为朝中党争的牺牲品,五殿下大抵不会放过这个卸掉他兵权的机会,他身为亲王当然没事,最后下场惨淡的还是前几日才喝着关山醉大喊着要上阵杀敌的天狼军!

都是军中好儿郎,和他们一比,嬴琛又算什么!若是看着窦阀做大,将来她想做的事情只会更难,沈苏姀眼底暗光一闪,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朝寿康宫而去——

寿康宫之中果然阴霾密布,嬴策一脸深沉的坐在一边,陆氏面色微白的倚在榻上喘着气,从地上的茶水和残破的碎瓷片可以看出陆氏适才定然发脾气了,满殿的下人俱是噤若寒蝉的站着,路嬷嬷也一脸愁色,见到沈苏姀过来,路嬷嬷眸色一亮!

“沈姑娘来啦!”

陆氏悠悠睁眼,不由又是一叹,嬴策看沈苏姀一眼,“你从栖霞宫过来的吧?那边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沈苏姀摇了摇头,“半路过来的,听说七王爷出了事,想着太后会担心这才过来瞧瞧。”

沈苏姀说这话走到陆氏身边去,陆氏接连着叹气,面上因为病情好转而生出的精气神一瞬间全都没了,沈苏姀不知如何开口,只呐呐道,“太后娘娘且放宽心吧,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刑部大抵也只是走走过场。”

沈苏姀本是宽慰之语,陆氏听完面色却更白,嬴策闻言摇了摇头,“苏姀你不知,这一次外头的人是看准了时机下手的,满朝上下现在都在喊着天狼军大逆不道,要求要撤了七哥的天狼军兵权,不仅如此还要撤了天狼军的番号,真真是可恶!”

果然如沈苏姀所料,她眉心微蹙,“听说是因为三个刑部官员之事,那三人本身便是罪人,怎么能因为三个罪人的性命而撤了天狼军的番号呢?更何况素来便闻天狼军中军纪严明,七王爷治军之力更是不寻常,此番七王爷正是为了防止嫌犯身死才将其放在了天狼军中,天狼军的士兵们明知道自家主子重视,又怎么会将那三人杀死……”

嬴策听着沈苏姀不语频频点头,一边看着陆氏道,“皇祖母,您看到了,连苏姀都能想明白其中关节,外头那些人喊得厉害的无非是窦阀一脉的人,他们早就忌惮七哥的天狼军了,这一次肯定是想着法子陷害七哥呢,皇祖母您千万要为七哥做主!”

陆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厉,深吸了口气狭眸狠道,“哀家还没死呢,他们想在这朝中翻云起浪哀家都管不着,却不许他们动哀家的小七,天狼军为大秦打了胜仗归来,他们一个个的做缩头乌龟不敢为国出力,这个时候却敢将主意打到天狼军的头上,当真以为皇帝和哀家都到了混淆视听是非不明的地步了!”

陆氏满身怒气不得解,闻言又是一声冷笑,“无论谁立了大功他们都看不惯,自己懦弱无能,偏偏光会这些阴诡手段,好,好得很!从前得逞是因为哀家不想管朝上的破事,这一回,哀家绝不会看着小七再受同样的苦!”

陆氏说着说着又说起了旧事,期间话意嬴策到底不怎么明白,沈苏姀闻言却将眸色一沉,淡淡接一句,“听说那三个人是那北宫骸骨案的主要嫌犯,若是此番真的死了,只怕七王爷往后查案也不好查了!”

“他们要的不就是这样!”

陆氏咬牙冷笑一声,“哀家偏偏不叫他们如愿!”

有陆氏如此态度沈苏姀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松,三人正满面怒容之时,寿康宫中的大太监全寿急急忙忙的进了殿门,行的一礼之后便蹙着眉头道,“回禀娘娘,七王爷现在人已经在刑部,刑部现今乃是宁国公主持诸事,他素来公正不阿,此番得了满朝上下十多位臣子的弹劾他已经奏准圣上将七王爷收押在天牢中了!派出去的刑部官员正在去天狼军的路上!”

“岂有此理!”

陆氏猛地坐起了身来,眸光微狭的盯着全寿,“宁隐此番是老糊涂了不成!依那两兄妹和小七的交情,他怎么能下得去手!不成,哀家要去看看小七,收押,真是可笑,小七这辈子什么时候待过那样恶劣的地方,哀家一日都不要小七在里头受罪!”

“摆驾——”

陆氏起身便朝外走,沈苏姀和嬴策见状立刻扶着她,沈苏姀眉心微蹙,她没有想到他就那般束手就擒了,对他而言,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他不是那种会受冤屈的人,太后所言他没有待过那么恶劣的地方,可沈苏姀知道,九巍山的冰天雪地比那天牢还要艰难的多。

宫人们见陆氏发了大火不敢怠慢,出了殿门陆氏的玉辇便停在了跟前,沈苏姀和嬴策扶着她登上辇车,一声令下朝着天牢而去,天牢位于皇宫之中,内宫之外,外朝最北,车辇一路滚滚而动朝天牢而去,陆氏的怒火随之平静了下来,掀开车帘,远远地能看到崇政殿的影子,她那沉暗的眸色带着两分运筹的谋定不知想起了什么,“哀家已经有多年没有出过内仪门了,这崇政殿,亦是许久没有进去过了……”

沉缓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两分苍凉与冷意,这位从宫女直升为太后的大秦最尊贵的女人,或许要因为最疼爱的孙儿重新走进大秦帝国最高的权力中心去,而这一切,正是沈苏姀所希望的,她再一次为她今日里心中莫名涌动着的情绪找到了理由。

“感觉真是像做梦一样,早上还在和贵妃娘娘一起为太后娘娘的寿宴出谋划策,不过半晌功夫,七王爷就已经被打入了天牢,皇上怎么不帮着七王爷呢……”

沈苏姀喃喃自语,最后一句话尤其声音小,却到底还是被车中两人听见,嬴策不同意的看她一眼,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懂什么,今日一早便有十几封折子直指七哥纵容手底下人行凶,午时不到已经有六部和御史台的官员联名上书指责七哥管束不当,将父皇让他查案的的圣谕当做儿戏,还有人说七哥这是借机打压刑部为自己夺权,更有什么目中无人居功自傲之言更是数不甚数,大都直接要求父皇撤七哥的兵权了,父皇是皇帝,他不能与他的臣子全都对着干,准了宁国公之请也多半是缓兵之计。”

沈苏姀颇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嬴策无奈的看她一眼自然不会真的怪她,陆氏拍拍她的手背,“不过一早上就能牵动这么多人出来打压天狼军和小七,窦阀还真是没叫哀家失望,沈丫头,小七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在这朝堂之上他可不一定能赢,你还小,现在见到的这些算得了什么,等往后见得多了,你自会明白这朝堂之上的争斗绝对不亚于战场之争,而要规制好这偌大的一个江山是多么的不容易!”

陆氏的话语里满是感叹,沈苏姀乖巧的不在说话,垂眸的样儿好像真的在想陆氏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车辇之中不由的又是一阵沉默,没过多久,车辇停了下来,全寿在外头打起了车帘,轻声一语,“娘娘,到了——”

一下车便看到一座由巨石砌成的巍峨建筑,这座伴随着帝宫风云伫立了百多年的庞然大物依旧坚实牢靠,并且分毫不变的仍然是所有皇亲贵族的噩梦,自大秦建国以来,但凡是进了此处的无论是皇子还是亲王,几乎都没有再出来的,即便能走出来,也都只剩下苟且偷生的身骨一具,再也不能妄想登上大秦帝国的权力政治舞台!

许是接到了太后要来的信儿,天牢之外早就有人等着,却根本不见那宁国公宁隐的身影,陆氏不由得又是一怒,“肯定是知道哀家要来又不打算放人所以先走了,哀家倒要看看,这宫中哀家说出的话还做不做得数!”

陆氏话音刚落便有宁隐新任命的刑部副使走了上来,那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书生,大抵是刚入官场,面对着陆氏满面的紧张,行礼之时话都说不清,陆氏烦躁的挥挥手,“哀家今日是来见七王爷的,你们快快放人!”

那副使满头大汗,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国公爷临走之时吩咐小人,太后娘娘要看七王爷可以,却万万不能将七王爷带走,小人乃是国公爷属下,他的命令小人不能不听,何况此番七王爷被弹劾之罪名皆为重大,在刑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七王爷不应离开此地,请太后娘娘以大秦律法为重!”

那书生好似是怕极了,一段话说的极快,弄得陆氏想打断他都不知从哪里打断,等他说完,陆氏的面色又白了一分,冷哼一声道,“可笑,宁隐是你的上司你不敢违背,哀家的旨意你就敢违背了?”

那书生顿时磕头在地,“太后娘娘赎罪,小人不敢违背太后娘娘的旨意,只是大秦律例有言,君臣相扣循循治国,做属下的必定要唯上令是从,各部各司皆有体质,若是属下今日听了太后之言而违背了宁国公之言,小人便是违反了大秦律例,小人身为刑部副使,自当起表率作用,又怎么能带头违反大秦的律法呢,届时法不成法,刑部将何存?大秦又将何存?皇威何在,天威何在,大秦泱泱盛世,若无法制,必定国运衰亡……”

“住口!”

书生果然是书生,大抵是被刑部的律例深入其心,这番话在太后面前说起来也是掷地有声,只那最后的“国运衰亡”四字实在是触及了陆氏的底线,眼看着陆氏满眸怒火压抑不得发,那人赶忙伏地更低,“小人实话实说实在是该死,小人深知太后不忍七王爷受罪,恳请太后娘娘为了七王爷暂时忍下心中的不忍,万万莫要让七王爷再为人诟病……”

前面的话都是废话,只有这一句真真正正的说到了陆氏心坎上,那勃然怒火微滞,被这人三言两语击溃,沈苏姀狭眸打量了这书生一瞬,那人复又低低一语,“七王爷正在里面等着太后娘娘,娘娘若和七王爷有话说,还请娘娘快去。”

陆氏看着眼前之人简直有些不能置信,狠狠地将此人审视一瞬,忽然抬步朝天牢之内走去,只漠漠留下一句话,“此人口出狂言大逆犯上,拖出去廷杖二十!”

“微臣谢太后恩典!”

举宫上下有谁敢忤逆太后?

那书生阻了太后想要救人的心,就应当承受太后的怒火,这二十板子他挨得值当!

走进那天牢的瞬间陆氏被沈苏姀扶着的手就有些微颤,有宫人小心翼翼的在前领路,陆氏一行顺着那不算明亮的廊道直直朝最里间走去,三人一直走到廊道的尽头才看到一间还算宽敞的牢房,此刻的嬴纵正一身墨袍静静的站在隔栏之后!

“七哥……”

“小七……”

嬴策和陆氏齐齐一唤站在了那隔栏之前,嬴纵看着他们微微勾了勾唇角,“阿策来也就算了,祖母怎么也跟着胡闹?”

嬴纵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任何喜怒之色,嬴策无奈的一笑,“七哥,你还有心情说笑,且不知外头都为你闹反了天了!”

嬴纵摇了摇头,周身气韵好似他此刻站着的地方不是天牢而仍在寿康宫的殿中一般,他眸色深重的看嬴策一眼,复又看向陆氏,“皇祖母莫要担心,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孙儿在此住上几日也无妨——”

这话一出口陆氏便是一阵心疼,“哀家知道你是好的,现在外头的人一个个都闹得厉害,你放心,有哀家在谁也害不了你!”

嬴纵唇角一牵,“孙儿知道,让祖母费心了。”

看他这幅打算在这里住下去的架势陆氏和嬴策都知道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心头不由得更是替嬴纵不甘,嬴纵见二人眼带心疼不由得略带两分无奈,忽然越过陆氏肩膀看向了站在陆氏身后的沈苏姀,“这几日祖母必定受累,沈姑娘要好好照看祖母。”

沈苏姀没想到他会和她讲话,愣了愣才点点头。

却也只是点头而已,看着此刻身陷囹圄的他她一句漂亮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嬴纵又看了她两眼微微一叹,颇为郑重的看向陆氏道,“祖母,此处不宜久留,您身子不好且快快回去吧,天狼军是孙儿带出来的,孙儿相信他们不会胡作妄为,孙儿在这里等两日,事实必定会大白于天下。”

“阿策,快带祖母出去。”

嬴纵说完又看向嬴策,嬴策看着这般沉稳若定的嬴纵也稍稍的安了心,这天牢虽然多少比外面的牢房好些,可到底是不祥之地,由此他便也劝着陆氏先回去再做打算,陆氏眸色深重的看了两眼嬴纵,到底不是那不知事的,终是让嬴策扶着走了出去。

沈苏姀走在最后,总觉得有道眸光罩在她身上,不用回头也知那眸光必定幽深如渊海,素日森寒的目光此刻并无迫人之力,只是轻轻悠悠的拢住她,沈苏姀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可背脊上不知不觉热了起来,只待走出天牢的大门背后的热意还未消,就好像隔着那重重石墙他仍然在看着她……

·

七王爷被打入天牢当然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寿康宫中太后娘娘一阵震怒,栖霞宫中的贵妃娘娘却是一片安静,贵妃娘娘闭门不出,也没有到皇帝和太后处哭闹,朝堂之上有人说贵妃娘娘知道内情明白大局已定不敢为此事斡旋,也有人因为贵妃的坦然自若对七王爷之事产生了怀疑,贵妃素来在宫中有不错的名声,现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仍然是顾全大局持重有度,果然堪为六宫之首,在各式各样的传言之中,嬴纵并没能在第二日出来。

“刑部派的官员至天狼军大营之后并没有找到那三人的踪迹。”

“天狼军营中的将士称那三人是被劫走了,可刑部去的人根本不相信,此事报到了宁国公的面前宁国公也觉得不可靠,偏生天狼军大营之中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最终,朝中又有人指出是天狼军大营之中的将士们毁尸灭迹想要掩盖真相。”

“现在除非能找到那三人的下落,不然七王爷的罪难脱。”

香词沉着的话语落在沈苏姀耳边,沈苏姀看着身前悠扬撒着蹄儿的赤炎有两分无奈,这马儿虽有灵性,可到底不知道它的主人现如今已经处于危急关头,沈苏姀沉默一瞬,“早前我们的人去查的时候都没能进入大营分毫,而今,那三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香词沉吟一瞬,“主子觉得此番真的是天狼军的不是?”

沈苏姀被香词问了住,可她一时又有些想不明白,嬴纵好似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按照现在这种状况他真的很难脱身,可昨日见他他又好似浑不在意此事,不过他素来便是那万事不畏的样子,这般表现也说明不了什么,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她尚未抓住便消失不见,她总觉得,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轻易便被困住。

久久想不真切,沈苏姀只好先准备出府进宫去。

天气阴沉的厉害,看起来似乎有风雨将至,沈苏姀的马车到宫门前的时候正遇上申屠府的马车离开,似乎是刚送谁入了宫,沈苏姀神思一晃并没有多想,念着嬴纵之事只顾着往寿康宫去,刚进了内仪门便瞧见两道并立的身影——

嬴珞当先看到沈苏姀,不由转过身来朝她示意,沈苏姀眉头微挑走过去,“三殿下。”

嬴珞对她笑笑,转头看向身边之人,“这位乃是申屠府的二公子,只怕你还不认识——”

沈苏姀看看申屠孤,轻身福礼,口中却并未应声,申屠孤对着她点点头,亦是没有言语,嬴珞只当他二人并不相熟有些尴尬,不由朝申屠孤点头道,“你且回去想想我的说的话。”

申屠孤颔首,朝嬴珞抱拳一礼做退,看着申屠孤远去的背影沈苏姀喃喃一问,“三殿下在和二公子说什么?”

嬴珞狭眸一笑,“是你说的要我找个帮手。”

沈苏姀顿时恍然,嬴珞看了看她要去的方向,“是去寿康宫的?”

沈苏姀点点头,嬴珞抬手一请,“那便一道吧。”

两人并肩而行,沈苏姀沉吟一瞬,语声稍稍压低了些,“太后这两日都在为七王爷的事情烦恼,不知三殿下怎么看?”

嬴珞闻言看了她一眼,语声平平,“这件事应当不是七弟之错。”

沈苏姀点点头便不再说,嬴珞却有些疑惑,“难道祖母没有同你说过?”

沈苏姀眸光微暗,“太后娘娘只说此番七王爷很难脱身,朝内朝外的声音太大,皇上都没有办法,那窦阀……太过厉害……”

嬴珞眸光微深,也不再就此事深谈,没一会儿便和沈苏姀到了寿康宫之前,寿康宫依旧弥散着一股子素冷之气,可怜眼看着太后寿辰就要到了,上下宫人本想趁此机会让整个寿康宫热闹一个月,却又在这个档口出了七王爷的事,这一下别说热闹了,就是稍微有点儿吵闹声都不行,这不,连素日里见面就吵的澹台珑和嬴策都安静下来了!

“无论是死是活,那三位刑部大员的人要被找到!活着的更好,死了……却也不一定是天狼军下的手……可现在生死不明……无论如何都是七王爷的罪责。”

沈苏姀听着这淡淡之声挑了挑眉头,和嬴珞对视一眼,他眼底也有些意外,一切只因为这话并非出自嬴策之口,竟然……是澹台珑说的,作为一个和嬴纵素来不合的她来说,这话说的平实公正且隐隐还在为七王爷考量,不由得叫沈苏姀和嬴珞都有些意外,不只是他们,便是陆氏和嬴策都睁大了眸子……

澹台珑不敢对陆氏无礼,却是狠狠瞪了嬴策一眼,“七王爷那人虽然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可本公主也知道他治军颇严,这等荒唐事怎么会是天狼军干出来的,七王爷难道会自己害自己吗,哎,哪里的朝堂都一样,没有这些手段暗斗怎么算是朝堂呢。”

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她那话里总算是透着淡漠凉意,倒也没继续让几人意外,沈苏姀和嬴珞进的殿门来,陆氏看到嬴珞立刻眸光微亮,“阿络,今日朝上怎么说?”

嬴珞行礼落座,闻言面色有些沉暗,“和昨日无二,甚至……更甚。”

陆氏闻言便将眉头狠狠地皱在了一起,一时间满室诸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下外朝一片弹劾之声,逼得太后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不知外面的人又要为嬴纵按上什么名头,所有人都知道,正如澹台珑所言,现下只能找到那三位刑部大员,否则,谁也救不得嬴纵!

“祖母,你身子不好且先进去休息……”

眼看着陆氏面色泛白众人都有些担心,她似乎也觉得难受,便让沈苏姀扶着往内室去,没多久笙娘就出现,眸色略深的看了沈苏姀一眼,默不作声的为陆氏问脉开药,待她退出去的时候沈苏姀便跟了上去——

路嬷嬷等人还以为沈苏姀在问陆氏的病情,当下便也没有注意,待走至一处无人之地,笙娘才转过身垂眸低语,“小姐怎么打算的?”

沈苏姀眉心微蹙,笙娘已经继续道,“七王爷此番在劫难逃,小姐不必插手此事,依照今上的性子,若是七王爷因此事被夺权,窦阀也不会就此做大,要让窦阀事败,笙娘可以从宫中下手,窦澜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张扬跋扈,那爆裂的性子更是容易挑拨,没有了她,五殿下必定没有继承皇位之能,窦阀也会在宫中失了依靠。”

笙娘语声沉沉,说完看了沈苏姀一眼,“小姐现如今的身份莫要太过抢眼,朝中夺嫡党争不比战场,奴婢时刻都担心小姐……”

沈苏姀闻言心头一暖,深吸口气笑笑,“你放心,我有法子。”

见她眸光坚定苏笙便不再说什么,沈苏姀看她担忧的样子正要安慰她,不远处却有宫女走来,苏笙赶忙朝着沈苏姀一福转身走了去,看着那略微有些弯曲的背影沈苏姀心头顿时一酸,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正要转身回陆氏身边的沈苏姀眸光一抬便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回廊闪了过去,那背影……她一个时辰之前才见过!

沈苏姀看的心头一跳,狐疑片刻赶忙抬步朝那道背影追去,此处仍是在寿康宫内,沈苏姀不知道申屠孤怎么会在此处,转过一道回廊那背影却又是一闪便消失在了转角处,此处已经少有宫人来回,沈苏姀心中略有些不安,可想到此前他对她的种种心头又是一定,复又超前走了几步,待转过那道回廊,目之所及的空庭中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沈苏姀心中疑惑越重,那空庭有四道侧门,她并不确定他从哪道门走了出去。

正有些懊恼的准备返回,眸光一扫却是瞧见那转角的围栏之处放着一样东西,那东西被一块鸦青色的锦帕包着,看形状似乎是一方扁盒子要么便是一本书,沈苏姀四下看了看,那锦帕做工精致用料亦是上佳,绝非是下人之物,而这里寻常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可能是谁将此物掉落在地,沈苏姀心头微紧,抬手将那小包裹拿了起来。

触手的瞬间沈苏姀便知道里头大抵是本书,她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待将那锦帕一点点打开,本就深谙的眸色骤然大亮,抬眸向庭中一望,她深吸口气随便选了一道侧门追了出去,她的步伐极快,手中更是将那小包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她不过刚走开片刻,空荡无人的庭院之中骤然走出一道蓝色身影,申屠孤看着沈苏姀远去的方向展了展眉,而后选了一道与沈苏姀完全不同方向的侧门走了过去……

·

宁天流在骁骑营中听到属下禀报有人来访之时并没有立刻想到是谁,此刻天色已晚,乌云蔽月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还有夜风大作,一副随时都会落雨的样子,待他卸下身上甲胄出骁骑营的大门看到那道站在马车旁侧的身影之时不由一愣。

漆黑的天幕之下,那道身影纤细却笔挺,月白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了住,宁天流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她,他眸光几闪的走至她身后,轻声开口,“沈姑娘。”

沈苏姀转过头来,唇角噙着半分疏离而有礼的笑意,抬手将风帽取下,瞬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入了秋的夜略有两分凉意,她纤细的身量略显单薄,会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受不得夜凉,可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好似今夜天上的星子都落进了她眼底,朝着他有些抱歉的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宁世子,实在是唐突了。”

她每每都是在有嬴纵的情况之下与他相见,此番倒是真真的第一次单独相见,对于并未有深交的他和她来说自然并非正常,宁天流自然能想到她这么大晚上来找他肯定不只是寒暄,不由摇头笑道,“沈姑娘这么晚来必定有要事,天流有什么能帮忙的?”

沈苏姀往宁天流身后的骁骑营衙门看了一眼,眸光微暗,“世子这么晚还在衙门之中,可是在为了七王爷的事忙碌?”

宁天流闻言眼底先有暗芒一闪,随之浮上一抹苦笑,“不瞒沈姑娘说,还真是,朝中弹劾声一片,我也只能派人去找那三人下落,否则这局面可真是难解。”

沈苏姀略微沉吟一瞬,利落的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来,“或许这个可以帮七王爷。”

宁天流挑了挑眉,沈苏姀眸光微深的看着他,“世子应当能进天牢见七王爷,届时将此物交给七王爷,他定然明白这是什么,要怎么做,他也一定有自己的章程。”

宁天流俊朗的面上生出两分深长的笑意,好看的眸子微微上挑,一时落下几抹风流,“沈姑娘为何要为他……如此……”

沈苏姀似有微怔,而后她只是一笑。

抬手将那风貌带上,顿时遮住了大半的眉眼。

她只朝他一福,“沈苏姀先告辞了。”

宁天流手中拿着那薄薄的小本子看着沈苏姀乘着马车远去,他永远也会记得这个晚上,黑沉沉的天幕之下一袭白裳的沈苏姀为了嬴纵而来,从这时候起他就生出一种难言的预感,所以在很多年以后,当那些让天下人咂舌、让权臣史官不解、让世间无数痴男怨女争相传诵的奇闻异事出现之时他一点也没觉的意外,他只是庆幸自己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抛却所有不顾一切的人,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心底也涌动过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沈苏姀靠在车壁上的时候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

心底所有的自我安抚在此刻都不能再成为理由,最终她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然而此时的沈苏姀并不知,她这所有的纠结与努力都将在一天之后变作那人唇上的一抹淡笑,他斜睨着她,唇齿磨挲间道出的话语悱恻缠绵,“沈苏姀,你真叫本王感动……”

------题外话------

今天你们家作者绝对不为自己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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