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褪去,留下的是冰冷而严峻的现实。
第二天的晨钟响起时,萧澜睁开眼,瞳孔里再无昨日的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工程师面对复杂项目时的冷静与专注。
身体的酸痛依旧如影随形,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但他的意志已经将这些杂音屏蔽。
他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在这乱世中,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推开门,演武场上的晨雾比昨日更浓。
他走到兵器架前,再一次握住了那杆沉重的铁戟。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挥舞,而是用工程师的眼光,审视着这件冷兵器。
戟刃的弧度,月牙的配重,戟杆的材质与重心。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这件兵器拆解成一个个力学模型。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穿过晨雾,站定在他面前。
来人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眼眸锐利如鹰,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他手中提着一杆通体乌黑的长枪,枪尖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
师兄,吕布。
在萧澜的记忆中,这位师兄是戟圣李彦最得意的弟子,武学天赋冠绝同门,被誉为不世出的奇才。
“师弟。”
吕布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师父说你根骨奇佳,让我来试试你的斤两。”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那杆黑沉沉的霸王枪便如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萧澜胸口。
快。
快到极致。
萧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点寒星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要躲,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硬接,必死无疑。
这具身体的力量,连吕布的一成都不到。
电光石火间,萧-辰-的工程师灵魂接管了身体。
他没有选择用戟刃去硬碰枪尖,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的大脑瞬间计算出枪杆的受力轨迹。
他身体猛地向左一侧,手中的铁戟没有向前格挡,反而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用戟边的小枝(月牙旁边的钩状物)向上一抬,精准地磕在了枪杆前三分之一处。
杠杆原理。
以小枝为支点,枪尖的巨大动能被瞬间撬动,改变了方向。
“噌!”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那势不可挡的一枪,竟贴着萧澜的肋下划了过去,枪风刮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演武场上,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几名弟子,脸上的轻笑僵住了。
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这一枪用了三成力,本以为能将这个新来的师弟直接钉在兵器架上。
没想到,竟被如此古怪的一招卸开了。
“有点意思。”
吕-布-冷哼一声,收枪,再刺。
这一次,枪速更快,枪势更猛,如惊雷炸响。
萧澜心跳如鼓,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
他故技重施,再次试图用小枝去撬动枪杆。
但吕布的力量实在太恐怖了。
铁戟与枪杆碰撞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戟杆传导而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麻。
铁戟差点脱手。
他踉跄着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沉重的闷响。
吕布得势不饶人,长枪一抖,幻出三道枪影,分刺萧澜上中下三路。
避无可避。
萧澜牙关紧咬,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工程师对结构的最后判断。
他不退反进,猛地压低重心,将铁戟横在身前。
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技巧,而是将戟杆的末端死死抵在地面上,用整个大地的力量,去承受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铛!铛!铛!”
三声急促而沉重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火星四溅。
萧澜只觉得双臂像是被攻城锤正面撞上,骨头都在呻吟。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吕布的枪停了。
他看着半跪在地,用铁戟撑着身体剧烈喘息的萧澜,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十合已过。
这个在他看来孱弱不堪的师弟,竟然真的撑过了十合。
虽然姿势狼狈,招式丑陋,全无章法可言,像是市井流氓打架的路数。
但,他确确实实地站住了。
“野路子。”
吕布收回长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就走,再没有多看萧-澜-一眼。
那股如山岳般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
萧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他仰面躺着,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绝对力量的震撼,在他心中交织。
刚才那十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吕布根本没有用全力,那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即便如此,也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这就是三国第一猛将的实力。
自己的那些现代知识,在这样纯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必须变强。
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仿佛散了架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倒在床上,而是拿起了师父李彦留下的那本戟法手稿。
书页泛黄,上面用朱砂和墨笔,绘制着一个个戟法招式的人形图谱,旁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