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嫣强撑着酸痛的身体，洗漱、换衣，然后直奔江氏集团总部。站在那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世，她曾把这里视为第二个家，把江宸渊的办公室当成自己的战场。她是江氏总裁最得力的高级秘书，工作效率极高，能处理最复杂的项目，也能安排好江宸渊生活的每个细节。同时，她也是整个公司都心知肚明的“总裁情人”——一个暧昧不清、人人皆知却无人敢公开谈论的身份。
走进旋转门，熟悉的前台小姐抬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慕秘书早。”
“早。”慕紫嫣点头，声音平静。
电梯里，她遇到了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他们礼貌地打招呼，眼神却在她身上微妙地停留——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好奇，有不易察觉的轻蔑。
“听说总裁要订婚了...”
“那她...”
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耳朵，慕紫嫣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数字跳动。放在以前，这些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会让她难堪得想要逃离，会让她在深夜辗转反侧，怀疑自己选择这条路是否正确。
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这群人里，有多少人曾对她笑脸相迎，背地里却嘲笑她是靠身体上位的女人？有多少人曾恭敬地称她“慕秘书”，转头就和同事八卦她和江宸渊的床事？
不过都不重要了。三个月后，这一切都会变成废墟。极寒会冰封这座大厦，饥饿会吞噬这些人的体面，道德和文明会在生存面前碎成齑粉。
电梯停在顶层。慕紫嫣走出来，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秘书处的小助理看到她，立刻起身：“慕秘书，总裁在见客...”
“我知道。”慕紫嫣脚步不停，直接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
办公室内，江宸渊正和两个高管讨论着什么。看到她突然闯入，三人都愣住了。
江宸渊皱了皱眉，眼神示意那两个高管先离开。两人识趣地收拾文件，经过慕紫嫣身边时，投来复杂的目光。
门关上后，江宸渊靠在真皮座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事？”
慕紫嫣走到办公桌前，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光洁的桌面上。白色的A4纸在深色桌面上格外刺眼，顶端三个黑体字：辞职信。
江宸渊看到那三个字，挑了挑眉。他拿起信，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放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
“嫣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孩子，“还在生气？昨天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凶你。”
他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揽她的腰。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在她生气或难过时，一个拥抱就能化解大半矛盾。
但这一次，慕紫嫣后退一步，精准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江宸渊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沉了下来。
“江总，”慕紫嫣的声音冷淡而清晰，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我是认真的。我要立刻辞职，按照合同规定，我要求即刻解除劳动合同。”
江宸渊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人。三年了，她总是温顺的、体贴的、偶尔闹点小脾气也很快会好的。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冷漠疏离的样子，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依赖的眼睛，此刻只有一片平静的冰湖。
“为什么？”他问，声音也冷了下来。
“理由在信里写得很清楚。”慕紫嫣不避不闪地与他对视，“个人职业规划调整。另外，既然您即将订婚，我认为继续担任您的秘书已经不合适了。”
“我说过，那只是商业联姻，不会影响我们——”
“会影响我的名声。”慕紫嫣打断他，语气尖锐，“江总，我不想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您未婚妻不知道的角落，继续做您的情人。我要体面，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江宸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压迫感：“慕紫嫣，你跟着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要体面？”
这话刺耳极了，但慕紫嫣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懂了。所以，我要结束这种不体面的关系。辞职，是第一步。”
两人对峙着，空气几乎凝固。江宸渊的眼神复杂难辨，愤怒、困惑，还有一丝慕紫嫣从未见过的情绪——或许是不甘，或许是不习惯失去控制。
最终，他退后一步，恢复了那个冷漠的总裁模样。
“好。”他走回办公桌后，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带慕紫嫣去办离职手续。所有流程今天之内走完，薪资结算到今天。”
他看向慕紫嫣，眼神冰冷：“满意了？”
“谢谢江总体谅。”慕紫嫣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时，她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如芒在背。但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离职手续办得出奇顺利。人事部总监亲自处理，眼神里满是同情和好奇，但什么也没问。慕紫嫣在江氏工作三年，积累的年假、加班费折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上江宸渊显然交代过“不要亏待”，她的账户在半小时后就收到了一笔丰厚的离职补偿。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公司财产，私人物品少得可怜。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江宸渊在某次海边度假的照片；几本专业书籍；一个保温杯；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
她把照片取出来，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书籍放进纸箱，多肉植物送给了一直跟她关系不错的实习生小姑娘。
“慕姐，你真的要走啊？”小姑娘眼圈红红的。
“嗯，换个环境。”慕紫嫣拍拍她的肩，“好好工作。”
最后环顾这间她待了三年的办公室，慕紫嫣抱起纸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出江氏大厦时，正值午休时间。阳光炽烈，街道上车水马龙。她站在路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玻璃大厦，顶层的某个窗户后，似乎有人影伫立。
但她不在乎了。
回到别墅，慕紫嫣看着满屋子的奢侈品和首饰，心中没有丝毫留恋。衣帽间里，限量版包包整齐排列，每个都价值不菲；珠宝柜中，钻石、翡翠、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更衣室里，高定礼服、名牌套装挂满了一整面墙。
这些都是江宸渊送的。生日、情人节、纪念日，或者只是他某天心情好。每一件都带着他的印记，每一件都提醒着她这三年的身份——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用青春和尊严换取这些光鲜亮丽的装饰品。
现在，她要让这些装饰品变成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本。
慕紫嫣先打开手机，联系了几家信誉良好的奢侈品回收店。她没有选择拍卖或寄售，那太慢了，她需要现金，立刻就要。
“爱马仕喜马拉雅铂金包，全新，配件齐全。”
“梵克雅宝蝴蝶系列全套，去年在巴黎购入。”
“这条钻石项链是卡地亚的定制款，证书都在。”
“礼服都是当季高定，有些只穿过一次。”
她在电话里冷静地报价，语气专业得就像在谈一笔普通的生意。对方显然被她的“库存”震惊了，但听到她要求现金交易、尽快上门时，立刻表示会安排最资深的鉴定师过来。
两小时后，三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门口。六个穿着考究的男女带着专业设备走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奢侈品时，即使见多识广如他们也难掩惊讶。
“慕小姐，您确定...全部出手？”为首的中年男人谨慎地问。
“全部。”慕紫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除了古董。古董我不卖。”
古董是例外。前世她发现，玉石类物品似乎能让空间产生微妙的变化，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机制，但先收着总没错。别墅里有几件江宸渊收藏的古董玉器，她早就计划好要放进空间。
鉴定和估价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慕紫嫣耐心地等着，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过去”一件件评估、打包。期间江宸渊打来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最终，中年男人递给她一份清单和一张支票：“慕小姐，这是初步估价。因为您要求现金交易，我们需要一些时间调集资金。如果您同意这个价格，我们可以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余款在三天内结清。”
慕紫嫣扫了一眼总额：八千七百万。比市场价低了不少，但在急需变现的情况下，这个价格还算公道。
“可以。”她签了字，“定金今天就要到账。”
“没问题。”
转账很快到账。看着手机银行里新增的数字，慕紫嫣的心里一片平静。这些钱，加上江宸渊给的十亿支票，她的启动资金已经足够了。
奢侈品回收团队离开后，慕紫嫣立刻开车前往银行。那张十亿支票需要兑现，而且她需要提前预约大额取现——虽然大部分钱她会留在账户里用于国际采购，但现金也必须准备一些，末日后期电子支付系统会崩溃。
银行行长亲自接待了她。看到支票上的金额和签名，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中年男人也难掩震惊。
“慕小姐，这笔金额...您确定要全部兑现到个人账户？”
“是的。”慕紫嫣语气平淡，“另外，我需要提取五百万现金，面额要混合，旧钞最好。可以今天准备好吗？”
“这...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们可以安排。”行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请您到贵宾室稍等。”
等待的时间里，慕紫嫣用手机查看着航班信息。她需要一个远离江宸渊势力范围的地方，一个采购物资相对方便、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
泰国。她脑中闪过这个选项。曼谷是亚洲重要的贸易集散地，物资丰富，采购方便，而且中国人在那里大量采购不会太显眼。更重要的是，距离足够远，江宸渊的手伸不到那么长。
她订了下午五点飞往曼谷的机票，头等舱。时间很紧，但足够了。
现金准备好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五个厚重的保险箱被搬进银行的地下金库，慕紫嫣在工作人员复杂的目光中，独自一人走进去，关上门。
确认四下无人、也没有监控后，她集中精神，将五个保险箱全部收进了空间。灰蒙蒙的虚无中，突然出现一堆整齐码放的箱子，这景象有些诡异，但让慕紫嫣感到无比安心。
回到别墅，最后检查了一遍。她带走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证件、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这些都收进了空间。身上只背着一个轻便的小包，装着一本护照、一张银行卡和少量现金。
下午四点，她叫的出租车到了。司机帮她把那个几乎是空的小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那只是个幌子，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里。
“机场，国际出发。”慕紫嫣坐进车里。
车子驶离别墅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栋住了三年的房子。夕阳为白色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色，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好，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没有人知道，三个月后，这里会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玫瑰会冻死在枝头，温暖的室内会变成冰窖。
但慕紫嫣知道。
她没有回头。
机场里人流如织。慕紫嫣换了登机牌，通过安检，来到头等舱休息室。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列清单。
食物：大米、面粉、杂粮、食用油、盐、糖、罐头、脱水蔬菜、肉干、奶粉、巧克力...
水：瓶装水、净水设备、储水容器...
药品：抗生素、止痛药、感冒药、外伤处理用品、慢性病药物...
日用品：卫生纸、女性用品、肥皂、牙膏、电池、手电筒...
燃料：汽油、柴油、煤油、固体酒精...
工具：发电机、净水器、取暖设备、武器...
清单越来越长，慕紫嫣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她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前世在末日里经历的每一刻痛苦，都变成了此刻规划的依据。
她需要这个，因为断电后需要照明。
她需要那个，因为寒冷会冻伤皮肤。
她还需要...武器。是的，武器。前世她死于人类之手，这一世她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
下午五点，航班准时开始登机。慕紫嫣收起电脑，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坐上飞机，系好安全带，她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灯火开始点亮，像地上的一片星空。
再见了，A市。再见了，江宸渊。再见了，我愚蠢的过去。
飞机冲上云霄，穿越云层。慕紫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谁的秘书，谁的情人。她只是慕紫嫣，一个从末日归来、决心要活下去的女人。
而她的生存之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