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怀殳被混沌打成神魂重伤后，便一直陷入沉睡。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上好的宣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往日里总是带着暖意的眉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上，像停驻了两只脆弱的蝶。魏江渝守在床边，指尖一遍遍拂过她微凉的手背，眼底的红血丝几日未消，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
每日清晨，白羽寒纱都会准时来到屋里。她穿着素色的衣裙，袖口绣着淡淡的云纹，走到床边时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柔和的白光——那是蕴含着治愈之力的精神力。当白光落在尉迟怀殳眉心时，白羽寒纱会轻声念起古老的安睡咒，咒音像山涧的清泉，一点点渗入她的神魂。可即便如此，尉迟怀殳的眼睫也未曾颤动过一下，屋内的寂静里，只有魏江渝压抑的叹息声。
踏雪阁里的气氛也跟着沉了下来。凤凰本打算待上一两日便返回，可看着尉迟怀殳毫无起色的模样，终究是把离去的话咽了回去，每日里除了打坐调息，便是对着窗外的云絮出神。
直到夜里，谢必安才找到了独自坐在院子里的顾梦。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你可知，凤凰一旦恢复所有记忆，白青辞这个身份，便会彻底消散。”谢必安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他看着顾梦低垂的侧脸，“到那时，她便是执掌天地秩序的逆天尊者，而你若还是如今的修为，又如何能站在她身边？”
顾梦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被震惊取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白青辞的温柔与凤凰的威严在他脑海中重叠，心口忽然一阵发紧。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知道了。”顾梦脑中迅速理清思绪，做出了一个决定。月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片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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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踏雪阁的饭堂里弥漫着米粥的香气。魏江渝端着碗，却没什么胃口，目光时不时飘向楼上；白羽寒纱小口喝着粥，眉头微蹙，显然还在担心尉迟怀殳；凤凰正拿着一个肉包，吃得漫不经心。沉闷的饭桌局终于结束，所有人收拾碗筷，苦情准备去刷碗，凤凰也拿起一个碗，要送到厨房。
就在这时，顾梦忽然“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凤凰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我想拜你为师，受徒儿一拜。”这是他第一次说如此郑重又让自己尴尬的话，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飘。
凤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动作太急，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木架子上。那架子是放咸菜坛子的，被撞得晃了晃，坛子里的咸菜发出“哐当”的轻响。
“嘶——”凤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着后脑勺，指尖触到一个迅速鼓起的包，麻木了好一会儿。
魏江渝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碗，指了指凤凰的额头，眼底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凤凰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尴尬地摆着手，声音都有点发飘：“没事没事……”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的疼。她定了定神，看向跪在地上的顾梦，清了清嗓子：“你起来说话，拜师可不是小事。”
顾梦这才依言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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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碗碟拿到后厨，苦情仔细地用热水冲洗，泡沫在她手下泛着白，水声哗哗地响。洗完碗，她擦干手，端着一碗刚温好的参汤，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尉迟怀殳的房间：“江渝，让她喝点参汤吧，补补元气。”
魏江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尉迟怀殳，将参汤一点点喂进她嘴里。苦情则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
另一边，“凤儿姐姐，家里补品快没了，不如我们下山去买点吧？正好也买点鱼。”摄魂央求着说。“也好，那我们现在下山吧。”最终决定苦情留在家中照看尉迟怀殳，其余几人纷纷下了山。
山路两旁的野花正开得热闹，红的、黄的、紫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顾梦走在凤凰身边，总想找些话来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距离近得让凤凰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凤凰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这几日，地府那边还好吗？”她侧过头，看着顾梦，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羽毛般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顾梦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都活着，啊不都挺好的。”说完，他脸颊微红，赶紧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凤凰被他直白的话弄得一愣，随即笑了笑，没再接话。两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只有脚步声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走了一会儿，凤凰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昨日说要拜师，是认真的？”
顾梦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是！我……”
凤凰看着他，心里早已盘算开了——她早就看出顾梦的底子，他的资质虽不算顶尖，却透着一股灵气，并非愚钝之人。只是他的灵根驳杂，气息也虚浮得很，显然是小时候没什么好机缘，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机，才导致身体底子弱，修炼进度缓慢。这般资质，若是好好打磨，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你先等我一晚上，让我好好琢磨琢磨，看看你更偏向哪种法术的修炼。”顾梦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用力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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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在镇上买了不少东西：药材铺的老板捆了一大包灵草，用草绳系着，沉甸甸的；杂货铺里的油盐酱醋装了满满一篮子；魏江渝还特意去铁匠铺，订做了几个加固法器的零件。等回到山上的踏雪阁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把踏雪阁的屋檐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第二日，凤凰叫来了顾梦。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凤凰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是什么属性？擅长什么？”
顾梦站得笔直，像棵挺拔的小树苗：“我是火属性，归魂草家族的，既擅长辅助，也懂些防御的法门。”他说着，伸出手，掌心腾起一簇小小的火苗——火苗呈青蓝色，带着几分阴柔的气息，显然是受了归魂草的影响。
凤凰看着那簇火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火属性，倒是与我相合。只是你的防御和辅助，都太基础了。”她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魏江渝，“大哥，帮个忙呗。”
魏江渝挑眉：“你想做什么？”
“给他做两件法器，既要能防御，又要能攻击的。”凤凰指了指顾梦，“他底子弱，得有趁手的东西傍身。”
魏江渝没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几片闪着青光的龙鳞——那龙鳞巴掌大小，边缘锋利，表面布满细密纹路，隐隐有龙气流转。他指尖燃起金色的火焰，将龙鳞融化、塑形，不多时，一面巴掌大的护盾便成型了。护盾呈青金色，上面刻着繁复的防御阵法，轻轻一晃，便有淡青色的光罩展开：“这是龙鳞盾，能抵挡金丹期以下的攻击。”
他把护盾递给顾梦，又拿出几根晶莹剔透的玉针，指尖掐诀，玉针在空中飞舞，很快组成一个小巧的剑阵：“这是锁灵阵，既能困住敌人，也能释放剑气攻击，你且先用着。”
顾梦捧着护盾和剑阵，眼睛里满是欢喜：“多谢。”可凤凰看着这两件法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够，这些只能应付一时。”她忽然站起身，眼神闪烁，“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窗外。
魏江渝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总觉得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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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凤凰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不少灵草，还有一株千年仙芝——芝盖饱满，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你这是哪来的？”魏江渝问。凤凰把事情说了一遍——她竟把白羽寒纱的本命法器麒麟碣，拿去跟南极仙翁换了灵草！那麒麟碣是白羽寒纱耗费千年龙血树的血炼化的，能聚灵、能防御，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你怎么能拿寒纱的麒麟碣去换东西？”魏江渝的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凤凰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着急给他凑修炼资源嘛……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
这时，苦情悄悄推开房门，只见白羽寒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个粽子，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伤心。苦情终是叹了口气，唤出赤莲：“你去一趟南极仙翁那里，把麒麟碣给抢回来。”
“为什么是我去？”“让你去你就去！”赤莲本想反驳，却知道反驳无用，只能悻悻前去。
没过多久，赤莲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流光溢彩的麒麟形状法器——正是麒麟碣。白羽寒纱看到法器，立刻不哭了，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抢过麒麟碣抱在怀里，嘟囔道：“就不应该把这东西放在百宝袋里。”
凤凰正想跟白羽寒纱道歉，门外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黑暗气息。混沌的身影在黑雾中显现，依旧是那副模糊的模样，只是周身的黑烟收敛了不少：“璃儿，别来无恙。”
凤凰刚想开口，腰间的令牌却闪烁起来。她接起令牌，里面响起南极仙翁铺天盖地的怒吼：“太不讲信用了！刚用麒麟碣换了我的灵草，转头就让人抢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凤凰有些尴尬，刚想解释，却忽然看见混沌手中的扇子，她抢过扇子传给南极仙翁——那扇子通体漆黑，扇骨上缠绕着黑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法器：“仙翁莫气，这点小东西，权当赔礼。”
南极仙翁一看那扇子，脸色更差了：“我乃天庭正神，岂会要你这邪物？”
凤凰连忙打圆场：“仙翁息怒，此事是我不对，日后我定会亲自登门，送上双倍的补偿。”说罢匆匆挂断令牌，转头对混沌道：“你来找我，又有何事？”
混沌的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我是来负荆请罪的。虽无荆条，但罪过是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先前的无礼。”
凤凰挑眉：“原谅你也可以，先把毒宗放了。”
混沌点头：“放他自然可以，但你得保证，他出来后，不能再把我封印了，不然我可不放。”
凤凰想了想，点头道：“我保证。”
可谁知，混沌刚解开毒宗的封印，毒宗就从怀里摸出一把大斧子——那斧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坚硬如铁。他抡起斧子就朝着混沌砸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老鬼，敢困我这么久，看我不砸扁你！”
“住手！”凤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毒宗的胳膊，随即打开一道通往天庭的大门，“你先回天庭冷静冷静！”说着，便把他推了进去。
看着大门关上，凤凰才松了口气，转头对混沌道：“你的气息太扎眼，还是先回去吧。”她挥手打开通往混沌巢穴的裂隙。
混沌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裂隙。可就在裂隙关闭的前一秒，他忽然恼怒地低吼一声：“她居然偷我的法术？！”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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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隙彻底关闭后，白羽寒纱走到凤凰面前，递过来一个小玉瓶：“这是我炼制的聚灵丹，能促进法术增长，就是……有点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凤凰接过玉瓶。
“吃了之后，会变得贪睡贪吃。”白羽寒纱小声说道。
凤凰拿着玉瓶走到顾梦面前，把瓶子递给他：“这是聚灵丹，吃了能增强你的法术。”
顾梦一看有好东西，眼睛都亮了，不等凤凰多说，一把抢过玉瓶，拔掉瓶塞，仰头就把里面的丹药全倒进了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多谢！”
凤凰看着空空如也的玉瓶，顿时愣住了：“我还没说……”
话没说完，顾梦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泛起泪花：“我……我有点困……”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声音响亮得整个山都能听见。他摸了摸肚子，眼神忽然变得亮晶晶的，看向桌上的空碗：“我好像……有点饿。”
接下来的两天，顾梦彻底成了“睡神”加“食神”。醒着的时候，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找东西吃，连谢必安也没能免遭其难——睡着时被他啃了一口。谢必安揪着他，把血淋淋的左手晃了晃：“看你干的好事！”沈千落给他包扎好伤口，顾梦却依旧我行我素。
谢必安看着天天抱着水缸喝水的顾梦，终是忍无可忍，找来了一辆马车，在车厢里堆满了血袋：“再让你乱吃，进去待着吧！”他一把将顾梦扔进马车，“什么时候副作用过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马车里传来顾梦模糊的声音：“血袋……再给我来点……”
凤凰站在一旁，看着摇摇晃晃的马车，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问白羽寒纱：“这副作用得持续多长时间？”“他一下吃了这么多，至少三五天。”阳光透过客栈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暖意。或许，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也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