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京城就传遍了。
吏部尚书李文渊治家不严,其妻弟仗势欺人,经营的“锦绣阁”不仅以次充好,还偷税漏税,证据确凿。
人证物证被连夜送到了御史台和户部。
御史台的御史们闻风而动,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户部尚书更是连夜带人查封了锦绣阁的所有账目。
李文渊焦头烂额,在朝堂上被御史们轮番弹劾,连带着他之前参奏镇北大将军云墨“作战不力”的折子,也被陛下打回来,斥责他“挟私报复”。
短短三天,曾经门庭若市的锦绣阁彻底凉了。
李文渊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在朝堂上与云彦抗衡。
云府,书房。
云彦捋着胡须,满面红光,心情极好。
“霜儿这次干得不错,釜底抽薪,一击即中。”
云霜得意地扬了扬眉:“主要是大哥给的消息及时,锦绣阁囤的那批劣质布料,被大哥派人一把火烧了,他们才彻底断了根。”
云墨难得谦虚了一下:“还是爹爹指导有方。”
一家人商业互吹,其乐融融。
“说起来,”云彦忽然想起什么,“霜儿,你是怎么知道锦绣阁是李家产业的?”
云霜一愣,随即道:“哦,是府里的下人闲聊,我无意中听到的。”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云苓。
倒不是想抢功,只是觉得这事从那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妹妹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违和。
估计也是她无意中听到,随口一说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云彦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以后多注意这些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爹爹。”
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云苓,此刻正躺在自家院子里的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霸道王爷俏逃妃》,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冰镇酸梅汤和各色点心。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岁月静好。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体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咸鱼境界,精神愉悦度+20,咸鱼点+50。】
云苓满意地喝了口酸梅汤。
“过耳不忘”和“一心二用”的技能简直是绝配。
她现在可以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将里面的精彩词句牢牢记住,甚至还能分心构思一下自己想写的话本子剧情。
至于外面那些风风雨雨,关她什么事?
只要别吵到她睡觉就行。
正看得入神,丫鬟小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三少爷出事了!”
云苓的视线从话本子上移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三少爷在翰林院跟人比试作诗,输给了新科状元林修,还、还被人说江郎才尽……”
云家三郎云修,一向自诩文采风流,心高气傲,这次打击不可谓不大。
云苓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翻了一页话本子,继续看。
小翠急得直跺脚:“小姐,您就不担心吗?我听说三少爷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连晚饭都没吃。”
“担心什么,”云苓打了个哈欠,“饿一顿又不会死。等他饿得受不了,自然就出来了。”
对她那个三哥,她还是了解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尊心比天高。
这种时候,谁去劝都没用,只会让他觉得更丢脸。
不过……
云苓想了想,那个新科状元林修,她好像有点印象。
前几天她去京城最大的书局“文渊阁”买话本子的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
据说此人出身寒门,才华横溢,但似乎……在经济上有些窘迫。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时书局老板八卦说,林状元为了给母亲治病,把自己最心爱的一方古砚都给当了。
云苓摸了摸下巴。
三哥一直闹别扭,府里气氛肯定不会好。这会影响她吃饭和睡觉的心情。
又一个路障,得清。
她放下话本子,对小翠说:“小翠,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
小翠一愣:“小姐,您要银子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别问那么多。”
“……是。”
拿到银子后,云苓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帷帽,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京城最大的当铺“聚宝斋”。
“掌柜的,我来赎东西。”云苓压低声音,将一张当票放在柜台上。
这张当票,是她那天在书局听完八卦后,顺手从一个准备去当铺销毁旧当票的小厮那里,“捡”来的。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状元郎有点惨,随手之举,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掌柜的接过当票一看,点了点头,很快就捧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方雕刻精美的端砚。
云苓拿着砚台,又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专门传递各种小道消息的地下黑市。
她没进去,只是把一个信封和几两银子交给了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
“把这个,想办法让翰林院编修王大人的长随看到。”
“好嘞!”
信封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纸条。
纸上写着:听闻林状元之母重病,其为人至孝,不惜典当心爱之物。
做完这一切,云苓拍了拍手,像个没事人一样,溜达着去了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楼”,打包了一份烤鸭。
生活嘛,总要有点仪式感。
回到府里时,天已经黑了。
她刚走进自己的小院,就见她三哥云修竟然站在院门口,似乎在等她。
云修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眉宇间的颓丧之气消散了不少。
“你去哪儿了?”他问,语气有些生硬。
“随便逛逛。”云苓晃了晃手里的烤鸭,“三哥,吃吗?”
云修看着她,眼神复杂。
今天下午,翰林院突然传开一个消息。
说新科状元林修之所以能在诗会上胜过他,是因为他母亲病重,他急于在陛下面前表现,好求得赏赐为母治病。
一个“孝”字,瞬间扭转了舆论。
大家不再嘲笑云修的失败,反而开始同情和赞赏林修的孝心。
就连翰林院掌院学士都亲自去探望了林母,并请了太医。
而最先传出这个消息的,是编修王大人的长随。据说他是无意中听人说的。
这么一来,云修的面子保住了,心里那口气也顺了。
他虽然高傲,却不是不讲理的人。因为这种原因输了,他不觉得丢人。
他冷静下来后,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消息传得太快,太及时了,仿佛有人在背后推动。
他想来想去,府里唯一有动机,又有闲心做这种“小动作”的……似乎只有他这个无所事事的小妹。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云修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云苓那张纯真无害的脸,他把满肚子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他接过云苓递来的一只鸭腿,闷声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
云苓耸了耸肩,毫不介意。
路障清理完毕,可以安心享用烤鸭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院墙的阴影处闪出,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来人身形挺拔,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是在追查一个敌国奸细时,一路追到了丞相府附近。
刚才,他亲眼看到这个丞相府的小姐,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轻功,轻松地翻过了几条街的墙头,去了当铺,又去了黑市。
那身法,飘逸灵动,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懒散。
仿佛多用一分力都嫌累。
此刻,他蹲下身,捡起了云苓不小心掉落在地的一根头发。
帝国暗卫首领,令人闻风丧胆的“夜枭”——风暂,看着手里的发丝,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探究。
这个云家小小姐,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