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进拍卖厅时,手表指针刚过十一点。他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穿过两排座椅之间的通道。灯光打在前方的舞台上,文化部的领导正在讲话,声音平稳地回荡在大厅里。
他坐在靠后的位置,没有引起注意。前排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现场气氛安静,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没拿出来看,只是手指在布料上轻轻碰了碰。他知道是谁发的消息,也知道内容是什么。时间不多了。
台上的人念完致辞,掌声响起。一名工作人员接过话筒,宣布接下来是文物捐赠仪式的正式环节。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介绍视频,讲述这次捐出的古籍和航海图的历史价值。
陈默低着头,右手放在膝盖上。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种沉甸甸的压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紧了,随时会弹出来。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一次更清晰,也更近。
视频播到一半,前排突然有人站起来。
赵承业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拿着号码牌,声音不急不缓:“我出十亿,买下陈默的所有技能。”
全场静了一秒,接着嗡的一声炸开。
记者们立刻调转镜头,对准了说话的人。后排有人站起身张望,前排嘉宾交头接耳。主持人的表情僵住了,话筒拿在手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默抬起头,看着那个背影。
赵承业没有回头,只是举着牌子,像在竞价一件古董。“我认为他的能力属于公共资源。与其让他一个人掌握这么多技艺,不如由专业团队进行研究和复制,造福更多人。这是文明的进步。”
有人开始鼓掌,也有人大声质疑。场面乱了起来。
陈默慢慢站起身。他没有走向舞台,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三秒钟后,他睁开眼,右手抬起,掌心朝上。
一道光从袖口溢出,顺着小臂爬上来,在空中凝成一把剑的形状。剑身通体幽蓝,边缘泛着微弱的星芒,悬在他面前一尺处,纹丝不动。
人群的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盯着那把剑,没人敢动。闪光灯还在亮,但摄像机已经拍不出画面了——信号断了。
秦峰站在控制室门口,手还按在墙上的按钮上。他看了一眼大厅,转身走了出去。
聚光灯忽然全部亮起,集中在舞台上方。其他照明设备都黑着,只有这几束光撑着这片空间。
陈默抬起左手,指向天花板。
能量剑随之上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尖所过之处留下灼热的痕迹,像是烧红的铁丝划过夜空。那些轨迹连在一起,逐渐形成一幅图案:七颗星点排列成勺形,下方延伸出三条航线,交叉于一点。
北斗七星,七星引航图。
有人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一位年长的考古学者扶住桌子边缘,抬头望着投影般的星图,嘴唇微微发抖。
赵承业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发现皮肤下有一道细线正在浮现,黑色的,像树根一样往手腕蔓延。他猛地甩手,可那痕迹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微微发热。
“你做了什么?”他声音变了,“这是什么手段?”
陈默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很稳。他停在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看着那张开始发白的脸。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他说,“是你自己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赵承业喘着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血誓?什么盟约?这些都是骗人的东西!”
“你祖父六十年前盗走沉船里的铜匣时,也没信。”陈默说,“但他临死前烧掉了所有记录,还让儿子发誓永不靠近海图。他知道报应来了。”
“胡说!”赵承业吼了一声,但声音有些发颤。
他想坐下,却发现腿不太听使唤。那条黑纹已经爬上小臂,碰到衣袖边缘时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上。
“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谁。”陈默说,“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了些该做的事。”
他转身面向大厅,声音提高了一些:“这些技能不是商品,也不是秘密武器。它们来自一代代人守住的东西。你们可以拍照,可以记录,但我不会解释它是怎么来的。”
台下一片寂静。
有人举起手机,可屏幕全黑。有人想往外走,发现门禁系统也失灵了。整个大厅像是被隔开了,只剩下那幅星图还在缓缓旋转。
赵承业靠着椅背,额头冒出汗珠。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想阻止那黑色纹路前进,可一点用都没有。
“你要毁了我?”他咬着牙问。
“不是我要。”陈默看着他,“是你自己选的路。”
他抬手,能量剑轻轻一震,星图的最后一笔补全。那一瞬间,整个大厅仿佛晃了一下,像是远处传来一声闷雷。
赵承业突然叫了一声,整个人滑下半边椅子。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黑,指尖冰凉,连戒指都戴不住了。
“救我……”他抬头看向陈默,“你能做到这一步,就一定能解开它。你说条件,我可以给你更多钱——”
“这不是交易。”陈默打断他,“这是结果。”
他收回能量剑,剑身缩回袖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味。
星图慢慢淡去,最后一点光熄灭时,大厅的灯恢复了正常。广播系统重新启动,传出杂音和电流声。
有人开始说话,声音很小。保安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没人敢靠近赵承业。
秦峰从侧门进来,走到陈默身边。他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又看向陈默。
“干扰持续八分钟。”他说,“够用了。”
陈默点点头,没说话。
他摸了摸左腕内侧,那里有点发烫。他知道系统还在,但已经不稳定了。刚才那一击,几乎是最后一次调用储存的能量。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林雪的新消息:十二点整,干扰器启动,系统将自动卸载。
时间显示,还有十分钟。
秦峰低声说:“你还撑得住吗?”
陈默望着大厅出口的方向,那边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应该是接到报警赶来的安保主管。他们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处理赵承业。
“还能撑一会儿。”他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舞台边缘。灯光照下来,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今晚的事,”他对着所有人说,“你们看到的就是全部。我不需要证明什么,也不会逃避什么。”
台下没人回应。
一个记者举起录音笔,手有点抖。“陈先生,您刚才展示的能力……是否意味着人类可以突破生理极限?”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看向赵承业。那人正被人扶起来,脸色灰白,右手包进了一块黑布里。他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有些代价,”陈默说,“一旦付出,就收不回来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舞台。
就在这时,赵承业突然挣脱搀扶的人,踉跄着冲过来。他伸出那只未被污染的手,抓住陈默的袖子。
“你必须告诉我解法!”他喊道,“否则我会找遍全世界——”
话没说完,他身体一歪,跪倒在地毯上。那只黑手垂下来,指尖蹭到了地板,留下一道浅灰色的印子。
陈默低头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掌微微发麻,像是血液流速变慢了。他知道,系统正在一点点消失。
大厅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迈步朝门口走去,脚步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