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或许是之前的竞价太过激烈了，当拍卖师宣布长生丹三百起的时候，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当然，事实上竞争依旧如设想的那般激烈，毕竟是凡人可以服用的丹药，那些想要长生的富豪们对这类丹药是及其渴望的。
只是……之前被议论纷纷的雷决真人却没有开过口，从容的在第一排坐着，双目微敛，老僧入定般。
魏闻之前听过风声，疑惑地看了雷决真人好几眼，尤其最后价格涨幅变慢后，更是恨不得开口喊上一声——真人，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大管事没有办成事，心中恐慌，见小主子这样，便急忙说道：“他们怕是冲着聚灵洗髓丹去的，比起长生丹，对修仙者更有妙处，所以您看，修仙者几乎都没有参与拍卖。”
“妙用？”魏闻蹙眉，脸色黑沉，对他有益处的丹药没有拍下，而他们魏家压箱底的宝贝——长生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用，他怎么不怒？
大管事压低嗓子，急忙解释了起来……
原来。
天道毕竟是公平的，不可能随便增加寿元，所以既然有了这类增人寿元的丹药，一生却只能吃一颗，而且副作用还是有些让人胆战心惊。
详细说来，人类活着是因为身体的自我循环，以及和外界灵气的有效循环，就像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生生不息，是一种互动。
灵气滋养人体，会带来好的东西和不好的东西。
好的是活力，是精神，是与天地亲近的你中有我。
坏的则是杂质、疾病和衰老，是生老病死的一个必须过程。
所以长生丹若要逆天改命，延长寿元，便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将活力锁在身体里，拒绝那些疾病和杂质，由而延长了生命。
这样固然有些好处，可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当无法与外界灵气形成循环后，自身的小循环绝对无法替换身体本身存在的疾病和衰老，导致服用长生丹的普通人活的就像是活死人，承受着痛苦的活死人。
当然，虽然如此，人总是渴望活着，所以这类的丹药依旧供不应求。
而且以上只是针对普通人，长生丹对修真者其实更加糟糕，毕竟一旦无法和外界灵气沟通，他们甚至连法术都用不出来，更不要提利用长生丹增加寿元修炼晋级了。
所以如果不是注定无法突破的修真者，几乎没人会服用长生丹。
最后，长生丹被宝器阁的大管事以一千二百块中品灵石买了下来，生意人都知道未来六十年，宝器阁和它身后的家族，将依旧是万楚国和临近的八国十二城的第一商家。
面对四方的恭贺之声，宝器阁的大管事也是笑容满面，能帮家主办成这件事，家主高兴，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本来，压箱底的长生丹被人买走，这拍卖会本该结束了，一些不知情的人还打算往外走，拍卖师急忙道：“诸位留步，这里还有一枚丹药没有拍卖。”
此话一出，一部分人疑惑对视，一分部分则精神一醒，包括了雷决真人，白虎和那白须老者。
拍卖师将一个托盘拿在手上，笑道：“这便是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聚灵洗髓丹。”
雷决真人和那白须老者顿时眼露狂热，而白虎手臂的筋肉已经高高隆起了，古铜色的脖子粗壮的质感就像是用斧头劈下都会翻卷一样。
在一群茫然的人中能看见识货的人，拍卖师还是松了一口气，即便是他，也没听过，如果不是大会邀请的四级丹师确认无误，他都不相信自己能够亲手拍卖这么玄妙的丹药。
“聚灵洗髓丹。”拍卖师醒了醒自己激动得发抖的嗓子，“这丹想必诸位都没听过，但是在高级丹师嘴中却时有流传。首先，它是上古丹方，并且当今世上已经无人会练，它存在千年，经历无数日月，由于古家割爱，才有幸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他的炼制者是——丹尊古寰宇。”
“古寰宇？”
“古家的老祖宗？”
“那个曾经炼出九级天丹的丹尊？”
“对啊！这不是古家的参与的拍卖会吗？有丹尊亲手炼制的丹药很正常啊……”
“笨蛋！丹尊留下的丹药早就被抢夺一空了，如今就这隐龙城还有一些少量的丹药，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古家根本舍不得卖。”
“魏家真是踢到铁板了，哈哈，竟然会有人做出上门踢馆这种二缺的事儿，也不想想古家的底蕴有多深……”
魏闻听的脸都青了。
古玉书倒是在听到拍卖师醒了嗓子高调喊出丹尊古寰宇的那一瞬间，就有了扶额的冲动。
几乎……可以预见小祖宗会怎么说了……
比如，丹尊古寰宇在此，孙子们还不来叩拜？
又比如，本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药中皇者，丹中帝王，享誉寰宇，无人能敌，见到此丹，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再比如，这种丹药不过是本尊随手练的废丹，真是一群没见识的孙子。
……
…………
可等了一会，四周围像炸开了锅，可小祖宗却还没开口。
古玉书抬起了头。
小寰宇飘了下来，轻轻坐在古玉书的肩膀上，瘪嘴：“本尊就在这儿，一群瞎子……”
古玉书心中一软，温柔笑道：“除了十碗粉子，再给你买套衣服如何？”
小寰宇皱了皱鼻子：“味觉和触觉都没有……”
“总会有办法的。”古玉书转头看他，安慰道，“从长计议，不急。”
小寰宇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飘回到了他的专属座位上，不过显然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还对那些议论他的人赏了个大白眼。
拍卖师稍等了一会，等到议论稍歇，才继续说道：“此丹妙用极多，虽然是五级丹药，但实际归类到六级丹也不勉强。
聚灵洗髓丹，顾名思义，妙用一是聚灵，妙用二是洗髓，而且同样具有长生作用，虽然寿元增长只有十二年，但是与长生丹不同的是它反而加速服用者与灵气的沟通，祛除身上病痛百病尽消，可以说是延年益寿和修仙者最后冲击瓶颈真正的灵丹妙药。”
“用区区灵石换一个机会，想必大家明白这丹药的价值了吧？”
“而且，让在下再啰嗦两句，它出自丹尊之手，是宝贵的天丹，而这丹当今世上应该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无论收藏还是服用，都有其足够的价值。”
将所有的噱头抛出，拍卖师停顿半秒，醒了醒嗓子，笑道：“起拍价，一千二。”
“一千三。”雷决真人开口了。
“一千四。”白须老者也开口叫价，很多人都回头看去，想起了之前他竞拍正一风雯丹的势在必得。
这下，和雷决真人强强撞上，有好戏可看了。
“一千五。”雷决真人头也不回，沉声叫着，势在必得。
“一千六。”白须老者依旧面善亲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千……”
“二千……”
“三千……”
当叫价突破三千的时候，场外已经沸腾了，这可是中品灵石啊，三千颗中品灵石，光是想象都让人心颤。
小喜子不说话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古丹阁当个学徒，虽然他只是凡人不能炼丹，但是可以去汤室，那价值连城的丹药……只是从身边过他就觉得心旷神怡。
当喊出三千的时候，雷决真人的脸已经涨红了。
他虽然是元婴修士，可是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并不善于经营，再加上修炼所需要的消耗，手上的灵石有限，本以为自己的灵石足够了，怎么知道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老头……
“三千一。”白须老者依旧淡淡喊道。
这一瞬间，雷决真人有了杀人抢丹的冲动。
他的寿元只剩下六年了，还差一点便可以触到化神期的瓶颈，若是可以买下这个丹，说不定十年后他便是一名化神期的修士，鲤跃龙门。
“三千二。”雷决真人的眼睛发红。
“四千一百六十块中品灵石。”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白虎终于开口。
一口气长一千？
而且还有零数？
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这是他倾尽所有的一次竞拍。
拍卖场里瞬间安静了。
可拍卖场外，则完全相反，众人纷纷奔走相告，“古家的丹卖到四千一百块中品灵石了！！”
至于魏家，似乎早就被人淡忘了，就连魏闻也诧异于这个丹药的价值，久久不语。
小寰宇说道：“看来这人也要最后搏上一搏了，他这路选的倒也没错，这丹说不得可以让他突破瓶颈，达到先天之境。”
古玉书不语，这丹的价值这么高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要是早知道这样，便不该拿出来拍卖，可以预见日后古家又不会安宁。
雷决真人怒发冲冠，一道闪电彪出，防护罩光亮一闪而逝，便将那些逸散的能量吸收，消失无踪。
白虎冷酷看他，神情平静，不卑不亢。
“抱歉了各位。”白须老者开口，“老朽知道这丹对于你们来说无比重要，可对我也是同样如此。”
此话一出，白虎绝望般的闭上了眼。
“四千二。”顿了一下，白须老者开口。
莫名的，最后的叫价脱口时，全场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亲眼见到仙人下凡一样，从一尘不染的灵台之上来到凡人面前，这种落下的感觉竟然让人有种诡异的快感。
全场只有古玉书眉心微蹙，不知为何，总觉得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白衫长立的古寰宇，从天空拾阶而下，最后却被人一把抓在了手里……他非常不高兴。
或许……以后该考虑尽量少的出售古寰宇的丹药，最好是不要出售，以古寰宇如今的情况根本无法炼丹，卖一颗便少一颗。
这么想着，古玉书的眼眯了几分。
“小玉书。”
小寰宇突然低头说道。
“我想起个事儿，在我原先的位面，有种职业叫做画家？他们的作品啊，都是死了后，才值钱。”
因为独一无二，不可复制，所以才有收藏价值？
古玉书挑眉。
拍卖会正式结束了。
四千二百块的成交价格压的很多人都喘不过气来，但是大部分还是脸色发红，眼冒青光，可见接下来数日的谈论话题是有了。
魏闻一声不吭，藏在人群中走了。
雷决真人没有买到势在必得的物品，心情非常不好，或许觉得古家不将丹药卖他却拿来拍卖，导致他错失良药，所以从古家人身边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
倒是白须老者对古家的方向遥遥一笑，转身取丹去了。
古家三人面面相窥，都隐隐有些不太妙的感觉，想来会有些麻烦来了。
正想着，白虎突然挡在了他们面前，强壮的身子就像座山一样，低头瞪视。好一会，弯腰，恭敬道：“各位稍等，再下刑力，请问那聚灵洗髓丹是否还有存货？”
古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古高云摇头：“只有这一颗了。”
“……”刑力沉默两秒，赧然道，“恕在下冒昧，那么……丹方呢？”
古高云摇头，这是真的没有。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刑力依然忍不住失落，艰难笑道：“打扰了。”
说完，也不拖泥带水，转身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随后，高大人又过来溜须拍马，以及核算价格。
古玉书没事，便先行离开，路上行人纷纷，看他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座宝山，眼珠发绿。
古玉书视而不见，顶着小寰宇去了路边的食铺，叫了碗醪糟粉子，怔怔出神，他在想怎么喂给小寰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