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的蝉鸣被吕雉的话碾得粉碎。
嬴轩望着她沾泥的裙角，喉结动了动。
吕雉的指尖还悬在他衣襟前三寸，像片被风卷着的茉莉花瓣，微微发颤。
她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呼吸声急促得像擂鼓：“公子，阿雉求你……带阿雉离开沛县。”
刘邦的酒坛“咚”地砸在地上，酒液溅湿了樊哙的麻鞋。
樊哙瞪圆眼睛，手里的猪骨“咔吧”断成两截；萧何扶发冠的手顿在半空，青玉发簪险些滑落；吕媭从人群后挤出来，裙摆勾住了周勃的酒葫芦，“哗啦”一声，碎瓷片滚到嬴轩脚边。
“阿雉你疯了？”吕媭扑过来要拉她，却被吕雉反手攥住手腕。
吕雉的指甲几乎掐进亲妹妹肉里，目光却始终锁着嬴轩：“吕家前日收到郡尉府帖子，说阿父私藏楚地旧剑。”她声音发哑，“王启要抄家问罪，阿父昨夜咳血，说只有赵公子（注：嬴轩化名）能救我们。”
嬴轩瞳孔微缩。
前日他在泗水亭与吕公交谈时，老人确实提到过收藏的秦剑铭文，原以为只是闲聊——原来郡尉早就在盯着。
他扫过人群外缩着脖子的王启随从，那随从接触到他目光，立刻低头缩进树荫里。
“我应了。”嬴轩伸手虚扶吕雉腕间，触到一片薄汗，“吕家上下，随我车驾同行。”
吕雉的睫毛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透。
她松开吕媭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嬴轩袖角，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谢公子……”尾音像被风揉碎的茉莉，散在空气里。
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炸响，惊得辕马打了个响鼻。
【隐藏任务·高祖吕后·护雏完成度100%】
【触发特殊奖励：开国功臣抽奖池限定抽卡机会x1】
嬴轩眉梢一挑。
他攥紧腰间黑龙令，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翻涌的热度——上回抽中《五禽戏》残卷时，系统也这般躁动。
秦风抱着包裹跑过来，见他盯着空气发怔，刚要开口，却被他用眼神止住。
“抽奖。”嬴轩在心里默念。
金色转盘在识海展开，十二道流光裹着“太阿剑谱”“三千玄甲卫”“黄石公兵法”等字样飞转。
他喉结滚动，掌心沁出薄汗——若抽中玄甲卫，回咸阳路上能多几分底气；若抽中兵法……
指针突然慢了下来。
“叮——”
【恭喜宿主获得：二十世纪华夏牌香烟（软包）x1】
【备注：现代工业产物，无修炼效果，可点燃后吸入，具麻痹神经作用】
嬴轩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踉跄半步，后背撞在驿站木柱上，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
秦风慌忙扶住他胳膊：“公子可是不适？”刘邦凑过来，盯着他青白的脸色：“赵兄弟莫不是中了暑？我让樊哙去买酸梅汤——”
“滚！”嬴轩脱口而出。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还在眼前晃，那包印着“中华”二字的烟盒泛着刺目的金光，活像在嘲笑他的期待。
他深吸两口气，才压下骂娘的冲动——这破系统，上回抽中半块锅盔，这回抽包烟，下次莫不是要给他来双解放鞋？
“启程。”嬴轩扯了扯被揉皱的大氅，声音发闷。
就在这时，西边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众人转头望去。
官道尽头扬起遮天尘烟，千匹黑马如黑云压来，马背上的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连马首的青铜兽面都凝着霜。
最前的骑将手举白虎令旗，旗面“章”字被风撕开一道裂口——竟是被调离咸阳的章邯部？
王启突然抖了抖。
他原本缩在树荫里，此刻踉跄着扑出来，腰间的郡尉印绶撞在树干上，发出“当啷”脆响：“末将王启，见过护驾千骑！”
为首骑将勒住马，黑甲下的脸绷得像块铁：“奉陛下口谕，护六公子回咸阳。”他目光扫过嬴轩腰间的黑龙令，又落在吕雉身上，“请公子登车。”
嬴轩望着那骑将泛青的眼尾——这是章邯亲卫，随他征匈奴时被箭射伤过右眼。
可章邯早被调去北境，怎么会突然有亲卫出现在沛县？
他摸了摸怀里的五禽戏残卷，残卷边缘的青雾不知何时变得灼烫，像在警示什么。
“走。”他翻身上马，余光瞥见吕雉被吕媭扶上马车。
车帘掀起一角，她的茉莉银簪闪了闪，又迅速落下。
驿站外的喧嚣渐远。
嬴轩勒住马，望着队伍最后押车的黑甲兵，他们腰间的佩刀清一色刻着“咸阳卫”——可咸阳卫何时归章邯调遣了？
他伸手按住心口，系统面板还赖在识海不肯走，那包中华烟的虚影正随着马蹄颠簸明灭。
“公子，前面是沛县坊市。”秦风指了指左侧。
嬴轩抬头。
暮色里的坊市挂起了灯笼，有个穿粗布短褐的少年蹲在草马摊前，面前摆着七八个草编小马。
他垂着头，发梢沾着草屑，有人凑过去问价，他只抬了抬眼，那目光冷得像淬过冰，问价的人立刻缩着脖子跑了。
“那小子……”刘邦从后面凑上来，“听说是从淮阴来的，卖草马都能把人吓走，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嬴轩望着那少年微颤的肩，忽然觉得他后颈的朱砂痣有些眼熟。
他刚要开口，系统提示音又响起来，这次是【兵仙·初见】的进度条，正缓缓从0涨到1。
“走。”他踢了踢马腹，玄色大氅在风里猎猎作响，“回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