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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太虚一个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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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镜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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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的花海在魂源古河中无声摇曳,每一片舒展的花瓣都像是最纯净的水晶薄片,清晰地倒映着流转不息的记忆流光。云璎静坐于花海中央,溯渊平放膝头,剑格处那枚已化为七彩温玉的晶体,正随着她悠长的呼吸明灭不定,仿佛在与这片奇异空间同频共振。

她正沉浸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共鸣状态。

苏珩魂魄的每一分补全,都像是一把精心打造的唯一钥匙,精准地开启她体内对应的一处被浩瀚力量冰封的角落。此刻如暖流般缓缓涌入她心湖的,是兄长约莫七岁那年的记忆碎片。那是逃亡途中一个相对平静的午后,瘦弱的少年偷偷避开妹妹,用捡来的、带着阳光气息的金黄麦秸,笨拙而专注地编织着什么。他粗糙的手指被坚韧的麦秸划出细小的血口,却浑不在意,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期待与忐忑的光芒——他想为不久后妹妹的生辰,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一只用麦秸编成的小兔子。

随着这段尘封的记忆被彻底擦亮、变得鲜活,云璎垂在身侧的指尖竟无意识地在虚空中轻轻勾画起来。麦秸特有的粗糙摩擦感、兄长那双因长期劳作和战斗而布满薄茧的手指的笨拙触感、还有那份深怕惊喜提前被发现的、孩子气的紧张情绪……这些早已被岁月和悲恸掩埋的细微感觉,竟跨越了时空,在她纤尘不染的指间清晰地重现。溯渊随之发出细碎而愉悦的剑鸣,仿佛在应和着这份温柔。剑锋在她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留下淡淡的流光,几根真实的、散发着干燥植物清香的、金黄色的麦秸凭空凝聚,自动编织成一只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的兔子形状,轻轻落在她的掌心。

镜渊秘境。她倏然睁开眼眸,清冷的目光投向魂源古河深处某个刚刚无声浮现、缓缓旋转的银色漩涡。关于这个秘境的零星信息自她吞噬的万千典籍中浮现——传说它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唯有在至亲魂魄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与认同时,才会在魂河深处短暂开启。那是映照生灵最本真模样的奇异之地,是洗练道心、照见自我的无上机缘,亦是危机四伏的试炼场。

几乎在她低语出声的同时,怀中的馒头变得异常滚烫,并非物理上的高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灼热渴望。苏珩那已然补全大半的魂魄,对那个银色漩涡方向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这不是出于理性的判断或对力量的追求,而是灵魂深处对完整、对真实、对回归的终极向往。

云璎没有丝毫犹豫,她手握那只麦秸兔子,起身,一步便踏入了那荡漾着水波般光纹的漩涡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天旋地转或时空撕扯感,她只是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下一刻,便已立足于一片无比平静、广阔无垠的水面之上。脚下,并非映照出她此刻白衣白发的倒影,而是……无数个苏珩。

幼年的苏珩,在赤色荒原毒辣的烈日下,咬着牙一遍遍练习着父亲传授的、最粗浅的拳法根基,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在脚下干燥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少年的苏珩,在某个刚经历“归墟余波”的村落废墟中,不顾被尖锐瓦砾划伤的风险,疯狂地翻找着可能残存的食物,当终于找到半块被压扁的饼时,他眼中爆发出亮光,小心翼翼地用最干净的破布包好,放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青年的苏珩……这个身影还带着些许模糊,但已能看出挺拔坚韧的轮廓,他正微微侧头,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展露出一个无比温暖、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关怀,有欣慰,更有一种跨越了生死的释然与守护。

这是……她低头,凝视着脚下这面奇异的“水镜”。

她很快发现,每一个苏珩的身影里,都清晰地烙印着她自己的一部分。在他挥汗如雨练习拳法时,幼小的她就在旁边空地上,模仿着兄长的动作,笨拙地比划着;在他于废墟中艰难寻找食物时,小小的她紧紧揪着他已然破损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依赖与恐惧;在他对她露出那个温暖笑容时,他清澈的眼眸中,完整地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那是他整个世界唯一的焦点。

溯渊在这一刻突然自发地脱离了她的膝头,无声地落入镜面般的水中。

长剑并未沉没,而是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化作千万道比发丝更纤细的柔和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神经网络,精准地将水中每一个苏珩的倒影,与站立在水面上的云璎本体紧密地连接起来。霎时间,远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磅礴的记忆洪流,沿着这些光丝逆向奔涌而来!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旁观者的视角——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兄长背着她在那片绝望的荒原上亡命奔跑时,脚下每一次落地传来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她真切地“看到”了他将那半个救命的黑馍掰开时,自己喉结因极致饥饿而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在阴暗岩穴里,用染血的手指画下那只兔子时,指尖因为失血与虚弱而产生的、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

原来,她所以为的、自己单方面承受的守护,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付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懵懂无知的日子里,兄长早已用他稚嫩的肩膀,为她扛起了一片摇摇欲坠的天空,倾尽所有,包括他沉默的痛苦与坚韧。

水面的倒影开始随之发生奇妙的变化。每一个苏珩的身影旁,都逐渐浮现出对应的、属于云璎的身影。六岁的小云璎,努力踮起脚尖,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笨拙地为练习拳法的兄长擦拭额角的汗水;八岁的云璎,偷偷将自己在草丛中找到的、唯一一颗甘甜的野果,飞快地塞进正在望风的兄长手里;十六岁的云璎……这个身影还带着些许虚幻,但已能清晰地看见她执剑的手势,那起手式与运转轨迹,与她膝前的溯渊竟是如此的水乳交融,仿佛剑与人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当最后一个、也是最清晰的倒影彻底稳定下来时,云璎看见水中的自己,那一头因极致悲恸而化为霜雪的长发,正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银白,重归如墨的青丝。眼中常年不化的冰霜与空洞彻底消融,只余下一泓清澈见底、映照着天地万物的泉眼。而站在她身旁的、已然成长为青年的苏珩,带着那温暖如初的笑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轻柔地从她如瀑的黑发间,摘下了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的一片莹白花瓣——正是来自魂河花海中的那一种。

几乎在倒影中兄长完成那个动作的同时,真实的、站立于水面之上的云璎,也感到发间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暖的触感。

她抬手,从自己依旧雪白的长发中,轻轻取下一片完整无缺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莹白花瓣——正是镜渊之外,那片魂源花海中盛开的品种。花瓣之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苏珩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

水面开始缓缓消退,如同潮落。所有栩栩如生的倒影,无论是苏珩的还是云璎的,都化作一道道纯净的银色流光,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注入她怀中那块温热的馒头之中。苏珩已然圆满的魂魄在其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轻颤,终于彻底稳固、凝实,不再需要依附任何外物,自成一体,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生命光辉。

当她转身,准备离开这处映照本心的镜渊秘境时,脚步微顿,回头望去了最后一眼。

那片重归绝对平静的水面上,不再有万千倒影,只清晰地映照出两个相互依偎、不分彼此的身影。一个墨发如瀑,眼神温润;一个笑容和煦,身姿挺拔。

这一次,水中倒映出的,不再有任何残缺,不再有任何遗憾。只有圆满,与历经劫波后,归于平淡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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