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缓缓开启，那道穿防护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只剩地上蜿蜒的蓝液还在缓慢流动，像一条无声的指引线。龙弋站在门口没动，右手按在军刀柄上，眼睛盯着门内深处。裴千雅喘了口气，肩膀还隐隐作痛，但她没喊累。
“刚才那人……”她低声说，“箱子上有‘守界者’的标志。”
龙弋没回头：“看到了。”
“我们的人？”
“不知道。”他往前迈了一步，“但门开了，说明有人想让我们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门后空间比想象中大，四壁是银灰色合金板，地面微亮。正中央，一颗拳头大小的球体被光纤缠绕着，表面不断闪过蓝色的数据流，像呼吸一样有节奏地明灭。
墙上投影自动亮起，三行字浮现出来：
【基因进化数据库——最终版本】
【权限等级：Ω】
【核心指令：守护或毁灭】
裴千雅走近几步，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任何东西。“这是……教授当年提过的‘数据母核’。他一直说这只是理论模型，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
龙弋环视四周：“这里面存的是什么？”
“不止是陨石水晶的研究。”她声音有点抖，“是完整的基因改造方案。能让人变强、反应更快、记忆力翻倍，甚至……短暂预知几秒后的动作。”
“听起来不错。”
“代价是疯掉或者死。”她调出一段日志快速浏览，“所有实验体都在七十二小时内精神崩溃。有个代号‘影狼’的，直接撕碎了三个研究员。”
龙弋眉头一皱：“博士打算拿这个干啥？”
她没回答，而是把终端连上接口。屏幕一闪，跳出加密文件夹列表。其中一个标题让她心口一紧——《外传计划：首批目标名单》。
点开一看，全是军火商、私人武装头目、跨国集团cEo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标注了预计接收时间。
“他已经发出去了。”裴千雅咬牙，“就算炸了这台服务器，数据也早就复制了。”
“那就追回来。”龙弋语气很稳，“一个一个找，全毁掉。”
“可万一……有人用它救人呢？”她突然抬头，“比如治疗绝症、帮残障人恢复行动力？这技术本身没有错。”
龙弋看着她：“你见过血狼团的人吗？”
“见过。”
“他们拿到力量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她愣住。
画面跳出来——视频自动播放。博士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中央，面前站着四个注射过药剂的雇佣兵。他们肌肉暴涨，眼球充血，咧嘴狂笑，下一秒扑向笼子里的实验体，活生生撕开胸膛。
博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弱者不配进化。只有强者，才应掌握神之力。”
视频结束。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光纤嗡鸣。
裴千雅的手指一直在抖。她想起蒋雨萌掉进冰湖时的脸，想起唐芯浑身是血靠在墙边的样子，想起白露在雪地里昏迷不醒。
这些都不是意外。是因为这个东西存在，才会有人拼命抢，有人送命挡。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终端的删除程序。
“你在干什么？”龙弋问。
“彻底清除。”她说，“从根上断了。”
“确定？”
她点头：“我不敢保证以后没人再研究。但我能保证，今天这一份，不会再害人。”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猛地一震。球形服务器爆发出刺目蓝光，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博士的全息影像，穿着和视频里一样的白大褂，脸上带着笑。
“裴千雅。”他叫她的名字，像老师叫学生，“你删的不是数据，是人类的未来。”
她没退。
“没有它，人类将在平庸中腐烂千年。战争不会停止，疾病不会消失，弱肉强食永远存在。而你，亲手掐灭了唯一的希望。”
“你说它是希望？”她冷笑一声，“那你看看外面！那些被打死的人，被当成实验品的孩子，被藤蔓吊起来折磨的同伴——这就是你想要的进化？”
“牺牲是必要的。”博士语气不变，“伟大的事业总要付出代价。”
“那你去牺牲。”她盯着他，“我不拦你。但我不会让别人替你垫脚。”
博士的笑容淡了：“你以为你能决定什么？你只是个逃命的学生，连枪都没开过几次。而我，已经布局十年。”
“可我现在站在这儿。”她声音不大，但很稳，“手里握着删除键。”
龙弋站在她身后，一句话没说。但他往前半步，肩膀轻轻碰了下她的背。这个动作让她心里一松。
她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队友的脸。
睁开时，眼神变了。
她插入U盘，启动自毁协议。
进度条开始走：1%……5%……12%……
博士影像猛然扭曲：“你扼杀了文明的飞跃！你会被历史钉在耻辱柱上！”
“那就钉吧。”她说，“至少我睡得着觉。”
37%……55%……78%……
影像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博士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不可信，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他张嘴的瞬间，然后轰然炸成无数光点，像星尘一样飘散，消失在空气里。
服务器的蓝光一点点暗下去。数据流停止流动，光纤一根接一根熄灭。最后那颗球体“咔”地一声裂开细缝，彻底静止。
房间里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红光。
裴千雅拔出U盘，握在手心，掌心全是汗。她低头看着它，像看着一块烧红的铁。
龙弋看了她一眼：“结束了？”
“本地数据全清了。”她声音哑了，“但外传的……还得追。”
“那就追。”他说，“一个都不留。”
她点点头，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太累了。不是身体，是心里那种沉甸甸的空。
龙弋蹲下来：“你还好吗？”
她抬头看他：“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对。”她苦笑，“可我还是怕。”
“怕就对了。”他站起身，伸出手，“不怕的人，才不适合做这种决定。”
她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腿还有点软。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震动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没有发件人，只有一串坐标和一行字：
【第二批外传数据已激活，倒计时：71:59:48】
裴千雅盯着那串数字，呼吸一顿。
龙弋凑近看了一眼，眉头拧紧。
她把U盘塞进衣服内袋，抬脚往门口走。
“走。”她说，“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