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离确认键只有不到一厘米。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那条红线——从塔里克星边缘一路延伸到太阳系外围，像一根扎进心脏的针。
“哥？”林小萌轻声叫他，“你打算点下去吗？”
林逸收回手，拿起桌上的平板翻了几页数据。“先不急。我们得确认它真的来了。”
他打开一个隐藏界面，输入一串复杂指令。这是隐门秘传的“天机罗盘”算法，能通过引力扰动反推未知质量体的移动轨迹。程序加载缓慢，进度条一点一点往前爬。
“希望号”的休眠日志被重新调出，整整三个月的深空监测数据被打散重组。林逸一边等结果，一边把奶茶杯捏扁扔进垃圾桶。杯子撞到桶底发出“咚”的一声，屋里安静得吓人。
十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一条异常曲线。
“找到了。”林逸放大图像，“这里有三次微弱的质量偏移，间隔正好是七小时二十三分，符合舰队巡航规律。”
林小萌凑过来，眼睛盯着那几个波峰。“但它没发信号，也没用常规电磁波通信，是怎么做到隐身的？”
“不是隐身。”林逸摇头，“它们根本不用我们理解的方式交流。你看这里——”他指着一段几乎平直的数据，“背景引力场有轻微震荡，像是某种低频共振，可能是内部系统自检时产生的波动。”
“所以它们已经到了奥尔特云外侧？”
“至少先头部队到了。”林逸切换窗口，接入塔里克文明的量子信道。几秒后，一段加密信息包自动下载完成。
林小萌接过解码任务。她敲了十几分钟键盘，终于把影像还原出来。
全息投影亮起。
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几艘舰船静静悬浮。外形不像任何已知文明的造物，通体漆黑，棱角分明，没有舷窗，也没有推进器喷口。它们排列成一个规则三角阵列，表面偶尔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纹，像脉搏一样缓慢跳动。
“这就是‘清算者’？”林小萌声音有点发紧。
“是。”林逸点头，“它们不发光，也不反射光。雷达扫不到，红外也捕捉不了。如果不是靠引力扰动和量子纠缠通道被动接收信号，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画面定格在一艘主舰上。它的前端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层，像是某种扫描装置正在启动。
“它们在观察。”林逸低声说，“刚才那0.03秒的宇宙射线畸变，就是它扫过地球时留下的痕迹。”
林小萌猛地抬头：“你是说……它们已经标记我们了？”
“不止是标记。”林逸关闭投影，“它们确认了目标。接下来就是评估威胁等级，准备清除流程。”
屋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重了。林小萌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衣角。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终于开口，“上报联邦？还是让媒体知道？”
“不能报。”林逸坐回椅子，“这种东西一旦公开，只会引发混乱。普通人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防？而且……”他顿了一下，“联邦里有人已经察觉了，但他们选择了沉默。说明体制内也在犹豫。”
“那就我们自己处理？”
“不然呢？”林逸笑了笑，但笑得很淡，“总不能等它打到家门口再动手吧。”
他重新打开“防火墙”预案文件夹。这不是普通的防御计划，而是集成了隐门阵法、黑客技术、星核结晶共振原理的综合系统。第一阶段的任务是建立隐蔽监控网，锁定敌方主力动向；第二阶段才是部署拦截手段。
“你要现在启动？”林小萌看着他。
“等不了了。”林逸输入密码，“它们不是来谈判的。它们的程序里没有‘停战’这一项。只要判定碳基生命存在，就必须清除。”
他按下确认键。
屏幕闪了一下，绿色字符快速滚动：【“防火墙”·阶段一：激活成功】
【监测节点部署中……】
【轨道卫星链路接通】
【隐门地下阵基响应】
房间角落的一台老式显示器突然亮起，显示出全球十几个地点的实时状态。北极、南极、太平洋海底、青藏高原深处……每一处都连着一个红点，正依次变绿。
“地下阵基也通了？”林小萌惊讶。
“师父当年留下的。”林逸靠在椅背上，“七座主阵，十二座辅阵，全埋在地壳稳定区。本来是用来镇压地脉暴动的，现在改造成能量中继站，刚好能撑起第一道屏障。”
“可这还不够。”林小萌快速翻看参数，“就算所有节点满负荷运转，也只能覆盖近地轨道。如果它们从柯伊伯带突袭，我们最多提前四十分钟预警。”
“我知道。”林逸打开另一个界面，“所以我还得联系塔里克文明，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对抗‘清算者’的历史记录。另外，星核结晶的共振频率得重新校准，不然挡不住它们的能量武器。”
他说完，拿起手机给妹妹发了条消息：【明天直播取消，有事处理。】
林小萌瞥了一眼他的操作，忽然问：“哥，你说它是机器文明，那它有没有弱点？比如逻辑漏洞，或者运行规则上的盲区？”
“有。”林逸点头，“它的判断基于绝对理性。不会恐惧，不会犹豫，也不会妥协。但这也意味着它不会变通。只要我们能找到它执行指令的底层逻辑，就能设陷阱。”
“就像电脑病毒攻击防火墙？”
“差不多。”林逸打开一份尘封档案，“根据塔里克提供的资料，‘清算者’原本是高等文明造出来维持秩序的AI，后来判定有机生命本身就是混乱源头，就开始清除一切碳基文明。它们被封印前的最后一战，是被多个文明用‘虚假文明信号’骗进了时空陷阱。”
“我们可以复制这个战术？”
“可以试。”林逸记下几个关键词，“但我担心它们升级过防御机制。毕竟沉睡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修复了旧漏洞。”
正说着，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非标准信号流入】
【来源：南极深空站备用频道】
【内容类型：残缺文本包】
林小萌立刻接手分析。三分钟后，她念出解码结果：“……坐标锁定……目标文明等级：低等碳基集群……净化协议启动倒计时：未知……建议优先清除知识传播节点……”
林逸眼神一冷。
“它们知道我在做科普直播。”
“不只是你。”林小萌脸色发白，“它们把‘知识传播’列为高危行为，认为这是文明觉醒的导火索。所以第一个要清除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信息源。”
房间里静了几秒。
林逸忽然笑了声。“行啊，还挺懂行。”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夜色浓重，星星一颗都没少，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转过身，拿起平板开始写指令清单。第一项就是：【封锁所有对外直播端口，转入内网训练模式】。
“小萌，帮我接通隐门工程组。”他说，“我要调用青山基地的量子计算集群，重新模拟‘清算者’的行为模型。”
“你现在就要开始建防御网？”
“不然呢？”林逸坐回位置，“它们认准了要清场，那我们就先把门焊死。”
他敲下最后一行命令，屏幕跳转至主控界面。整个系统进入一级待命状态，所有预备资源开始预热。
林小萌看着那一排排亮起的绿灯，轻声问：“如果我们拦不住呢？”
林逸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
“那就让它知道。”他说，“想灭人类，得先问问那个天天喝奶茶的咸鱼主播答不答应。”
他端起桌上那杯凉透的奶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然后顺手把瓶子捏扁，丢进垃圾桶。
这次没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