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回事务所的路上，凯还在喋喋不休地感慨：“说真的，约拿，玛丽小姐真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性之一！做饭的手艺更是绝了！每次去你们家吃饭，我都感觉……嗯，感觉特别温暖，特别踏实，特别安心！”
凯挠了挠他那头赤褐色的短发，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然后很自然、甚至带着点天真地说道，“就像妈妈一样！虽然我没妈，但我猜，妈妈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他这话说得随意而自然，却让约拿原本写满嫌弃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不由得泛起同情。
没妈……凯……
然而，这丝刚刚升起的伤感还没来得及在心头蔓延开，约拿猛地反应过来，额头上瞬间冒出几道黑线。
约拿猛地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揪住凯的皮甲，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喂！凯！你这家伙！给我注意点用词！那是我哥哥罗伊斯未来的妻子！什么像你妈？！你这像话吗！”
“哎呀！口误！纯属口误！”凯连忙举手投降，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看不出半分悔意，“我就是打个比方嘛！表达一下我对玛丽小姐的赞美！绝对没有不尊敬的意思！罗伊斯大哥能找到这样的伴侣，我祝福还来不及呢！”
“你这张嘴……迟早给你缝上！”约拿拿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毫无办法，松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这家伙待在一起，任何悲伤的情绪都活不过三秒钟。
说笑间，两人回到了略显冷清的事务所。
推开事务所的门，室内依旧灯火通明，外围负责伪装的成员已经下班。
莉莲的工位已经空了——看来她今天准时下班，多半是有什么私事要处理。老查理正佝偻着背，在书架间穿梭，薇薇安那用深蓝色帘子勉强隔出的小空间里，隐约传来笔划过纸面的窸窣声，而平时一直待在工作室的巴顿，此刻正端坐在前台。
这景象，几乎是潜入者维尔卡斯小队下班后的常态。
名义上下了班，但除非真有急事，大多数人还是会留在这里，或是处理未完的工作，或是单纯地待着——除了约拿，他是唯一会准时离开，回到那个有家人等待的住所。
这背后的原因简单，却带着一丝悲凉，对这里的绝大多数成员而言，维尔卡斯小队，就是他们仅有的、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们早已没有其他亲人在世。
“巴顿先生，今晚是您值夜班？”约拿走到前台前问道。
这周的夜班顺序似乎调整过，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墙上那张排班表，只模糊记得自己排在凯的后面，而凯又排在巴顿之后。
“嗯。”巴顿抬起头，“是的。你的夜班排在后天，明天是你轮休。”
“休息”这个词让约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尽管潜入者的日常工作并不繁忙，但谁会拒绝一个完整的、可以自由支配的休息日呢？
“是吗！太好了，谢谢您告诉我，巴顿先生，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排班表呢。”
潜入者的排班制度颇为人性化：上三天班，休息一天，通常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
当然，像今晚这样的夜间巡逻属于加班范畴，不过加班费用相当丰厚，足以弥补被打扰的夜晚。
夜间值班由小队七名成员轮流担任，再加上本身就不低的周薪，以及各种各样的补贴——在约拿看来，这放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简直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完美工作！
汉斯队长正坐在中央那张长桌旁，就着一盏光线明亮的台灯，审阅着几份文件。
看到两人推门进来，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巡逻结束了？情况如何？”
“报告队长，一切正常。”约拿立正，简洁地汇报，“只是一些普通的夜间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灵性波动或可疑迹象。”
“嗯，辛苦了。”汉斯点了点头，合上手中的文件。
约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正拼命冲他挤眉弄眼、使眼色的凯，还是开口邀请道：“队长，今天我和凯准备回我家吃晚饭。如果您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话……要不要也一起来？我哥哥罗伊斯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当面好好感谢您对他的帮助和照顾。”
汉斯闻言，略显诧异地抬了抬眉毛，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写着期待的凯，又看向眼神真诚的约拿，略作沉吟，便点了点头：“也好。正好今晚我手头也没有其他要紧事务需要处理。那就打扰你们了。”
队长居然真的同意了！约拿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
“太棒了！头儿！你还没尝过玛丽小姐的手艺吧？我跟你保证，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凯兴奋地嚷嚷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饱含着期待前往了。”汉斯笑了笑，站起身，将桌上的文件稍稍整理整齐。
三人各自去做了简单的准备。
约拿和凯都将身上略显沉重的皮甲和背后的巨剑卸下，仔细存放进事务所的个人储物柜里。
在约拿的强烈要求兼威胁下，凯终于不情不愿地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战斗皮甲，穿上了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深蓝色格纹衬衫和一条棕色长裤。
虽然这身寻常衣物掩盖不了凯过于旺盛的精力，但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约拿自己也换回了夹克和长裤。
汉斯则依旧穿着他那身沉稳的深蓝色常服，只是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显得比平日工作时随意了一些。
离开事务所前，汉斯还特意绕道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酒类专卖店，精心挑选了一瓶品质上乘、产自南方阳光充足葡萄园的陈年红葡萄酒，作为登门拜访的礼物。
队长真是……太讲究、太客气了。
约拿看着汉斯的举动，心里默默想着。
走在前往白石巷的路上，气氛比之前巡逻时明显轻松愉快了许多。
凯不遗余力地向汉斯描述玛丽小姐的厨艺，那炖肉入口即化，苹果派外酥里嫩，只是言语过于浮夸，让一旁的约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在凯的描述下，我都感觉玛丽小姐的饭下了迷药！
很快，那条铺着白色鹅卵石的熟悉小巷便出现在眼前。
公寓的窗户里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像黑夜中指引归途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