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鼓起勇气,盯着那张獠牙交错的怪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究竟是谁?刚才……是你在呼救?”
那海狮般的怪物没有直接回答,它幽深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这里又开始热闹了,居然又有人来了。你看起来……也不太像个正常人。你认识他?”
见对方语气似乎并不蕴含即刻的攻击性,鼠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它猜测,眼前这怪物很可能也和自己一样,是正常人发生了变异,或许……可以尝试沟通化解危险。
它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你是谁?”
“我是谁?”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里滚出来的咕哝,“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在这片林子里见过你?”
“我……我在这岛上待了很久了……”鼠人回答得小心翼翼,“这里……有很多怪物……我平时……都是躲着走……不敢招惹。”
“躲?”怪物似乎嗤笑了一声,“现在不用躲了。这个人,一会儿就是我的晚餐。”它用下巴点了点那具尸体,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命令口吻,“接下来,你就代替他,乖乖躺在他现在的位置上,把下一个好奇的蠢货给我引诱进来。”
鼠人心中猛地一沉!它最坏的猜测成真了。自己被指定为下一个诱饵!只要下一个人进来,自己也会被吃掉。
“什么?你……你说的我听不懂……”它试图装傻,脚下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
“听不懂?”怪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戏谑,“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听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逃跑……”它那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扫过地上那具扭曲的尸体,“你看看他的模样。你只要听话,还能多活几天。不听话……现在你就会和他一样,又断腿又丢命。”
强烈的恐惧让鼠人浑身发寒,但它强迫自己冷静。它一边继续缓缓后退,一边试图用言语动摇对方:“你……你肯定也是被郭总……带来的人……对不对?身体发生了变异?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吗?不想回家吗?”
或许是极度的紧张刺激了刚刚被生命环激活的声带,它忽然发现自己说话竟流畅了许多,不再结巴。
“回家?”怪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沉闷的咕噜声,“你看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你怎么不回家?你回去,等待你的不会是欢迎,而是棍棒和子弹!而我这个样子?”它稍微动了动庞大的身躯,“我敢踏上甲板,下一秒就会被乱枪打死!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趁早认命吧!”
“不!我们可以恢复的!”鼠人急切地喊道,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你认识姜枫吗?他就在外面!他正在找能让我恢复的草药!他已经成功把林芸从一只猴子的状态变回正常人了!真的!”
“姜枫?!”这个名字让怪物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它庞大的头颅微微前倾,“他也在这岛上?他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找他!他一定有办法!”
“不……”怪物却突然退缩了,它的身体往阴影里缩了缩,“我……我不能见光。你去找他,把他带到这里来。”
“好!我这就去!”鼠人答应得极快,转身就想立刻逃离这个魔窟。
“站住!”怪物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它身后,“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打算一出去就逃跑,再也不回来了?嗯?”
鼠人的身形瞬间僵住,它的心思被完全看穿了。“呃……不,不是……”它慌忙辩解,大脑飞速运转,“天……天快黑了!林子里容易迷路!我必须趁天亮赶紧找到他!”
怪物沉默了几秒钟,那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仿佛能看透灵魂。
最终,它发出了一声威胁的低吼:“去吧。我已经记住了你身上的‘味道’。记住,明天天黑之前,如果你没有带着姜枫回到这里……”它的声音陡然变得狰狞恐怖,“我会亲自出去找到你们……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部吃掉!”
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威胁,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套在了鼠人的脖子上。它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洞穴。
直到重新呼吸到林间相对清新的空气,沐浴在昏暗的天光下,它才敢停下来,靠着树干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它惊魂未定地回头望了一眼,不敢再停留,立刻朝着木屋的方向发足狂奔。
奔跑中,纷乱的念头在它脑中不断涌现。
“带姜枫去?那分明是送死!可是不去……我和他又能逃到哪里?那怪物说记住了我的气味,如果逃跑,它第一个找上的肯定是我!姜枫或许还能自保……如果我对姜枫说实话,他会去吗?他肯定不会去冒险的。看来……只能骗他了。”
“可姜枫要是死了,谁还能帮我恢复人形?那个怪物也想变回人样,它应该不会杀了姜枫。对!只要姜枫还有用,怪物就不会吃他!这样我们或许都能保住命……没错,必须让姜枫去!”
打定主意后,鼠人加快了脚步。当它回到木屋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虫人们早已躲进了各自挖掘的地下洞穴,四周一片死寂。
姜枫正独自坐在木屋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主要是在提防那只巨虫是否会游荡到附近。以他目前的状态,即便杀不死大虫子,脱身应该没问题。
他没有等来巨虫,却看到了仓惶归来的鼠人。月光下,鼠人神色慌张,眼神闪烁,显然心事重重。但在看到姜枫的瞬间,它立刻强行挤出一副平静中带着急切的表情。
“姜枫!找到那种草药了吗?”鼠人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期待。
姜枫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应道:“找到了,就等你回来试试效果。”
两人走进昏暗的木屋。姜枫取出那几株开着蓝色小花的“神草”,递了一株过去:“就是这个。”
鼠人接过草药,仔细端详着其形态特征,牢牢记在心里,万一姜枫遭遇不测,它就得靠自己寻找这最后的希望了。
记住特征之后,它将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一股酸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趴下吧,”姜枫示意它趴在简陋的床铺上,“配合我的气功穴位治疗,效果会更好。”
他再次将缠绕布条的生命环藏在掌心,假意运功,将环体贴在鼠人的后心位置,指尖在布下迅速按下了医疗符号。
生命环再次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透过布条隐约可见。一分钟后,光芒敛去,姜枫收回手,静静观察。
鼠人的身躯果然再次发生了变化!覆盖的短毛颜色似乎更深了些,体型也似乎更接近鼠类的流线型,最明显的是它的头部,五官进一步向啮齿类动物靠拢,几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鼠头!
“怎么……怎么会这样?”鼠人摸着自己变得毛茸茸、尖嘴猴腮的脸,声音带着惊恐和困惑,“好像……更像老鼠了!”
姜枫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完全不明白生命环为何会引发这种反向的“退化”。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胡乱解释道:“别急,这是个必经的过程。说明治疗正在起效,这是好转的迹象。”
“哦?那……那还要多久才能变回人形?”
“这个……我也说不好,因人而异。”姜枫含糊其辞,“但只要坚持服用和治疗,肯定会很快恢复的。”他随即将话题引开:“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鼠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它立刻按照想好的说辞,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后怕:“我没有找到郭总他们……但是,我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地下洞穴!我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一个人害怕,没敢进去……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躲到那个洞里去了?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探个究竟?”
“哦?地下洞穴?还听到人声?”姜枫眉头微蹙,鼠人的描述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它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有逃过姜枫的眼睛。
他心说:“这洞穴……恐怕没那么简单。”
表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好,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