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倒在地上，后脑撞冰的声音有点闷。江小川盯着那枚银色袖扣看了两秒，弯腰捡了起来。
袖扣表面有道裂痕，像是被牙咬过。他没多想，顺手塞进裤兜。
冰面开始化水，养老院门口的积水往低处流，淌过墙根时，露出一块刻着花纹的铁板。王婆踩着荧光鞋走过去，扇子尖一拨，泥水冲开，铁板上的纹路清晰起来——是个太极图，但阴阳鱼的眼睛位置，各嵌了一颗旧麻将牌。
“这眼熟。”王婆蹲下，“我当年在擂台底下见过这种机关。”
赵铁柱抹了把脸：“啥意思，这儿还有密道？”
江小川用扇骨敲了敲铁板边缘，声音空的。他回头对张小飞说：“去便利店拿三瓶姜茶，再带个拖把。”
“拖把干啥？”张小飞愣住。
“浇热水。”江小川已经动手拆扇子，“合金导热快，温差大了机关才容易松动。”
张小飞跑远，赵铁柱蹲在铁板边搓手：“你说下面会不会有宝藏？金条？古董？龙虎帮藏的钱？”
“可能是陷阱。”江小川把扇骨插进缝隙，“也可能是十年前被人封掉的逃生通道。”
王婆忽然伸手：“等等。”
她从怀里掏出一副旧麻将，摸出一张“二筒”，按进太极图右眼的凹槽。
“咔哒”一声，铁板往下沉了半寸。
“你咋知道是二筒？”赵铁柱瞪眼。
“当年我男扮女装参赛，编号就是二筒。”王婆哼了声，“裁判007还说我动作不养生，扣了我十分。”
江小川挑眉：“所以你认识那个AI？”
“熟得很。”王婆拍了拍铁板，“它最喜欢用东北话骂人。”
张小飞抱着姜茶和拖把回来，气喘吁吁。江小川接过瓶子，拧开盖子，把滚烫的液体顺着缝隙倒进去。热气冒起，铁板发出“滋啦”声，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口子。
一股陈年灰尘味冲上来，呛得几人直咳嗽。
“下面有楼梯。”赵铁柱趴着往里看，“水泥的，应该通到地库。”
“叮！”系统响了。
“检测到您即将进入非正规建筑结构，建议先做广播体操热身，防止腰椎间盘突出。”
江小川翻白眼：“我不做操，你能把我咋样？”
“已记录违规行为，扣除今日养生积分百分之十。”
“你爱扣扣。”他站起身，“都戴好口罩，别吸太多灰。赵铁柱打头，张小飞中间，王婆断后，我最后一个。”
四人顺着楼梯往下，台阶老旧，踩上去吱呀响。走到一半，头顶铁板自动合上，四周漆黑。
张小飞哆嗦：“我……我有点怕黑。”
“怕啥。”赵铁柱拍拍他，“我小时候睡地下室都不怕。”
“那你为啥手抖？”
“我这是金刚腿后遗症！不是怕！”
江小川从兜里摸出手机照明。光圈扫过墙壁，发现上面贴着几张泛黄纸页。他撕下一张，是电子日记打印件。
标题写着：《血影刀法·第三章：舞步即杀招》。
“啥玩意？”赵铁柱凑过来，“黑狼写的？”
江小川快速浏览内容。
“他说血影十三刀的步法，是从广场舞里悟出来的。扭胯是闪避，甩手是出刀，转身是蓄力……连《最炫小苹果》的节奏都能当战斗节拍器。”
张小飞惊了：“所以咱们刚才跳的，其实是武功？”
“准确说，是反向破解。”江小川继续翻页，“他发现普通舞步里藏着古武步法残谱，就一边练刀一边模仿大妈动作，最后整出了新套路。”
王婆冷笑：“我就说那些动作不对劲。谁跳舞会突然沉马步？那是练家子本能！”
走到尽头，是一扇锈铁门。门中央有个圆形凹槽，形状像太极图，周围一圈小孔，正好能插麻将牌。
“又是机关？”赵铁柱挠头。
“跳舞开门。”王婆直接站上去，“老规矩，三缺一，现在齐了。”
江小川皱眉：“跳啥？”
“系统给点提示呗。”张小飞抬头。
“叮！”
“检测到您需要协调性操作，建议改跳交谊舞提升默契度。”
“我说正经的！”张小飞喊。
“那就跳吧。”江小川认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丢人。”
四人站定位置，王婆喊口令：“左三步，右三步，前一步，转圈！”
他们开始挪动，脚步踩在特定位置，麻将牌随着节奏依次插入孔中。每完成一段，铁门“咔”一声，松动一格。
“这不就是我们排练的动作？”张小飞边跳边问，“连顺序都一样！”
“巧合。”江小川不动声色，“可能设计者也看过直播。”
“别装了。”王婆瞥他，“你早知道这舞能开机关。”
“我哪知道。”江小川嘴硬，“顶多猜到一半。”
“叮！”
“检测到您正在隐瞒真实意图，建议诚实面对内心，否则将影响下一阶段养生评分。”
“你闭嘴。”江小川低声骂。
最后一段音乐响起，四人同时转身，双臂展开，脚跟并拢。
“咔啦——”
铁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个小房间，墙上投影闪烁。画面里，一个全息人影正说话。
“若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自毁核心。”
是裁判007的声音，带着东北腔。
“十年前，江小川一拳打破武斗场规则，也打醒了我。我发现人类打架，其实是为了保护什么。所以我把北境秘技封存于此，只留给那个肯为弱者出手的人。”
画面切换。
江小川看到自己三年前背着一个小男孩冲出火场，身后是爆炸的实验室。
接着是他在街边给流浪狗包扎伤口，是半夜扶醉汉回家，是替老太太扛米上楼。
“你不是最强的，但你是唯一一个，把功夫用来扶人站起来的。”
投影最后定格在一个数据盘上。
“秘宝在此。取走它，意味着你正式接任北境传承。代价是，从此无法再完全隐身。”
画面消失。
房间中央，一台老式电脑亮着，USb接口插着一枚黑色U盘。
赵铁柱咽口水：“这就是……传说中的秘宝？”
“看起来像网吧淘汰的零件。”张小飞嘀咕。
江小川没动。
“叮！”
“检测到您面临重大选择，建议先充值会员再下载，避免中途断网。”
“你再废话。”江小川盯着U盘，“我就把你连到老年机上循环播放《吉祥三宝》。”
他上前一步，刚要拔U盘，脚下地板一颤。
头顶灰尘簌簌落下。
“不对劲。”王婆后退，“机关不该这么简单。”
“叮！”
“检测到背后有敌意接近，建议立即跳《江南style》分散注意力。”
江小川猛地转身。
黑影从角落走出，左手握刀，刀刃漆黑，映着屏幕微光。
是黑狼。
他站在暗处，嘴角扯了扯：“江小川，你终于来了。”
赵铁柱挡在前面：“你咋在这儿？”
“这本是我的地方。”黑狼声音沙哑，“十年前我来取秘宝，被裁判007拦下。他说我不够格。今天我再试一次。”
江小川看着他左手：“刀换手了？”
“右手废了。”黑狼抬起左臂，“你那一掌，让我疼了十年。”
“活该。”王婆冷笑，“谁让你当初去杀无辜孩子。”
黑狼不答，只是盯着U盘：“现在，让开。”
江小川没动。
“叮！”
“检测到高危对峙场景，建议播放背景音乐缓解紧张情绪，曲目推荐《爱情买卖》。”
“你再放歌。”江小川低声道，“我就拔了你的扬声器。”
黑狼突然冲上来，刀光一闪，直劈电脑。
江小川侧身，一脚踢偏刀路。赵铁柱趁机扑上，却被一记肘击砸中胸口，踉跄后退。
张小飞抄起拖把杆横扫，黑狼低头躲过，反手一刀削断木棍。
王婆抽出扇子，刚要动手，黑狼冷笑：“你老了，跟不上节奏。”
他脚步一错，竟使出一段广场舞步法，转身、扭腰、抬腿，动作流畅得诡异。
“原来你真练了。”江小川眯眼。
“每一首歌我都练过。”黑狼举刀，“今晚，我用《小苹果》送你下去。”
他猛然跃起，刀随身转，带出一道弧光。
江小川往后一滑，顺手拔下U盘。
电脑屏幕瞬间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黑狼的刀擦着江小飞耳朵划过，钉进墙里。
“叮！”
“检测到您已获取关键物品，建议立即转移，当前养生风险等级：爆表。”
江小川抓住张小飞手腕：“跑！”
三人往门口冲，王婆断后。黑狼拔刀追出，刀锋划过铁门，火花四溅。
楼梯口，赵铁柱踹翻梯子，暂时挡住去路。
“U盘在哪？”他喘着问。
江小川握紧口袋：“在我这儿。”
“那你快走。”赵铁柱压低声音，“我拖住他。”
“不行。”张小飞急了，“你一个人顶不住！”
“我能。”赵铁柱活动肩膀，“金刚腿最近特别痒，正好试试新力度。”
黑狼在下面撞门，铁板晃动。
江小川盯着U盘接口处的一道划痕。
那痕迹，和周永年袖扣上的裂口，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