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心里还有些嘀咕的老职工，此刻也彻底被说服了。
近十万棵树！
这个数字，就是最硬的军功章！
“我提议，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的石末同志！”
毕西青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全场掌声雷动。
石末站在台前，看着台下一张张朴实而又热情的脸，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掌声，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来还想插科打诨几句，但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鼻腔。
他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那个……谢谢，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各位同志。”
他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有点痞气的笑容。
“其实吧，我就是个臭技术员，干的都是分内的事儿。这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冯程、赵天山、覃雪梅、季秀荣……扫过每一个和他并肩作战过的伙伴。
“这功劳，是育苗组不眠不休，把树苗当孩子一样伺候出来的！”
“是突击队顶着白毛风，把一棵棵树苗亲手栽进这冻土里的！”
“是属于我们塞罕坝，每一个不认命，不服输的职工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这个掌声，不应该给我。”
“我提议，大家把掌声，送给我们自己！”
说着，他第一个用力地鼓起掌来。
台下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更加猛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鼓掌，为身边的同伴鼓掌，为这个不屈的集体鼓掌。
石末看着眼前这激动人心的一幕，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再次举起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同志们！”
“几十年前，这里是‘黄沙遮天日，飞鸟无栖树’的荒原！”
“今天，我们来了！”
“我向大家保证，用不了十年，我们会把这里，变成‘林海涛涛，鸟语花香’的绿洲！”
“这片荒野，将在我们手里，变成林海！”
“好！”
“说得好！”
人群彻底沸腾了。
年轻人的热血被彻底点燃，老职工们积压在心底的期盼也喷薄而出。
他们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波澜壮阔的绿色海洋。
覃雪梅站在人群中，痴痴地望着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
这一刻的他，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她看得入了迷，连身边的人都在疯狂鼓掌都没有发觉。
季秀荣碰了碰她的胳膊。
“哎，醒醒，鼓掌啊！”
季秀荣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覃雪梅的幻想泡泡。
她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烫得厉害。
“啊？哦，鼓掌，鼓掌。”
她慌乱地跟着众人一起拍手，视线却不敢再往台上瞟。
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有领袖范儿了。
大会的热烈气氛持续了很久。
直到场长于正来再次走上台，抬手向下压了压。
“同志们，静一静，静一静！”
沸腾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刚才，石末同志说得对！”
于正来环视全场，语气里满是赞许。
“这功劳，属于我们塞罕坝的每一个人！”
“我们不仅要为过去取得的成绩自豪，更要为我们即将开创的事业而奋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今天，我们这个光荣的集体，又迎来了新的力量！”
说着，他侧过身，朝台下招了招手。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六位来自承德中学的女同学！”
掌声再次响起。
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路，六个穿着朴素、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走上了主席台。
她们的出现，像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这片阳刚气十足的林场。
“这几个女娃娃，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吧？胆子真大！”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主动要求上坝的！”
“报纸上都登了！说是新时代的知识青年，要来建设咱们塞罕坝！”
台下的职工们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善意。
于正来站在台前，自豪地介绍道。
“这六位同学，放弃了城市的优越生活，主动申请到我们这最艰苦的第一线来！”
“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来，让她们的代表，张曼玲同学，给大家讲几句话！”
一个身形高挑，眼睛又大又亮的姑娘站了出来。
她就是张曼玲。
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点也不怯场，反而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容。
“于场长，各位叔叔阿姨，各位大哥大姐，大家好！”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要说讲话，我可不会。我们来这里，不是靠嘴皮子，是准备来流汗，来干活的！”
“说得好！”台下立刻有人叫好。
张曼玲笑了笑，继续说道。
“不过，为了表达我们的决心，我提议，我们姐妹几个给大家唱首歌吧！”
“好！”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张曼玲清了清嗓子，起了一个头。
“咱们林业工人，有力量！”
她唱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咱们工人有力量》的调子，但歌词却被改了。
“嘿！咱们林业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栽树在山岗！”
“改造了荒山，换上了绿装，嘿！”
“启动了机器，盖起了新房！”
“我们心里，有理想，要把这塞罕坝变个样！”
“嘿！变个样！”
“我们浑身，有干劲，叫那高山低头，河水让路，嘿！力量！”
新奇又贴切的歌词，瞬间点燃了全场。
大家先是跟着哼唱，很快就变成了齐声高歌。
歌声汇成一股洪流，在广袤的坝上高原回荡。
赵天山站在人群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那个领唱的姑娘，连嘴巴张着都忘了合上。
旁边的石末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哎，回魂了！”
赵天山毫无反应。
“我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兄弟。”
石末加重了力道。
赵天山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石末。
“啊？你说啥？”
“我说，看上人家了？”石末挤眉弄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赵天山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跟猴屁股似的。
“谁……谁看上谁了！你别胡说八道！”
“哟，还嘴硬。”石末乐了，“你刚才那眼神，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刻脸上了。”
“我那是……我那是欣赏！欣赏革命同志的昂扬斗志！”赵天山梗着脖子辩解。
“行行行，斗志，斗志。”石末憋着笑，“那你刚才傻笑什么呢？”
“我……我那是……”
赵天山“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