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室笔记掀波澜
修复室的台灯在凌晨三点时闪了两闪，顾昭的指尖仍停留在笔记某一页。
牛皮纸边缘被他翻得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师父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建窑兔毫盏灵脉需顺釉丝走向，若强行补胎，灵脉必断如裂帛\"。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仓库最里层那个裹着破布的残盏。
那是半月前从旧物市场捡的，盏身裂成七块，釉面剥落处露出粗粝的胎土，连收废品的老头都嫌占地方。
此刻笔记里夹着的一张草图，正和那残盏的裂痕严丝合缝。
\"师父......\"他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撞在空荡的修复室里，惊得案头的香炉轻晃。
阿兰的虚影从炉烟里探出头，指尖点了点他手边的刻刀——那是师父用了二十年的老工具，刀柄包浆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顾昭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仓库。
霉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蹲在角落，小心掀开层层破布。
残盏在月光下泛着幽黑的光，断裂处像被利刃劈开的墨色河流。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顺着裂痕一寸寸扫过——在盏底最隐蔽的位置，果然有道极细的金线，若不是凑得极近根本看不见。
\"原来灵脉藏在这里。\"他的声音发颤。
师父笔记里说的\"顺脉修复\"，原来不是修补裂痕，而是顺着古物自己的\"血管\"引灵。
他翻出工具箱，取出调配了三年的釉料——那是按《天工开物》里\"建州乌泥\"的方子，用松柴灰、高岭土和九眼泉的水调的，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教他的就是这个。
晨光爬上窗棂时，顾昭直起腰，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案上的兔毫盏在初阳里泛着油润的光，原本狰狞的裂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根根分明的银毫，从盏心向四周放射，像把被擦亮的黑铁扇。
他凑近细看，釉面下隐约有银光流动，像活物在皮肤下窜动。
\"成了。\"他对着盏身哈了口气，雾气里映出自己发红的眼尾。
云起拍卖行的展厅在九楼，落地窗外的藏渊市刚醒过来，车流像银色的蚂蚁爬过街道。
苏绾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清脆的节奏，她推开鉴定室的门时，顾昭正站在玻璃展柜前，手里捧着用软绸裹着的茶盏。
\"顾昭？\"她挑眉，\"你该不会又拿块破瓷片来......\"
话没说完，她的目光落在茶盏上。
顾昭掀开软绸的瞬间，她的呼吸顿了半拍——那是只建窑兔毫盏，胎体厚重如铁，釉面却细润得能照见人影，最妙的是盏身那层银毫，在自然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竟比完整的宋代真品更添三分灵韵。
\"这是......\"她伸手要接，又顿住，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白手套。
指尖触到釉面的刹那，她瞳孔微缩——有股温热的触感顺着指腹往上窜，像有人隔着千年递来一杯热茶。
\"灵脉。\"她低声说，抬头时眼里闪着光，\"活灵级的灵脉！\"
鉴定室的门被\"砰\"地推开，三个扛摄像机的记者挤了进来。
顾昭皱眉后退半步，苏绾已经挡在他身前：\"这里是私人区域，出去。\"
\"苏小姐，听说顾先生用AI伪造灵脉？\"最前面的记者举着话筒，\"赵老板说这盏的灵脉是数字合成的，您作为首席鉴定师怎么看？\"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玉衡轩门口围了七八个举着\"古董骗局\"牌子的人，其中一个穿黑夹克的正是赵德昌的马仔。
手机里的新闻推送还在震——《青年修复师被指数据造假，千年古物竟成科技玩具？
》。
\"检测报告。\"苏绾把一沓文件拍在桌上，\"热释光检测显示胎土年代为北宋晚期，x射线扫描确认修复痕迹完全符合古法，灵脉反应......\"她顿了顿，\"需要专家团确认。\"
下午三点，云起拍卖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黄掌柜坐在第一排，手里转着串老檀木珠子；几个头发花白的博物馆研究员围在展柜前，戴着八倍放大镜的手都在抖；赵德昌缩在角落，脸色比他脖子上的金链子还难看。
\"开始吧。\"最年长的张教授推了推眼镜。
顾昭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按在盏底。
银光突然从釉面窜出来，像液态的水银在空气中凝结。
人群发出惊呼——那团银光里，浮现出个系着青布围裙的匠人，正蹲在窑前拉坯。
他的手快得像风，泥团在他掌心转着转着，就成了只和展柜里一模一样的兔毫盏。
\"这是......\"张教授的声音发颤，\"建州水吉镇的廖家窑！
我在《建窑志》里见过廖家第三代窑主的画像，就是他！\"
大厅里炸开一片喧哗。
赵德昌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他撞开人群往外跑，金链子在衬衫领口晃得刺眼。
王会长跟在后面，胖脸上的汗把发胶都冲花了：\"赵老板！
赵老板等等我！\"
深夜的玉衡轩飘着降真香。
顾昭坐在修复室的老藤椅上，手里攥着行业简报，头版标题\"活灵级修复师顾昭横空出世\"被他捏出了折痕。
香炉里的烟突然浓了，阿兰的身影从烟雾里凝实，她的裙裾扫过案头的兔毫盏，盏身的银毫微微发亮。
\"你的灵脉引动得很稳。\"她的声音像风吹过铜铃，\"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顾昭抬头，看见她指尖点在香炉底部——那里有行极小的字，被炉灰盖了大半：\"南陵之地，瓮中有誓，若无人应召，凶物将破封而出。\"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怀里的半块玉瓮又开始发烫，隔着衬衫贴在皮肤上，像团烧红的炭。
窗外的月光爬上墙，照在师父的修复工具上，刻着\"玉衡\"二字的刻刀闪了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南陵......\"他轻声念出这个地名，想起笔记里画的完整玉瓮，想起师父书房地图上被红笔圈了三次的位置。
阿兰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一缕烟雾里，她的声音飘过来：\"苏小姐明天会来。\"
修复室的老座钟敲响十二下时，顾昭摸出手机，给苏绾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八点，玉衡轩见。\"
屏幕蓝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眼里有簇小火苗在跳——那是师父说过的，修复师该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