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顿住了。
目光凝固在了第24场模拟的赛后数据分析图上。
那一场，他记得自己也是随便设置的。因为太累了，他好像是无意间把替补席上的麦克托米奈拖拽到了德布劳内的身上，设置成了一个全场人盯人的指令。
结果，那场比赛曼联虽然还是以0:2输了，但是在那张密密麻麻的数据图中，有一项数据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鲜明，那样出众。
【曼城进攻组织流畅度：对比平均值下降31.6%】
【核心球员威胁传球：凯文·德布劳内，0次】
零次！
那个能用传球给对手后防线做开颅手术的男人，在那一场虚拟的比赛中竟然一次威胁传球都没有！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高仇向那被疲惫和泡面糊住的大脑！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双眼再次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对啊……我怎么这么蠢！”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拼战术体系？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究极氪金玩家比阵容深度？我是一个开挂的啊！我应该玩降维打击啊！”
瓜迪奥拉的战术就像一台由无数个齿轮构成的精密机器。而德布劳内，就是这台机器最核心的那个中央处理器（cpU）！
只要能限制住德布劳内，甚至只是不断地干扰他让他无法舒服地处理球，这台精密的机器，运转效率就会大打折扣！
他一直想着怎么用一套完美的战术去战胜另一套完美的战术，却忘了，有时候打败魔法的，不一定是更强的魔法，也可能是一块板砖！
而麦克托米奈，就是他手上最硬的那块板砖！
找到了！
这就是命门！
高仇向瞬间原地满血复活，之前的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就是围绕这个点进行优化！”
他立刻调出战术板，开始了全新的推演。
第一步，【刺杀核心】。
“麦克托米奈全场盯防德布劳内。不是跟着，是贴着！上厕所都得给他递纸的那种！”他将麦克托米奈的侵略性调到最高，防守指令设置为“贴身骚扰”、“凶狠铲抢”，甚至不惜用黄牌的代价也要打乱德布劳内的节奏。
第二步，【破解高压】。
“曼城的第一波前场逼抢非常凶。常规的后场出球，就是在给他们送机会。”高仇向思索着，“谁能破这个局？”
他的目光落在了德容的数据上。
【盘带：18，技术：18，镇定：19，爆发力：16】
“就是你了，弗兰基！”高仇向果断地将德容的位置，从传统的后腰前提到了一个更靠前也更自由的位置。
“你的任务，不是组织，是‘破坏’！破坏他们的第一道逼抢线！用你那该死的黏在脚上的控球技术，把他们的前锋和中场都吸引过来，然后，给我杀出去！”
第三步，【边路诡计】。
“瓜迪奥拉最喜欢利用边后卫前插，形成局部的人数优势，攻击我们的肋部。”高仇向眯起了眼睛，“如果，我让他们以为我的肋部是空的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阴险的战术，在他的脑中成型。
他把卢克·肖和阿什利·杨的初始站位提得非常高，几乎和边锋平行。这在战术板上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等着被打穿的巨大空当。
“这是一个陷阱。”高仇向喃喃自语，“我就是要引诱你们把球往这两个点传。只要你们的长传球一出脚，我的两个边后卫就立刻内收，像两把关上的闸门直接封锁肋部！同时，林德洛夫移动补位边路，形成一个动态的三中卫体系！”
这套战术，环环相扣，处处是坑。它放弃了对球权的争夺，放弃了常规的阵地战，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打乱你，激怒你，然后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致命一击！
这根本不是一套足球战术，这更像是一套精密的“碰瓷”流程！
设定完毕。
高仇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第30次模拟的按钮。
这一次，屏幕上的画面完全变了。
曼城依旧控制着球权，但他们的传导变得异常艰涩。德布劳内每次一拿球，麦克托米奈的红色小人就像瞬移一样贴了上来，连踢带撞无所不用其极。比利时中场几次恼怒地回传，都差点失误。
曼联的后场每次接到球，第一脚就是找德容。德容拿球后面对阿圭罗和席尔瓦的逼抢，总能用一个不可思议的拉球转身或者是一个轻巧的变向，从人缝中钻出去，瞬间就将曼城的整个前场逼抢体系撕开了一道口子！
曼城被迫开始打边路。
斯特林看到曼联左路巨大的空当，兴奋地前插，沃克一脚精准的长传找到了他。
就在斯特林准备起速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本来应该在他身后的卢克·肖，竟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卡在了他内切的线路上！
一个完美的陷阱！
比赛进行到第67分钟，曼城久攻不下，心态开始急躁。
机会来了！
德容再次摆脱逼抢后，一脚斜长传找到了前场的哈兰德。哈兰德用他那不讲理的身体硬生生挤开了奥塔门迪，带球突入禁区。
面对出击的门将埃德森，他没有贪功，而是冷静地横传中路。
拉什福德拍马赶到，推射空门得手！
1:0！
模拟结束。
屏幕上弹出了最终的统计结果。
【曼联 1 - 0 曼城】
【胜率预测模型（优化后）：65%】
65%！
看着这个数字，高仇向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电流般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成功了！
他靠着一台电脑，一堆泡面，和三百多次虚拟世界的浴血奋战，硬生生地把一套必输的牌玩成了一套胜率超过六成的优势局！
这种沉迷游戏，熬夜爆肝最终打通隐藏关卡，获得神级装备的满足感，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清晨的微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油光和疲惫，却又洋溢着极度自信和疯狂的脸。
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走出了办公室。
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A4纸。
那张纸上没有工整的阵型图，没有严谨的战术说明，只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箭头和扭曲的圈圈，以及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鬼画符。
......
比赛当天，密歇根球场的客队更衣室里，气氛一如既往地轻松。瓜迪奥拉正在和他的助教们，分析着曼联的比赛录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而在主队更衣室，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球员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主教练最后的战术布置和动员。对阵曼城这样的强敌，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终于，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高仇向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他把那张皱巴巴的A4纸，用磁吸“啪”的一声贴在了战术板最中央的位置。
球员们纷纷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张纸。
下一秒，整个更衣室都鸦雀无声。
所有球员，包括助理教练迈克·费兰，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张所谓的“战术板”。那上面混乱的涂鸦，与其说是战术，不如说是某个抽象派画家的绝笔，又或者是哪个喝醉了的人在呕吐前留下的遗言。
德容看到一个从自己位置出发，像贪吃蛇一样扭曲了七八个弯的箭头。
麦克托米奈看到自己的头像旁边画了一个狗链，另一头连着德布劳内的头像。
哈兰德看到一个从边路开始，最后指向对方角旗杆的箭头，旁边还画了个大力水手的标志。
这……这他妈是要踢什么？快乐星球吗？
就在球员们集体陷入认知障碍，怀疑自家主教练是不是在赛前磕了什么不该磕的东西时，高仇向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他那些满脸问号的弟子们。
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只说了一句足以载入曼联史册的话。
“伙计们，忘了你们以前学过的一切战术，忘掉逼抢，忘掉传控，忘掉阵型。”
“今天，我们只踢一种足球。”
“——快乐足球。”
球员们看着那张比梵高星空图还乱的战术板，又看了看他们教练那张写满了“我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个世界”的脸。
集体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