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十万峰峦藏瘴雾,三军将士染沉疴。
莫言南域多艰险,苗寨藏珍解厄波。
话说西门庆在谅山部署停当,董小平守城池,鲁大鼋断粮道,韩伟、水生子伏于山谷,专候安南叛军。谁知这十万大山南麓,正值三伏酷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漫山遍野皆是参天古木,藤蔓交织如网,林间雾气蒸腾,日头一晒,便化作滚滚热浪,裹挟着腐叶败草之气,氤氲不散,正是瘴疠滋生之地。
宋军将士多是北方健儿,惯了干爽气候,乍入这般湿热地界,先是浑身汗透,衣甲黏腻如膏,后便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起初不过三五人病倒,只道是水土不服,墨先生按寻常暑热之症,煎了清热祛湿的汤药,谁知服药后非但不见好转,反倒病者日增。不过三五日,韩伟、水生子埋伏的山谷营中,竟有半数兵士卧床不起。
这日清晨,韩伟正巡营查哨,刚至中军帐外,便闻帐内一片呻吟之声。掀帘入内,只见兵士们或蜷缩于草席,或辗转反侧,个个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有的浑身发抖如筛糠,盖着三层被褥仍喊寒冷;有的却面红耳赤,赤着上身仍呼热渴,不多时又冷汗淋漓,气息奄奄。更有甚者,上吐下泻,浑身抽搐,眼见便要不行了。
“墨先生,这到底是何病症?为何药石无效?”韩伟眉头拧成疙瘩,声音里带着焦虑。
墨先生须发皆白,此刻正满头大汗地为兵士诊脉,闻言长叹一声:“将军有所不知,此非寻常暑热,乃是南疆特有的瘴气之症,俗称‘打摆子’。这瘴气藏于雾中,吸入口鼻便会侵入五脏,寒热交替,损耗元气。我那清热祛湿的方子,只治得表面暑气,却驱不得体内瘴毒,反倒延误了病情。”
话音刚落,帐外又有亲兵来报:“韩将军,水将军那边也出事了!他麾下三百弟兄一夜之间倒下大半,连水将军自己也发起寒热,浑身无力!”
韩伟闻言大惊,急步赶往水生子的营帐。只见水生子斜倚在榻上,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抓着床沿,身下的草席已被冷汗浸透。见韩伟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嘶哑:“韩大哥……这鬼地方的瘴气,当真厉害……弟兄们……怕是撑不住了……”
“贤弟莫慌!某这就派人回谅山向大帅求援!”韩伟大声说道,心中却如压了块巨石。山谷中本就只有三千轻骑,如今半数染病,别说伏击粮队,能否自保都成问题。
信使快马加鞭赶回谅山,将军营染疾之事报与西门庆。西门庆正在与白仁兴商议军情,听闻此事,顿时惊得站起身来,手中的令箭“啪”地掉在地上。“什么?半数兵士染疾?连水生子也病倒了?”
白仁兴也是面色凝重:“大帅,南疆瘴气素来凶悍,当年狄武襄公南征,也常遭此劫。如今兵士病倒大半,伏击粮队之事怕是要落空,若再拖延,恐军心涣散,被李乾茂趁虚而入!”
王文星在一旁听得真切,吓得腿肚子发软,颤声道:“大帅……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这瘴气厉害得紧,再待下去,怕是全军覆没啊!”
西门庆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胡说!临阵退缩,只会让叛军更无忌惮!南疆百姓还在盼着我等平定叛乱,岂能因这点瘴气便打道回府?”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心急如焚。兵士是军队的根本,如今兵士染疾,战斗力锐减,这可如何是好?
耶律云水上前道:“夫君,墨先生医术虽高,却对南疆瘴气不甚熟悉。听闻十万大山中多有苗寨,苗医擅长医治瘴毒、虫蛇之伤,不如派人前往山中寻访,或许能有救治之法。”
西门庆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某亲自前往山中寻访,谅山防务便托付给白参军与董将军。”
白仁兴连忙劝阻:“大帅乃三军主帅,岂可轻易涉险?十万大山地形复杂,苗寨多隐于深山,且素来与外界少往来,恐有不测。不如派几名精干将士前往便是。”
“不可!”西门庆摆手道,“此事关乎全军将士性命,非某亲往,不足以显诚意。苗寨之人素来重情重义,某亲自登门求教,或许能打动他们。再者,某久在军中,也识得些人情世故,遇事能随机应变。”
当下,西门庆挑选了二十名精悍亲兵,皆配短刀强弩,又让归顺的安南地方官阮大成引路——这阮大成是本地人,曾与山中苗寨有过往来。临行前,耶律云水为他准备了干粮、清水,还有几匹绸缎、银两作为信物,叮嘱道:“夫君切记,苗寨习俗与中原不同,凡事需多忍让,不可逞强好胜。若遇苗民阻拦,好生解释,切莫动武。”
西门庆颔首道:“夫人放心,某省得。”说罢,翻身上马,与亲兵、阮大成一同直奔十万大山而去。
这十万大山果然名不虚传,山势巍峨,峰峦叠嶂,道路崎岖难行,处处皆是悬崖峭壁、深谷险滩。林间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偶尔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正是瘴雾的味道。
阮大成在前引路,边走边告诫:“大帅,这山中瘴雾最是厉害,尤其是清晨和傍晚,雾气最浓,吸多了便会染病。咱们尽量走高处,避开低洼潮湿之地。还有,这山中多有虫蛇,需格外小心。”
西门庆吩咐亲兵:“都打起精神来!每人备好艾草,点燃了随身带着,可驱蚊虫瘴气。行路之时,切莫喧哗,留意四周动静。”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了约莫半日,忽然一阵浓雾从山谷中涌来,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三尺。阮大成脸色一变,急声道:“不好!是瘴雾!快,点燃艾草,捂住口鼻,往高处走!”
亲兵们连忙点燃艾草,浓烈的烟味驱散了部分瘴气。西门庆手持马鞭,拨开挡路的藤蔓,高声道:“大家靠拢些,莫要走散!”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突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失足坠入旁边的深沟。“不好!”西门庆急忙回身,只见那深沟足有丈许深,沟底长满了荆棘,亲兵摔在上面,已是动弹不得。
“快,搭把手拉他上来!”西门庆喊道。几名亲兵连忙解下绳索,垂入沟中,将那亲兵拉了上来。只见那亲兵额头磕破,鲜血直流,腿也崴了,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样?还能走吗?”西门庆问道。
那亲兵咬着牙道:“大帅,末将无碍,还能走!”
西门庆吩咐人给他包扎伤口,又取出伤药敷上,叹道:“这山中行路,当真凶险。”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大成道:“大帅,前面不远便是烂崖口,过了烂崖口,再走半日便能到苗寨聚居之地。只是这烂崖口地势险要,常有猛兽出没,咱们今夜不如就在此处扎营,明日再行赶路?”
西门庆点头道:“也好。就地扎营,派两人轮流值守,其余人歇息养力。”
亲兵们连忙砍伐树木,搭建营帐,点燃篝火。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雾气和寒意,也吓退了山中的猛兽。西门庆坐在篝火旁,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韩伟、水生子他们怎么样了,不知苗医是否真能治好兵士们的病,不知李乾茂会不会趁机来攻……种种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夜半时分,忽然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异响。“谁?”值守的亲兵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刀已然出鞘。
只见黑暗中走出几个身影,个个手持长矛,身着麻布短衣,头裹青布头巾,脸上画着奇异的花纹,正是苗寨的哨卡兵士。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目光锐利,喝道:“尔等是何人?为何闯入我苗寨地界?”
阮大成连忙上前,用当地土语解释道:“这位是大宋征南大将军西门庆,我等并非歹人,乃是前来寻访苗医,为军中染疾兵士求药的。”
那苗人头目闻言,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西门庆,语气冷淡:“大宋将军?我苗寨与外界无涉,不与官府往来。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西门庆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兄弟,某乃大宋征南大将军西门庆。我军将士奉命南下,平定安南叛乱,只为保南疆百姓安宁。如今我军将士染了瘴气,性命垂危,听闻苗医医术高明,擅长医治瘴毒,故冒昧前来求教。还望兄弟通报一声,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某必有重谢!”
那苗人头目冷哼一声:“我等只知耕种打猎,不管你们汉人的战事。瘴气是老天降下来的灾祸,活该你们这些外来人遭殃!”说罢,一挥手,身后的苗兵纷纷举起长矛,对准了西门庆等人。
亲兵们见状,也纷纷拔刀出鞘,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西门庆连忙喝止亲兵:“不得无礼!”又对那苗人头目道:“兄弟息怒!我军将士与苗寨无冤无仇,此次前来,只为求药救人,绝无他意。若苗医肯出手相助,某愿以重金相谢,日后苗寨若有难处,我大宋军队也必当鼎力相助。”
那苗人头目神色微动,似乎有些犹豫。这时,旁边一名年长的苗兵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土语。西门庆虽听不懂,但见那苗人头目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中稍安。
片刻后,那苗人头目道:“也罢,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便带你去见我们的首领。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首领愿不愿见你,愿不愿给你药,全看你的造化。若敢在寨中放肆,休怪我等不客气!”
西门庆大喜,拱手道:“多谢兄弟!某定然安分守己,绝不惹事。”
当下,那苗人头目带着西门庆等人,朝着苗寨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楼,错落有致,灯火点点,正是苗寨。寨门口有几名苗兵值守,见到他们,纷纷警惕地举起长矛。
那苗人头目上前说了几句土语,值守的苗兵这才放下长矛,让他们进去。穿过几条狭窄的竹巷,来到一座最大的竹楼前。竹楼高三层,雕梁画栋,虽不如中原建筑富丽堂皇,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苗人头目道:“这便是我们首领的住处,你随我上来,其他人在此等候。”
西门庆吩咐亲兵在原地等候,自己跟着苗人头目走上竹楼。竹楼内陈设简单,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弓箭。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袍,目光炯炯有神,正是苗寨首领木老栓。
木老栓上下打量着西门庆,缓缓道:“你便是大宋的征南大将军?”
西门庆拱手道:“正是西门庆。拜见木首领,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木老栓淡淡道:“我苗寨自先祖以来,便隐居于此,不与外界往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西门庆道:“木首领,我军将士奉命平定安南叛乱,不料在十万大山南麓遭逢瘴气,半数将士染病,寒热交替,性命垂危。听闻苗医擅长医治瘴毒,故特意前来求教,恳请木首领赐下救治之法,救救我军中将士。”
木老栓闻言,沉默片刻,道:“瘴气乃南疆恶疾,伤人甚重,我苗寨之人也常有染病者。只是我苗寨的草药和医术,从不外传,更何况你们是汉人军队?”
西门庆连忙道:“木首领,某知道苗寨有苗寨的规矩。但此次染病的,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他们远离家乡,只为平定叛乱,让南疆百姓过上太平日子。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安南叛军便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不仅我大宋百姓遭殃,苗寨也未必能独善其身。某愿以人格担保,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日后定当报答苗寨,绝不让苗寨因今日之事受到半点牵连。”
木老栓捋了捋胡须,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你说的是真话?你敢保证,你军将士不会侵犯我苗寨?”
西门庆朗声道:“某乃大宋将军,一言九鼎!我军向来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此次前来求药,已是叨扰,若有将士敢在苗寨滋事,某定斩不赦!日后若安南叛军敢侵犯苗寨,某也必当率军驰援,护苗寨周全。”
就在这时,竹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苗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这苗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身着五彩斑斓的苗裙,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篮,正是苗医阿蛮。
阿蛮放下汤药,好奇地打量着西门庆,对木老栓道:“阿公,这位便是大宋的将军吗?他真的是来求药的?”
木老栓点点头,道:“阿蛮,这位西门将军说,他军中将士染了瘴气,想要求你出手救治。”
阿蛮眨了眨眼睛,对西门庆道:“将军,你军中将士染的是何种瘴气?有何症状?”
西门庆连忙将兵士们寒热交替、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的症状一一说明。阿蛮听后,沉吟道:“这般症状,乃是‘热毒瘴’,是南麓最厉害的一种瘴气。这瘴气侵入体内,会损伤脾胃,耗损元气,若不及时救治,不出三五日便会气绝身亡。”
西门庆心中一紧,道:“姑娘可有救治之法?”
阿蛮道:“救治之法倒是有,只是需要一味主药‘九节菖蒲’,这草药只长在烂崖口的悬崖峭壁上,采摘极为凶险,且需配合同族的针灸之法,才能驱尽瘴毒。”
木老栓道:“阿蛮,九节菖蒲采摘不易,且针灸之法乃是我苗寨不传之秘,岂能轻易外传?”
阿蛮道:“阿公,西门将军说,他们是来平定叛乱,保护百姓的。若他们全军覆没,叛军便会过来祸害苗寨,到时候咱们也不得安宁。再说,医者仁心,岂能见死不救?”
木老栓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善。罢了,西门将军,看在你一片诚心,又念在百姓免遭涂炭的份上,我便答应你。阿蛮会随你前往军营,传授你避瘴草药和针灸之法。但你需答应我三件事。”
西门庆大喜,连忙道:“木首领请讲,只要某能做到,定无二话!”
木老栓道:“第一,我苗寨的草药和针灸之法,只许用于救治你军中将士,不得外传他人;第二,日后你军平定安南,不得侵犯我苗寨的土地和子民;第三,若日后苗寨遭逢大难,你需率军驰援。”
西门庆朗声道:“这三件事,某都答应你!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木老栓点点头,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蛮,你收拾一下,明日便随西门将军前往军营。”
阿蛮道:“好嘞,阿公!”说着,便转身下去收拾草药和针灸用具。
西门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拱手道:“多谢木首领,多谢阿蛮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某定当报答!”
木老栓道:“报答就不必了,只愿你能说到做到,保一方百姓安宁。今夜你便在寨中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当晚,西门庆在苗寨歇息。苗寨百姓热情好客,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有烤野猪、熏腊肉、竹筒饭,还有自家酿的米酒。西门庆与木老栓闲谈,得知苗寨世代居住在十万大山,以耕种、打猎、采药为生,虽与外界少往来,但也素来淳朴善良,厌恶战乱。
次日清晨,阿蛮收拾妥当,背着药篮,提着针灸盒,与西门庆等人一同出发。木老栓亲自送他们到寨门口,递给西门庆一袋干粮和几张兽皮,道:“西门将军,山路艰险,这些干粮你带着路上用。这兽皮可以防潮,让兵士们铺在身下。”
西门庆接过干粮和兽皮,心中感动,道:“木首领费心了。某此去若能治愈将士,定当再来拜谢!”
木老栓摆摆手,道:“一路保重,早日平定叛乱。”
一行人踏上归途,阿蛮毕竟是女儿家,山路难行,走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西门庆让亲兵给她牵来一匹马,道:“姑娘,山路难走,你骑马吧。”
阿蛮摇摇头,道:“将军不必客气,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走惯了山路。倒是将军,你们中原人不适应这般地形,可要小心些。”
西门庆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让亲兵放慢脚步,照顾着她。途中,阿蛮指着路边的草木,给西门庆讲解哪些是避瘴的草药,哪些是有毒的植物,哪些能治外伤,哪些能解蛇毒。西门庆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这苗家姑娘愈发敬佩。
走了一日,终于回到了韩伟、水生子驻扎的山谷军营。远远便闻到一股草药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军营中一片死气沉沉,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
韩伟、水生子听闻西门庆回来了,还带来了苗医,连忙强撑着病体出来迎接。见西门庆身后跟着一位苗家姑娘,水生子疑惑道:“大帅,这位便是苗医?”
西门庆点点头,道:“这位是阿蛮姑娘,乃是苗寨名医,擅长医治瘴毒。贤弟,你身子不适,快回帐中歇息,让阿蛮姑娘为你诊治。”
阿蛮道:“将军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患病的兵士吧。”
西门庆领着阿蛮来到患病兵士的营帐。阿蛮逐一为兵士诊脉,时而翻开兵士的眼皮看看,时而摸摸他们的额头,神色专注。诊完脉后,她对西门庆道:“将军,这些兵士都是染了热毒瘴,好在救治还算及时,尚未伤及根本。我先配几副草药,煎服后可缓解症状,再用针灸驱毒。”
说罢,阿蛮从药篮中取出各种草药,有九节菖蒲、青蒿、鱼腥草、薄荷等,一一分好分量,对墨先生道:“墨先生,这些草药,每副加水三碗,煎至一碗,温服,每日三次。青蒿要后下,薄荷煎一炷香便可。”
墨先生连忙点头记下,吩咐兵士们按方煎药。
阿蛮又取出针灸盒,里面装着数十根银针。她让一名患病最重的兵士躺在床上,褪去上衣,找准穴位,手持银针,快速刺入。只见她手法娴熟,银针在她手中如行云流水般,刺入、捻转、提插,一气呵成。
不多时,那兵士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缓解,不再浑身发抖,也不再呼热渴了。“舒服……舒服多了……”那兵士虚弱地说道。
西门庆等人见状,心中大喜。韩伟道:“阿蛮姑娘,真乃神医也!”
阿蛮微微一笑,道:“将军过奖了。这针灸之法,能疏通经络,驱散瘴毒,配合草药服用,不出三日,兵士们便可好转。”
接下来几日,阿蛮每日都为患病兵士针灸、配药,墨先生耶律云水在一旁协助,学习草药的配伍和针灸的手法。西门庆也时常来到军营,看望患病兵士,安抚他们的情绪。
谁知到了第三日,忽然有几名兵士病情复发,再次发起寒热。墨先生心中焦急,对阿蛮道:“阿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兵士们病情会复发?”
阿蛮仔细为兵士诊脉后,皱起眉头道:“这不是瘴毒复发,而是兵士们体内元气损耗过甚,又受了风寒。如今军营中湿气太重,兵士们卧于草席之上,湿气侵入体内,影响了药效。”
西门庆道:“那该如何是好?”
阿蛮道:“需尽快改善军营环境,将营帐移至高处干燥之地,兵士们的草席要经常晾晒,再用艾草、苍术点燃熏营,驱散湿气和瘴气。另外,我再配一副益气健脾的草药,让兵士们服用,补足元气。”
西门庆当即下令,将军营移至山谷高处的平坦之地,派兵士砍伐树木,搭建干燥通风的营帐,每日用艾草、苍术熏营,兵士们的草席也每日晾晒。阿蛮又配了益气健脾的草药,与避瘴草药一同煎服。
果然,不出两日,患病兵士的病情便稳定下来,不再复发。又过了三日,大部分兵士都已痊愈,能够下床活动,军营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水生子也已痊愈,精神抖擞地来到西门庆帐中,道:“大帅,阿蛮姑娘真是妙手回春!如今弟兄们都已康复,随时可以出战,伏击叛军粮队!”
西门庆大喜,道:“好!待弟兄们再休整两日,便按原计划行事!”
这日,西门庆正在与阿蛮商议如何炮制避瘴草药,以备日后大军南下之用。忽然,亲兵来报,说苗寨首领木老栓亲自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粮秣和向导。
西门庆连忙出营迎接。只见木老栓带着数十名苗民,赶着十几辆牛车,车上装满了粮食、腊肉、草药,还有几名熟悉十万大山地形的苗民。
“木首领,你怎么来了?”西门庆惊喜地说道。
木老栓笑道:“西门将军,听闻你军中将士都已痊愈,我心中甚是高兴。如今李乾茂大军压境,你军粮草恐有不足,我带了些粮秣前来支援。另外,这几位都是我苗寨中熟悉地形的好手,可为你军充当向导,助你军大破叛军。”
西门庆心中感动,拱手道:“木首领,你真是雪中送炭!某感激不尽!”
木老栓道:“西门将军,你言而有信,善待我苗寨,又为南疆百姓平定叛乱,我苗寨理当相助。这些粮秣和向导,只是一点心意,愿你军早日旗开得胜,平定安南。”
西门庆道:“木首领放心,某定不负所望!待平定叛乱之日,某必奏请圣上,册封苗寨,永不侵犯苗寨的土地和子民!”
当下,西门庆命人将粮秣卸下,妥善安置,又将几位苗家向导编入军中,让他们熟悉军中事务。阿蛮见木老栓来了,心中也很高兴,与木老栓用苗语交谈了许久。
傍晚,西门庆在营中设宴,款待木老栓和苗家向导。席间,木老栓对西门庆道:“西门将军,李乾茂的大军驻扎在高平城,粮草多从升龙运来,途经黑水河。黑水河水流湍急,河道狭窄,是截断粮道的绝佳之地。我的这几位向导,熟悉黑水河的地形,可为你军引路。”
西门庆道:“多谢木首领指点!某正愁不知如何截断叛军粮道,如今有了向导,此事便好办多了!”
宴后,木老栓便带着苗民返回了苗寨。阿蛮因要留下传授更多的避瘴草药知识,便留了下来。
两日之后,宋军将士休整完毕,士气高昂。西门庆下令,按原计划行事:鲁大鼋率领水师沿黑水河迂回,截断叛军粮道;韩伟、水生子率领三千轻骑,在苗家向导的带领下,埋伏在黑水河沿岸的山谷中,袭击叛军粮队;董小平坚守谅山城池,以防叛军偷袭;白仁兴留守中军,统筹调度。
临行前,阿蛮将一包炮制好的避瘴草药交给西门庆,道:“将军,这是我炮制好的避瘴草药,让兵士们随身携带,每日服用,可预防瘴气侵袭。大军南下,途经之地多有瘴雾,务必小心。”
西门庆接过草药,道:“多谢阿蛮姑娘!此番多亏了你,不仅治愈了我军中将士,还为我军带来了粮秣和向导。待平定叛乱,某定当重谢!”
阿蛮微微一笑,道:“将军不必客气,只愿你军早日凯旋,还南疆一片太平。”
当下,韩伟、水生子率领三千轻骑,在苗家向导的带领下,朝着黑水河方向进发。苗家向导熟悉地形,避开了瘴气浓重之地,选择了一条隐蔽的小路,行军速度极快。
正是:
苗寨施恩驱瘴毒,雄师重整向高平。
截断粮道破强敌,且看将军再建功。
欲知韩伟、水生子能否成功袭击叛军粮道,鲁大鼋水师能否截断叛军后路,西门庆如何大破李乾茂五万大军?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