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落在另一侧，环顾片刻，低声道：“这里是……第二重封印？”
夷烛的身影却不在。
“他没跟下来。”
谢知安冷声。
霍思言看向湖心，沉声道：“不，他在。”
众人循声望去，湖心最中央，一座石台悬浮于半空。
那人影立于其上，黑衣猎猎，正缓缓举手，似在调动什么。
沈芝惊道：“他疯了！那是魂池之眼！”
夷烛的声音透过湖面，带着奇异的回响。
“疯的不是我，是你们。”
霍思言皱眉，脚下灰焰散出，借魂力凝起一道虚影通路，带两人踏浪而行。
当他们抵达石台边时，夷烛已转过身。
他神色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冷意。那一刻，霍思言忽然看清，他的右臂皮肉开裂，血液非红，而是淡青色的魂液。
“你在做什么？”
谢知安冷声质问。
“取第二道封印。”
“你明知道这封印不能动！”
夷烛笑了笑，那笑意中透着疲惫。
“不能动？谁说的？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让它动。”
霍思言目光一沉。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当然。”
他抬头望向石顶，语气几乎轻柔。
“魂门、皇族、南荒……你们争的，无非是“控制”，可镇魂戟根本不属于任何一方。它是天地的“惩罚”，也是魂术的尽头。”
沈芝冷声道：“别装神弄鬼。”
“我不装。”
夷烛声音骤然低沉。
“第二封印不破，第一重的魂气会吞噬整个东溟，你们要救人，还是要活命？”
空气凝固。
谢知安剑锋一震，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重开魂源。”
话音落下，湖面骤然炸裂！
数道魂光从湖底喷涌而出，宛若逆流的河，疯狂地汇入夷烛身下的石台。
霍思言当即燃起灰焰稳住魂压，却惊觉自己体内的残片也在躁动不安，似乎被那股力量吸引。
“他在引动镇魂戟的气息！”
沈芝惊呼声未落，整个湖心忽然亮起无数魂纹，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阵形，比上层的八角阵更古老，符纹交织如天象流转。
夷烛的身体几乎被魂光吞没，声音混着痛苦的喘息。
“这才是真正的镇魂之阵！九国皆以此封魂，唯东溟的封印最深……我不能让它再醒。”
霍思言眼神剧震。
“他不是想破封。”
谢知安忽然悟出。
“他在牺牲自己！”
“魂祭？”
沈芝声音发颤。
“他要用自己的魂……镇第二封印？”
“来不及阻止了。”
霍思言咬紧牙关，灰焰骤盛，想以魂力隔断阵纹。
“别动！”
夷烛猛然抬手，双眸中血光弥漫。
“若你动，它会反噬你！你体内有戟魂之引，它会认错主！”
霍思言心头一颤，终于停下。
湖面剧震，光芒冲天。夷烛的身影被彻底吞没。
天地骤暗，只余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风中飘来。
“替我看着它，别让任何人……再开启。”
随即，魂池平复。
湖面重新归于寂静，只余那枚悬浮的石台，孤独地漂浮在幽蓝中。
沈芝半晌无语，低声问道：“他死了？”
霍思言闭上眼，掌中残片轻轻震动，似有微弱回音。
“未必。”
她抬头，望向湖底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魂未散，封未终。”
谢知安看着她的神色，声音低沉：“思言，这阵……你能解吗？”
“不能解。”
她的眼神冷了几分。
“但我能找到通往第三封印的路。”
湖面归于寂静，只余光影微漾。
霍思言立于魂池边，掌中残片仍在轻微震颤。那种震动不像共鸣，更像……在抗拒。
谢知安看着她：“思言，你的手在流血。”
霍思言低头一看，掌心血迹从指缝渗出，残片正吞噬她的气息，仿佛在警告，此地不容久留。
沈芝走近，轻声道：“这里不像是单纯的封印，魂阵……似乎在吸收魂力，而不是压制。”
霍思言蹲下，指尖轻触湖面。
魂波瞬息荡开，一幅奇异的图案在湖面显现，九个魂纹环环相连，中央一柄长戟虚影缓缓浮现。
“这是阵心。”
她低声道。
“镇魂戟残影在此显形，说明封印的能量被触动，夷烛并没有死，他的魂力仍在维系。”
谢知安皱眉：“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向下，还是想办法破阵？”
霍思言抬眼，眼神冷静而深邃。
“若这是第二重封印，那下方便是墓心，破阵无异于让全东溟陷入混乱。”
“可若不破。”
沈芝低声反驳。
“夷烛的魂会被压成灰烬。”
三人陷入沉默。
湖面突然荡起波纹，魂光闪烁，一道低沉的男声从湖心传来。
“走……下去。”
那是夷烛的声音。
霍思言猛地起身，灰焰迸发。
“他还活着！”
谢知安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稳重。
“这可能是魂念残留。”
“不。”
霍思言摇头，眼神冷冽。
“那不是幻象，是召唤，第二重封印之下，还有他未说完的真相。”
她抬手，将残片对准湖心。
灰焰汇聚成光柱，湖面瞬间被撕开一道深渊般的裂口。
魂力乱流席卷四方，冷气逼人。
沈芝脸色骤变。
“这阵一旦破开，我们可能再也上不去了！”
“那你愿意留在这虚壳里等死？”
霍思言回头，神色坚毅。
“既然镇魂戟能镇魂，就能夺魂，若真要找它，就该走进它的根。”
谢知安目光深沉，沉默片刻后道：“我随你。”
“你们两个疯一个还不够？算了！你们去我不放心。”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跃入那道漆黑裂口。
魂气扑面，如刀刃割骨。
他们穿过一层层魂流，直到坠入一片幽暗的穹顶空间，那里，竟有无数石柱环绕着一方巨大的圆形石台。
石台之上，矗立着，一半的镇魂戟。
戟身锈蚀斑驳，却仍散发出滔天的威压，半截戟刃深插在地，周围浮雕环绕，皆为魂影俯首。
沈芝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这……真的是它？”
“半戟。”
霍思言喃喃。
“另一半呢？”
谢知安低声问。
夷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近，似乎就在他们脚下。
“另一半……在九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