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的呼唤，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叶真即将彻底与混沌剑光融为一体的瞬间，劈入他的神魂识海。
“叶……真……”
灵儿的声音！
虚弱，缥缈，却又无比真切。
那份早已被万古玄冰封存的决然道心，竟在这一刻，被这轻微的呼唤，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痕。
赴死的意志没有动摇，但赴死的平静，却被打破了。
他不是一个冰冷的符号，不是一个为了完成使命而存在的祭品。
他有羁绊，有牵挂。
而赵灵儿，正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
“轰！”
没有时间迟疑，也没有机会回头。
裹挟着万界联军所有希望与燃烧本源的混沌剑光，已经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狠狠撞入了那片代表着终极死亡的虚无黑影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一丝声响。
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墨海。
但叶真知道，他进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生死与奇景的他，神魂都为之一滞。
这里，不是任何意义上的空间。
脚下，是无数世界的残骸铺就的灰色大地，破碎的星辰，干涸的星河，还有无数生灵消亡前最后的执念，凝聚成一缕缕无声哀嚎的黑烟，四处飘荡。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亿万个文明的墓碑之上。
空气中，流淌着的是破碎的法则乱流，它们像最锋利的刀子，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叶真的道体，试图将他分解，归于此地。
这里是“归墟”，是宇宙的墓场，是“死亡”本身。
眉心那枚“眼睛”符文，在此刻灼热到了极点，它不再是威胁，而成了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罗盘，剧烈地跳动着，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他此行的目标——最后两枚本源之物！
“吼——！”
还不等叶真辨明方向，四周的灰色大地猛然翻涌起来。
一头头由纯粹的虚无与死亡执念构成的邪魔，从地底爬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万丈巨兽，有的如扭曲人影，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比外界邪魔浓郁百倍的虚无之力。
它们是“归墟”的守卫，是死亡的意志所化，本能地要将叶真这个“存在”的异物，彻底抹杀，同化。
“滚！”
叶真心念一动，以身化剑。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利刃，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招式，只是最纯粹的“斩”与“冲”！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光横扫而过。
一头扑至近前的虚无邪魔，连同它周身的虚无之力，竟被剑光硬生生“填充”了物质与法则，庞大的身躯瞬间凝滞，而后寸寸崩解，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前，甚至发出了一声类似“满足”的叹息。
斩杀，即是超度。
攻击，便是创造。
叶真没有丝毫停顿，他就是一柄劈开死亡的创生之剑，在这片无尽的墓场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往核心的道路。
剑光所过之处，虚无退散，死亡被填充，一条短暂存在的“生路”在他身后延伸。
……
归墟之外，血腥的战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守住！给叶真争取时间！”
龙角男子敖渊浑身浴血，他身上的金鳞战甲早已破碎不堪，一条手臂被虚无之力侵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但他依旧死战不退，手中的方天画戟每一次挥出，都有一片虚空邪魔被清空。
雷尊的万千雷龙已经熄灭大半，他燃烧着自己的雷之本源，化作一片紫色的雷霆壁垒，死死挡在阵线的最前方。
林家老祖的元婴已经布满裂痕，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依旧与其他修士背靠着背，结成最简单的剑阵，机械地挥舞着飞剑。
每时每刻，都有强者在不甘的怒吼中陨落。
他们的神魂与本源在消散的最后一刻，都会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混沌御界大阵，成为支撑叶真在归墟中前行的最后一份燃料。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所有人都抛弃了生死。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
赌叶真，能创造那个万古未有的奇迹！
……
归墟深处。
叶真已经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虚无邪魔。
他的混沌之力在飞速消耗，但每斩杀一头邪魔，万界联军燃烧的本源之力便会通过裂天剑补充进来，让他始终维持在巅峰状态。
他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不断向前，向前！
终于，他“看”到了。
在归墟的最深处，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一枚碎片。
它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无”的状态，若非眉心符文的指引，就算从它身边经过，也绝对无法发现。
第四枚本源碎片！
然而，就在叶真即将靠近的瞬间，那枚碎片周围的“虚无”，猛地活了过来。
那片虚无蠕动着，凝聚成一个没有五官，只有模糊轮廓的人形。
虚无之灵！
它不是邪魔，而是“归墟”诞生之初，最原始的一缕意识。
它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要将一切拉入永恒死寂的本能。
“嗡——”
虚无之灵只是抬了抬手。
一股无法言喻的攻击，无视了叶真的道体，无视了混沌剑光，直接作用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那一瞬间，叶真感觉自己的意识、记忆、情感……所有构成“自我”的一切，都在被飞速地抽离，被“虚无化”！
他仿佛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为何而来，只想就此沉沦，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
这是最凶险的攻击！
“给我……凝！”
千钧一发之际，叶真神魂深处，那股由万界本源汇聚而成的意志，轰然爆发！
敖渊的龙魂咆哮，雷尊的霸道雷意，林家老祖的坚守，赵灵儿燃烧星辰时的清冷……无数强者的意志，在这一刻，化作最坚固的堤坝，死死守住了他的道心！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叶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动裂天剑中那股“混沌开天”的创生之力，反向灌入自己的神魂。
以创生，对抗虚无！
“啊——！”
虚无之灵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它那由纯粹虚无构成的身体，在创生之力的冲击下，竟剧烈地扭曲起来，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
它不懂得闪避，也不懂得恐惧，只是遵循本能，疯狂地加大对叶真神魂的侵蚀。
这是一场意志与本源的终极对决！
最终，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虚无之灵那模糊的身影，寸寸碎裂，重新化作最纯粹的虚无，消散于归墟之中。
叶真赢了，却是险胜。
他的神魂像是被撕裂过一般，剧痛无比，但眼中却亮得惊人。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枚静静悬浮的第四枚本源碎片，吸入体内。
轰！
碎片入体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创生”本源，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完美交融。
他那“超脱法则”的境界，在这一刻，变得愈发圆满。
他对“归墟”的理解，也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始”！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寻找最后一枚碎片，彻底终结这一切的时候。
那道微弱的呼唤，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在他神魂深处响起。
这一次，无比清晰。
不再是他的名字。
而是一个，让他道心狂震的名字。
“灵儿……”
那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
是他内心深处，对赵灵儿最深的呼唤！
怎么回事？
叶真心头狂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立刻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终焉化身在动摇他道心的幻象。
可那声音的真实感，那份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悸动，却让他无法完全否定。
难道……灵儿真的也在这里？
或者说，最后一枚碎片，与灵儿有关？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他必须立刻找到最后一枚碎片，揭开这最终的，也是最让他恐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