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进驻，只是第一道防线。治标不治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敌人藏在暗处，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窜出来咬我们一口。我们不能总等着被咬了再去打蛇。”
“那你的意思是？”周秦看着地图，有些不解。
“他们觉得躲在暗处很安全，对吗？”郑苏月抬起脸，嘴角勾起一抹冷得让人心头发颤的弧度，“那我们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打开？”
“对。”郑苏月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石古村的位置，“从这里开始，点一把火。一把能把整个平溪县都照亮的火！”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昨天答应我的村委会大会，现在，可以开了。”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新石古村的广场。
村里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召开全体村民大会的通知。
没过多久，广场上就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村民们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军车出事，司机死亡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村里悄悄蔓延了一夜。
各种猜测和谣言，让所有人都觉得，头顶上那片刚刚放晴的天，似乎又要塌下来了。
周秦站在村委会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韩武和几个村干部站在他身后。
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或惊惧，或迷茫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乡亲们！”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广场，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伙心里都不踏实。都在传，说西山坡翻了车，死了人。都在猜，是不是咱们的砖有问题，是不是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秦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把所有人都最担心的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村民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周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车，是翻了！人，是没了！但这不是意外！更不是咱们的砖有问题！”
“是有人，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是有人，见不得我们石古村过上好日子，想把我们所有人，重新打回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泥坑里去！”
“他们杀了那个开车的军人兄弟，就是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们全村人的头上！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村民的心上。
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炽烈的情绪所取代。
愤怒！
“他娘的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解放军都敢害！”
“主任！你告诉我们是谁！我们跟他拼了！”
人群瞬间就炸了锅，一张张朴实的脸上，怒火中烧。
周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等群情激奋的声音稍稍平息，才继续开口。
“是谁，我们正在查！县里的公安局，已经把这当成了头号大案来办！但是，光靠警察还不够！”
周秦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我们石古村的人，自己的仇，得自己报！”
“从今天起，我宣布，成立石古村安全互助基金！”周秦的声音，掷地有声，“村委会先拿出十万块钱！我周秦，再个人拿出五万！”
“这笔钱，只有一个用处！”
“悬赏！”
“凡是能提供凶手‘刀疤刘’线索的，奖励一万块！能帮着警察抓住他的，奖励五万块！”
“凡是能提供那个藏在刀疤刘背后的主谋，那个叫‘先生’的杂碎的任何信息，只要查证属实，一句话，就奖励一万块！”
“我要让咱们村所有在外面上班的后生，所有在县里、市里的亲戚朋友，都动起来！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我瞪大了，耳朵都给我竖起来！”
“把整个平溪县，给我翻个底朝天！”
“他们不是喜欢躲在阴沟里吗？好！我们就把所有阴沟都给它掀了！我倒要看看，这帮见不得光的老鼠，还能往哪儿躲！”
周秦的话，像一把干柴，扔进了村民们心中早已燃起的火堆里。
轰——！
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
“好！主任！我们听你的！”
“我这就给我城里的表弟打电话！让他手下的那帮小子都出去找！”
“没错！他娘的，敢欺负到我们石古村头上，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村民们不再害怕，不再慌乱。
他们的腰杆，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的受害者，他们变成了主动出击的猎人！
郑苏月站在自家二楼的窗户后面，静静地看着广场上那一张张群情激奋的脸，看着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男人。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水，已经搅浑了。
接下来，就看是哪条鱼，最先憋不住气，浮上水面了。
……
平溪县，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里。
几个衣着光鲜，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中年男人，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喝茶。
气氛，却远没有茶香那么悠闲。
“听说了吗？石古村那个周秦，疯了！悬赏十万，要抓刀疤刘和那个什么‘先生’！”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压低了声音。
“何止是疯了！”另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脸色难看，“现在满大街都是他们的眼线，我手下两个小子，就因为多问了两句，差点被当成探子给打了！”
“赵家倒了，本以为平溪能清静几年，没想到，又来了个更不讲规矩的泥腿子！”
“最关键的，是那个‘先生’到底是谁？”金丝眼镜敲了敲桌子，“刀疤刘这次干的事，太过了！把军方都给惹毛了。现在县里头是天天开会，方书记的脸黑得像锅底。万一查到咱们头上……”
他没说下去，但在座的几个人，都懂了。
他们都是以前跟着赵家兄弟，分过一杯羹的人。
赵家倒台后，他们蛰伏了起来，本想等风头过去，再慢慢寻找新的靠山。
可现在，石古村这把火，直接烧到了他们屁股底下。
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却驱不散各自心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