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恩雅，是帝安国际高三一班的学生，因为约了人所以来了学校。”
“你约的人是金明珠吗？”警察问。
不是，不是她约的人。
可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宋恩雅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不是，我约了金明真一起学习，我们都是低序列，成绩并不好。”
“那韩时叙呢？他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保安抢过话头说，“他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今天非说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我想着也不能一直让他在校门口待着，外面还下着雨呢，所以就给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进来拿东西。”
“是，他找借口进来的。”宋恩雅此时的眼睛变得湿润，她看向旁边的韩时叙，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韩时叙是偷偷来见我的，我们没想到金明珠也在，而且会去顶楼，她什么都看见了，并且一定要告诉学校开除我，我们发生了争执，下雨了地面特别滑，她把我按在地上，然后韩时叙冲过去……然后……然后……”
宋恩雅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自己和韩时叙塑造成两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猛着劲儿一口气将所有串号的供词说出来，说完只觉得分外想哭。
宋恩雅看见韩时叙没有什么情绪，像是早已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她再一抬头，便看见了校方满意的笑容。
“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也不会替你们遮掩，最坏的结果你们知道是什么？那就是你们两个都会去坐牢，这样对你们没好处。”
校长是这样对他们说的。
宋恩雅抬手擦了擦眼泪，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颓废。
警察看向韩时叙，过了两秒听见他嘶哑的声音：“是我失手将她推下去的，我没想害她坠楼，我只是想将她拉开，可她一直在反抗，所以我用的力气大了些。”
“是你一个人推的？可是现场还有其他人。”明子勋突然出声打断他，目光直白地投向单独坐着的京媛熙，对面的少女只是无声讥笑。
理事会的人一见这情况，赶紧帮忙出声说话。
“媛熙同学是代表京氏来和我们商量学校投资问题的，你们知道，媛熙同学不仅是学生，也是集团的继承人，在十一点之前都跟我们待在一起。”
警察看了一眼京媛熙，海贸集团的主理人嘛，上过新闻的。
他们了然地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我是和宋恩雅约好一起学习的金明真，任海棠也是我约来的，因为班上就我们三个低序列，所以就约一起了。学到一半宋恩雅突然走了，我们见她很久没有回来就出去找她，恰好碰见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媛熙同学，那个时候确实是差不多十一点。在楼梯间的时候，我们听见顶楼有动静，当时下了大雨，风也一直在吹，我们是低序列，只想要好好学习，并没有好奇的打算，可媛熙同学说想上去看看，我们劝了很久还是劝不住，只好跟着一起上去。”
金明真继续小声补充说：“到了顶楼，我们看见金明珠坠楼了，而宋恩雅和韩时叙就在旁边。”
警察问：“你们在哪里学习，教室没有监控吗？我没看到你们。”
“我们在休息室，休息室里面是不装监控的，毕竟是比较隐私的地方。”任海棠解释。
“金明珠是和约好了吗？为什么她今天会来学校？”
金明真摇头：“没有，她找来学校是因为发现我不在家，我忘记告诉她我今天会出来，所以她很生气，在来之前她跟我通过电话。”
听到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疑问了。
可……
一所拥有权力等级的贵族学校，低序列绝对不可能有资格去休息室。
一所修建了电梯的贵族学校，作为有权势的高序列京媛熙，在出办公室后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楼梯口。
但警察们不会知道这种事。
明子勋发出莫名惊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后，再没有开口。
“韩时叙我们先带回去，麻烦各位今明两天找个机会来警局再做一下口供。”
警察放下记录的笔，合上笔记本，彻底定下了这桩命案。
“虽然我们学校是受害者，但这件事到底是不光彩的，还是希望不要太声张了，不管这位被开除的同学有没有故意报复的嫌疑，这次就算了吧，上新闻什么的对他以后的生活影响太大了，所以还要麻烦各位警官。”
校长笑着和几位警察聊的有来有回，显然并不陌生。
说完了这些，校长又看了一眼京媛熙，得到首肯后，便朝坐在沙发上的宋恩雅冷漠开口：
“至于这位同学，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允许品行不端的人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宋恩雅同学，你被退学了。”
宋恩雅，你被退学了。
早就该是这个结局，挣扎了这么久，除了失去更多，什么也没改变。
宋恩雅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下了楼。
警车在楼下发出警鸣声，她隔着人群看见韩时叙被带上警车。
“其实就是你推的吧。”
明子勋这话说的分外肯定，没人注意到后边的他们。
“如果你真的像面上这样心如死灰，就该承认，坐牢远没有事情的真相重要。”
宋恩雅看向他：“一个心死如灰的人，难道就不能为了某种原因坚持到底吗？”
她这话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
明子勋嗤笑一声，不屑冷哼：“都这么绝望了，到底为什么还会在乎结局是怎样？除非你根本没有心死，你在演戏，你连自己都欺骗。”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让他替你入狱？你让自己看起来弱势又可怜，因为你知道这样他就会帮你。”
“我没有！我没有！”
“咔嚓——”
明子勋将拍好的照片举到她面前：“看看吧，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很有心机，你一直在利用别人，你是个十足的恶人。你真的不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吗？”
屏幕上的人眼神冷漠，面目憎恨。
宋恩雅一下子怔住了。
她照过镜子，无数次看过自己的脸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恶人没有好下场，这是永远的结局，电影里都这样演。”明子勋戏谑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校门口，金山匆匆下车往学校里赶。
他的眼睛很红，貌似是真的哭过。
医护人员一赶到就立马对金明珠进行了抢救，可她还是当场死亡。
金山强打起精神跟京媛熙打了个招呼，抬眼又阴狠地看了一眼宋恩雅。
如果金明珠知道这段血缘的话，金山应该也知道吧。
可他现在全然是要整死自己的恨意。
宋恩雅低头躲开视线。
仇人父亲变成自己父亲的感觉并不好受。
“你们早就知道我跟京家没关系，是吗？可你们还是骗我。”
听到问话的京媛熙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她，已经开了车门的司机静静等着。
“你一直沉浸在其中，以为自己真是白天鹅，还想继续找借口吗？承认吧宋恩雅，害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
宋恩雅盯着她想哭哭不出来，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连京家的车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天快黑了，她依然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这座城市。
等抵达中都监狱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警员大声询问着她。
“探监要预约，你有预约吗？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这里马上就下班了。”
“我来找……”
宋恩雅望着面前的中年警察，陡然惊觉那个小狱警早已经不在了。
“你到底想找谁？没事就快点离开吧。”狱警挥手赶她走。
“我来找……我来找刘大海。”宋恩雅像是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哑声说，“他是我爸爸，我想看看他。”
“真的是，工作人员都要下班了呀，为什么不早点来。”
中年狱警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了半天，突然沉寂下来。
“刘大海？ 523号那个吗？”
宋恩雅点头，“嗯。”
狱警盯着面前的电脑叹了一声气，为难地看向面前的人。
“是他呀，他前天失足从楼上摔下去摔死了，一直没联系上你们家里人，话说你们174****这个电话没人用了吗？既然你来了，就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尸体领走吧，虽然犯了错，葬礼也是要办一个的，再怎么说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亲人啊……”
狱警一边说一边要她报新的电话号码，宋恩雅的喉咙哽咽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嘶吼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
狱警抿唇叹了好几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为什么明明一直有人帮我，可到头来总是会变得更糟，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
宋恩雅声嘶力竭地哭着，比以往都要用力。
“别哭了，你才十几岁哪里称得上坏人，就算是大人也有冲动的时候。”中年狱警细心地给她递纸巾，安慰道，“人不管活多久都会犯错，可那也只是犯错而已，别想太多。”
另一边，国外的一个屋子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播放着两段视频。
一个是韩时叙入狱的画面，另一个则是韩文州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被人殴打到昏厥的画面。
季华闷头倒在桌子上，小声小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