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微露，朱世凡已立在红河居所外，指尖轻叩木门，声响在寂静晨雾中格外清晰。
“吱呀”一声，红河开门见他神色沉凝，不似往常，当即蹙眉发问：“朱道友，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收拾行装，带上够二十五年用的修行物资，跟我去吧！”朱世凡目光沉静，语气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红河美眸骤睁，错愕之色溢于言表：“二十五年？我们要离开那么久？”
“去两年，”朱世凡纠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符箓，“但需备足二十五年的物资。”
红河虽满心惊疑，可瞧他决然神态，深知追问无益，转身便将丹药与日常用度麻利装入储物戒中，不过半柱香便已收拾妥当。
另一边，朱世凡寻到陆承欢等人，只淡淡言明自己突生感悟，需闭关两年，城中事务交由云直云曲兄弟打理。
修士闭关本是常事，众人虽觉仓促，却也纷纷应下。
他折返住处，神念一动，将红鸾等八名婢女尽数收入黄葫芦的小世界，才再度回到红河面前。
“红河，你信得过我吗？”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郑重。
红河没有半分犹豫，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信。”
话音刚落，朱世凡手一扬，一张绘满玄奥纹路的符箓已贴上她的额头。
红河身子微软，眸中先是讶异，随即化为全然的安心，睫毛轻颤着垂下，当场陷入沉睡——
这昏睡符效力极强，足可让人三日不醒。
若非极致信任，谁会任由旁人将此等符箓贴于要害？
朱世凡扶住她软倒的身躯，并未立刻行动，反倒在屋中静坐了整整一日，为了隐瞒菩提世界的路程。
直至夕阳西下，金光染黄窗棂，他才抱起仍在昏睡的红河，轻轻伸出手指一点，屋内白光乍起，两人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菩提世界。
无垠草原青翠如洗，浓郁的仙灵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一口便觉经脉舒张、神魂清明。
朱世凡轻轻撕下红河额间符箓，她睫毛颤动着睁眼，视线触及眼前景象，当即失声惊叹：“这里的仙灵之气……竟浓郁到这种地步！世间竟有这般洞天福地？”
朱世凡未多言语，揽住她的腰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向天地交接的朦胧边界才落下。
边界的两个一灰一金的大漩涡仍然在不停的旋转。
“稍后要见的人，是真正的天仙，或许能解我们所有困惑。”朱世凡神色肃然，语气里藏着一丝期许。
红河压下满心好奇与紧张，乖巧点头静待。
一刻钟后，天际仙光流转，仙音袅袅中，一道窈窕身影翩然降临。
来人着纯白长裙，容颜绝美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红河看得一怔，竟发现她眉宇间与陆雨寻有几分神似。
此人气息磅礴浩荡如海，却又收发自如，想必修为境界高绝。果然是天仙！
“你来了。”
雨露仙子目光扫过红河时，秋水般的眸中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朱世凡拱手行礼：“雨露仙子，冒昧打扰。这位是红河仙子。近日听闻我乃天仙被贬下凡尘，她前世曾是我的近身婢女？此事当真？”
雨露仙子轻笑出声，周遭仙灵之气竟随这笑容愈发活跃。
“不，她从前叫小河，原是我的贴身丫鬟，却不是你的。”她摇了摇头，看向红河的目光带着复杂的追忆，“后来我与你……与你结为道侣，才将她带到你仙府照料起居。”
真相如惊雷炸响，朱世凡与红河同时一震。
眼前的天仙，竟是他前世道侣？而红河，竟是道侣的丫鬟？
“此乃天机，本不该说。”
雨露仙子踱步望向虚无，似在回忆又似在警示，“若由他人道破，泄露天机者恐已遭天谴雷劈。罢了，既问起，便说一二。你在天界遭劫被贬，小河哭得死去活来……她竟随你一同跳下凡尘，我当时慒了，竟未能拦住。”
红河猛地低头，脸颊绯红，心跳如鼓——
自己前世是一个仙界丫鬟，竟对男主人存了不该有的情愫？自己实在是难以置信。
可这话偏偏出自真正天仙之口，容不得她不信。
“傻丫头。”雨露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嗔怪与怜惜。
感受到掌心的安抚，红河忐忑稍减，低声道：“您是我天界的主人……”
“虽是主仆，私下早以姐妹相称。”雨露点头又摇头，轻叹道，“你好生修行，早日重归天界，你我再做姐妹。”
红河望着她真诚的眼眸，心中又暖又酸，重重点头。
“我是否已在凡间轮转九世？”朱世凡压下心绪追问。
“我已到凡间万年。具体你历几世我不知全貌，仅见你六世来过这菩提世界。”
雨露沉吟道，“但之前每一世都未能突破金丹八层，有一世甚至止步筑基便殒命。故此我曾说，待你练至金丹九层，便可尝试将此界带走——它在原处已沾染外界煞气，不得不移了。”
“你如今已到元婴修为，今世颇有希望飞升天界。”
“其他莫再问。”她神色一正，凝重起来，“言多必失，恐引天怒，扰了你们此世命数。勤加修行，重返天界之日，一切自会清楚。”
朱世凡又追问道：“想必是我之前八世杀业太重，降了气运，致未能羽化飞升。雨露仙子，你可有方法洗涤我身上杀业？”
雨露摇了摇头：”这需要仙灵之泉，仙界倒是有，但这一方菩提世界中没有此等宝物。你出去之后再另行寻找吧！”
她左手轻扬间，星星闪闪，仙光凝成结界，将外界感知彻底隔绝。“小河在此修炼，这里的灵气最适合你。”安排好红河，她转向朱世凡，“你随我来。”
朱世凡正欲举步，忽然想起一事，忙道：“且慢。”心念一动，红鸾、夜莺等八名女子应声出现在草地上，莺声燕语瞬间打破了草原的静谧。
雨露仙子绝美的脸庞骤然沉下，寒霜覆面，冰冷的目光直直扫向朱世凡。
随即，一道磅礴浩荡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
朱世凡只觉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巨山压住，连呼吸都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