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妍几步走到林晓瑜身边，压低声音急道：“二姐，现在让他们走了……合适吗？”她眼神往陈文毅和张秀英那边瞟了瞟，生怕这两人听出话外音。
林晓瑜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却始终落在陈文毅脸上：“有什么不合适的？阿姨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姐夫白天上班也辛苦。我们姐妹俩在这儿守着，反倒更方便照顾大姐。”
林晓楠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张秀英心里本就没什么留恋，早就不想在这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守着。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走了，万一林晓楠这时候醒过来，对着她这两个妹妹哭哭啼啼把真相抖搂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她捏着帕子在手心转了两圈，脸上挤出几分忧心忡忡的模样，叹着气推辞：“你姐还没醒呢，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哪里放心回去？再说你们姐妹俩一路赶来，定是累坏了，该歇歇的是你们才对。我老婆子虽说年纪大了，可熬这一晚还是撑得住的。”
陈文毅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妈说得对，我们还是在这儿多守会儿吧。”他偷偷抬眼瞅了瞅林晓瑜，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有些没底，只盼着能赶紧熬过这阵儿。
林晓瑜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阿姨有心了。只是大姐现在最需要安静，人多了反倒扰她休息。您放心，我们姐妹俩会仔细照看，她一醒我就给您打电话。”
她语气笃定，目光落在张秀英身上时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一早再来也不迟，正好带些大姐爱吃的来，她醒了瞧见您，心里也舒坦。”
这话堵得张秀英没了辙，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迎上林晓瑜那双清亮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心底莫名发怵，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陈文毅在一旁看得明白，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林晓瑜姐妹俩怕是要起疑心。他赶紧伸手拉了拉张秀英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劝和：“妈，小瑜说得在理。我先送你回去歇着，等会儿再回来守着晓楠。你本就身子不好，医生也嘱咐过不能熬夜，实在不放心，明天一早再来也不迟。”
张秀英哪里是什么身子不好，这些年跳广场舞比谁都精神。只是她本就不喜林晓楠这个儿媳，如今肚里的孩子没了，更是懒得在病床前多待一秒。她自己不情愿留下，内心里也巴望着儿子别在这儿耗着，可眼下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她甩开陈文毅的手，故意提高了些音量：“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文毅，你留下守着晓楠。”说着，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故意露出心疼的神色叹气，“晓楠这次真是受苦了，等她醒了可得好好补补。我明早去菜市场挑只老母鸡，给她炖锅浓汤补补身子。”
说这话时，她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林晓瑜姐妹，原以为能换几句“阿姨费心了”的热络话，没成想两人只是淡淡听着，脸上半点表示都没有。
张秀英心里顿时窜起股火，可转念想到不能让她们单独跟林晓楠接触，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又摆出通情达理的模样劝道：“这里有文毅守着就够了，晓楠是他老婆，他多辛苦些也是应该的。你们姐妹大老远赶回来，一路上定是累坏了，还是先回去歇着，明天再来也不迟。”
这话明着是体恤，实则是想把她们支开。林晓瑜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淡淡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们不累。大姐没醒，我们就在这儿守着。”
林晓妍对张秀英没什么好感，可她看出大姐想要支开她，只能跟着附和：“是啊，我们在这儿陪着大姐才安心。阿姨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张秀英见她们油盐不进，心里越发不痛快，却又找不出由头发作，只能暗中朝陈文毅使了个眼色，“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熬太晚。”说完，又回头剜了病床上的林晓楠一眼，才悻悻地拉开门走了。
林晓瑜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落在陈文毅脸上，语气淡淡，“姐夫，你可是姐姐的依靠，可不能熬坏了身体。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总不能带着一身疲惫去工作，反倒容易出岔子。”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病床上依旧沉睡的林晓楠，声音放得更缓：“这里有我和晓妍守着就行，你先回去歇几个钟头，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来替换我们也不迟。姐姐醒了看见你精神好，心里也能踏实些。”
陈文毅却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浓重的内疚，连带着声音都透着几分沙哑的痛苦：“你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走？我必须在这儿陪着她。就算回去了，我也合不上眼。”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眼下的青黑，显露出掩不住的疲惫，“小瑜，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跟老板请了假，这几天就专心在医院守着她。”
他说着，目光落在病床上林晓楠苍白的脸上，喉结滚了滚，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真像个失去孩子，痛苦又难过的丈夫。
林晓瑜看着他这副姿态，心里的疑团却没散。她不动声色地与林晓妍交换了个眼神，才缓缓开口：“既然姐夫这么说，那你就在这儿坐着歇会儿吧。我去打个电话，将公司的事情安排好。晓妍，你帮着留意点大姐的动静。”
林晓妍点头，“二姐你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大姐。”
等林晓瑜出了病房，陈文毅看向林晓妍，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小妍，你明天还要上课，要不先回去休息？”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晓妍冷着脸打断：“不用，我已经跟老师请了假，等大姐情况稳定了我再回校。”
陈文毅被她这声冷硬的打断噎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林晓妍向来嘴甜，见了他总一口一个“姐夫”叫得亲热，今天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是头一遭。
莫非这姐妹俩真的察觉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