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成也不再拐弯抹角。
他屁股坐在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重心稳稳的落在椅子和双腿之间，维持一个平衡：“我最近开了一个塑料制品厂，我听说您这有一批便宜的塑料颗粒，我想从您这……”
他话还没说完。
南四不淡定的站起，这批塑料颗粒一直是他内心最大的问题。
他并不想在刚刚认识，还摸不清楚套路的人，面前聊这个问题。
特别是，刘万成这家伙不简单。
南四没信心拿下他，反倒害怕被这个家伙拿下。
刘万成没有激动，他看过新闻，对大商市市内小事情不清楚，可大消息，还真了解不少。
毕竟，爱喝酒的老头子，没事最喜欢聊的，就是国家大事和小道八卦。
他心里一点不慌，开口询问：“难道，南四哥不关心我的报价！”
南四有些生气，这种想要引导别人说话，却一直没有成功，反而被别人牵着鼻子，一点一点往前走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心里忍不住的烦躁。
他指着窗外大喊：“你现在脑袋往对面看，对面两座山，还有下面这座山，都是我的，老子一分钟几百万，身家上亿的人，我和你玩三十吨塑料颗粒的生意？”
听他详细地说出，那堆塑料颗粒的量，刘万成突然放宽心。
他最怕的就是，这三十吨塑料颗粒对南四来说不重要。
若是不重要，事情就不好谈了。
庆幸的是，这十万块的生意，对他这个身家几个亿的大老板，还真不是一个小生意，是他能记住的生意。
那……这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刘万成站起，不说一句话，往外走。
马军有些意外，想拉着他。
毕竟，马军心里清楚，南四现在的大吼大叫，也是街头小混混最喜欢的谈生意的办法，摆实力。
他觉得可以再聊聊，可看刘万成越来越快的脚步，他也只能跟上去。
南四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心不知道为何的乱起来。
也不知道，是今天忘了吃药，还是怎么……
这些年，南四虽然富有起来，可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靠什么东西起来的，是靠什么事发的家。
所以他害怕……
睡眠少，导致南四这些年，脾气越来越差，也越来越焦虑。
“吱……”开门声，好似拉在南四心口上。
他突然烦躁的扭头，开口询问：“说出你的报价！”
“呼！”刘万成轻吐一口气。
他也着急，要是南四再不拦下他，他就真的没办法。
那就只能放弃小王镇那个厂区了。
他手拉在门把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走出去的样子，随意开口：“三万块！”
“砰！”南四愤怒地把手上的明代茶杯摔坏。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是在耍我？”
南四满眼的不敢相信：“就三万块钱的生意？你来找我，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花五六万请我吃一顿饭吗？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刘万成此刻却不着急走，从南四的愤怒中，他能感觉出来，南四已经一步一步走进自己要的节奏里。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每个人一辈子都在按照自己的圈子做事，文艺的民宿老板喜欢讲故事然后用故事卖钱。
年迈的老者喜欢说过往，然后用那些经历去拿捏人。
没有阅历的中年男人，最喜欢在酒桌上说过去，拿着没有阅历的空话去教训年轻人。
刘万成之前为了治疗刘云，读过不少关于心理学的书。
他了解南四，这种人做事情的规矩，他喜欢把控，喜欢把控对手。
这是当老板时间长了之后的习惯，老板总是喜欢俯视那些第一印象上不如自己的人。
可一旦这些人脱离他们的俯视，就会让他们内心躁动。
情绪大幅度的变化，是谈生意过程中，最大的问题。
而南四，被情绪影响，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
刘万成关上门，退后一步：“我并不觉得，我跑五十里路从西郊来到南山，是为了耍谁！”
“相反，我抱有很大的诚意，想要为南总解决问题。”
他依旧在质疑，这种质疑也是一种节奏，让对面那个习惯把控一切的人，感觉到不爽。
南四再一次发问：“我有问题？”
“我之前说过的，南总确实有些小问题。”刘万成在引导对方回忆。
南四看着他，突然想起，刚刚刘万成就是用这个表情，说的开场白。
他说，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还说，南四的问题和钱没有关系。
一个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南四突然冷静下来，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
从小他父亲早死，老妈带着她改嫁，他该死的继父最喜欢打人，有次喝醉之后又来揍南四。
那次，揍得很厉害，差点把南四打死在家里。
也是那次之后，南四发现自己有个能力，越是痛苦的时候，他越会冷静。
这份从死亡中体会到的冷静，帮他渡过很多难关。
南四冷静地抬起头，他想起刘万成说的话，也开始注意这个男人。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来自刘万成一步一步的引导。
也许在从下车的那一刻，刘万成就在引导他的关注。
“嘶！”南四吸一口气，觉得面前男人恐怖如斯。
刘万成若是知道他心中想法，只会无奈的说一声。
你想多了。
刘万成心里压根没有这么多想法，他只是想引导南四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同一面，然后开始谈生意。
南四好奇询问：“你能看出我的问题是什么？”
“那三十吨塑料颗粒！”
“你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这些钱，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事！”
“我说过，难为南四哥的，从来不是钱，而是一些不能说的东西！”
南四突然抬头，目光对准刘万成的眼睛。
他才注意到，在自己抬头之前，刘万成一直在看着自己。
“比如呢！”南四缓慢开口询问。
刘万成沉吟片刻，他端起桌子上，早已经发凉的茶，闻一下，深吸一口，长吐一口气：“好茶！”
南四没有烦恼，慢慢等着他说话。
刘万成也没有在拐弯抹角，直白开口：“比如，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