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被苏明玉搞得心力交瘁，无奈之下哭丧着脸道：“可是行刺一事，不关我事，真的不是我！”
“哦？那赵大人说说看，到底是谁？”
赵大人苦哈哈的说：“这我不能跟你说，说了我也没命了。
但是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你查不出来的那人，本就是京城人，身份还不低。”
“就这？”苏明玉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说了和没说一样。”
“怎么能一样！”赵大人不服气道，“那火铳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它和射箭的原理差不太多，都需要日以继夜的练习，才能做到百发百中。
火铳要射向谁，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如果不是精常研究这个东西，怎么能保证不伤到圣上，还只让魏大人轻伤的？
此人一定得是个经常能摸到火铳的人吧？至少也得是非常了解火铳的构造才行。
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但这个方向和范围，我给你缩的足够小了吧？”
苏明玉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后道：“你是说工部？”
“这我可没说。”赵大人摇了摇头，“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
苏明玉心里也清楚，能从这个赵大人的嘴里撬出来这些，已经十分不易了。
她对锦衣卫挥挥手，他们马上就让出一条道来。
“赵大人，打扰了，你可以走了。”
赵大人闻言，马上喜笑颜开的拍拍屁股走人。
“大人，这就放他走了？”
“不然呢？”苏明玉看了看身边这位刚入锦衣卫不久的少年，“咱们锦衣卫虽然手上的权力不小，但也要懂得见好就收。
人家已经尽力在配合你的工作了，如果非要赶尽杀绝，以后谁给你提供情报？”
“我懂了！”少年兴奋道，“这就，是您之前说的恩威并施！”
“上道。”苏明玉勾起唇道，“小北，你记住，你想好好做事，就要先学会好好做人。
陛下给你的权利也不是无限制的，人过刚则易折，老祖宗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小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明玉慈爱的笑了。
说起来也奇怪，她明明这才入宫不到三年，怎么就感觉像是过了几十年那么长。
这些新入锦衣卫的少年们，明明也和她差不多年岁，怎么自己就已经老气横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传来的是人皮面具的质感。
她突然有些想念在北境那个肆意妄为的白雪了。
苏明玉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走吧，去工部！”
工部衙门内，一名清风霁月的男子正端坐在案几前，仔细的摆弄着桌上的一把火铳。
“大人！”
工部的司务惊慌的来到男子跟前：“郎中大人，锦……锦衣卫来了。”
男子皱起眉，放下了手里的火铳。
“来就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还能杀人放火不成？”
苏明玉一进门就听到了男子这过于刚正的言论。
“郎中大人对锦衣卫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本官只是来工部问点事情，怎么听郎中的意思，竟觉得我们是来找茬的？”
工部侍郎程锦睿站起身，对苏明玉作揖道：“下官见过苏大人。”
苏明玉凝神打量起这位仪表堂堂的男子。
程家乃是百年世家，世代簪缨。
程锦睿的祖父，是上一任太师，他的父亲，也曾官至内阁。
只是十多年前，程锦睿父亲突然重病离世，到了程锦睿这里，程家已经有些势微了。
陇城的范岳，便是程锦睿祖父的门生。
而程锦睿，更是自小才学出众，5岁时，一首《过江卿》鹊起诗坛。
他登科那年，恰是她入宫做御前侍卫的头一年。
殿试时，他从容淡定，卓尔不群，谈起政事，高屋建瓯，意气风发。
可就因为他祖父是太师，是先帝最看重的太子的老师。
所以即便他再如何的才高八斗，辰帝也不可能重用他。
她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程锦睿被钦点为状元的。
但堂堂状元，却被指派到了清水衙门工部，做一个从五品的郎中。
如今三年过去，她都已经从一个殿前远远仰望着他的侍卫，做到了如今的地位，可程锦睿却好像还停留在原地。
可他的身上似乎并没有许多那些年少得志后郁郁寡欢的丧气，整个人依然如初见时那般翩然洒脱。
这便不得不让苏明玉高看他一眼。
她对程锦睿回以一礼，客气道：“程大人，本官不喜欢杀人放火，只是办案，可否？”
程锦睿抿起唇，不卑不亢道：“方才是下官唐突了，在此向您赔罪。大人查案，工部全力配合。”
苏明玉笑着说道：“程大人不愧百年大家，太师之子，颇有令尊之风范。”
程锦睿面无表情的走上前道：“大人可是为了火铳之事而来？”
苏明玉看了眼桌上那把精致的火铳，忍不住伸手触碰。
“苏大人小心！”程锦睿提醒道，“这上面还有些残留的药粉，若是使用不当，很容易走火！”
苏明玉闻言，却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将火铳拿了起来。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捻起一些“药粉”，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味道，闻起来竟然有些熟悉，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程锦睿看着苏明玉这谨慎又大胆的操作，直到她放下了火铳，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苏明玉指着这火铳问道：“这个火铳就是那天刺客用的同一种？”
“海外流传的火铳共有三种，您手里的这一把，需要填充一种特制的药粉，以火绳为引线燃之。
巨大的冲击力会沿着这竹管发射出去。冲力之大，入木三分。
但这种竹制火铳，可以射出的距离很短，而且药粉的填充量很难把控，非常容易在手中炸伤自己。
陛下遇刺那日，刺客的射击距离，至少在五丈之外，故应该是一种新型的材料做管。
这样的技术，至少如今大夏是无法达成的。”
苏明玉眯起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一些重点：“所以郎中大人是怀疑，刺客与海外有联系？”
程锦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头说道：“究竟刺客是哪一方的势力，下官不好说，还需要大人亲自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