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沈初棠被人抱进副驾驶座，车门刚一关上，后方的保镖已经纷沓而至。
车辆迅速启动，车轮碾过碎石疾驰而去。
路灯从车窗外一盏盏扫过。
明灭交替中，她终于看清了那张侧脸——贺澜。
面容冷峻，骨相分明，眉眼深沉而淡漠，薄唇带着一点不可逼近的红。
和陆询，全然不像。
可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那股熟悉的味道？
沈初棠心跳得极快，像要撞破胸腔。一种疯狂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又被她迅速按下。
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进了贺家。
贺澜将她送进客房，不带一丝逾矩，然后关门离开。
房门外，传来他与贺权低声交谈的声音，隔着门板，听不真切。
沈初棠完全清醒了。
这段时间，她看似镇定，实则一步步走在崩溃的边缘。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查到真凶后，她就陪着那帮人玉石俱焚。
可若这一切并不如她所见那般清晰……局势，很可能比她想象得更复杂。
她坐在床沿，低垂着眼，掌心冷汗未干，喉咙却仿佛卡了一根刺。
不多时，贺澜再次进来。
他面无表情，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为她披上一条灰色毛毯。
“今晚之后，克里斯家族必定会全力追查你。贺家目前由009组织庇护，相对安全。”
沈初棠抬眼看着他，目光冷静，却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你呢？”
贺澜动作一顿，缓缓看向她。
“我会保护小姐的安全。”
沈初棠的心，倏地凉了一截。
可她不死心，唇角扬起一丝倔强的笑：“那我不要你了。替我跟你们贺先生说一声，换一个风趣幽默点的。我不喜欢木头似的男人。”
贺澜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片刻后，他站起身，说：“我会转告贺先生。您早点休息。”
他说完，转身离开。
房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沈初棠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几乎握紧拳头。
不，他不可能会是陆询。
他不会舍得......这么对她。
沈初棠一夜未眠。
天亮时，她仍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长久的安静让她恍惚，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留在A国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要从头查起，那又要耗掉她多少时间？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手机滑过通讯录时，指尖停在某个名字上。
那串数字，她已经太久没拨过。
电话响了足足二十多秒，才被接起。
那端传来清润柔和的声音：“初棠？”
沈初棠轻吸口气，声音微哑：“秦湛，我想你帮个忙。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对面顿了片刻，温声说：“你现在在哪？”
“A国，贺家。”
“我正好在这边，一会儿来接你。”
“好。”
挂断电话，沈初棠起身去洗漱，简单收拾过后站在镜前，抬手描了个淡妆。
这么多天的灰头土脸，是该让自己清醒清醒了。
走出房门时，贺澜正推着餐车过来。
她像是没看到人似的，目光都没偏一下，径直擦身而过。
贺澜脚步一顿，又快步追上：“去哪？”
沈初棠头也不回：“我去哪儿，需要向你报告吗？”
话音落下，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贺权从另一侧拐角走出，身形挺拔，气场沉稳。虽已年过四十，却锋芒不减。
沈初棠冲他微笑，微微颔首：“这段时间多谢姑夫照顾了。”
“你和陆询……”说到这儿，贺权顿了顿，才继续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生分话。”
沈初棠笑了笑，说：“之后，我会搬去朋友家，就不再打扰您了。”
贺权眉头微挑：“朋友？”
“嗯。”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车门合上的清脆声响。
几人下意识一同朝院门口望去。
一辆低调内敛的黑色轿车稳稳停在石阶前，驾驶席上下来一位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身藏蓝西装剪裁得体，眉眼温润却不失锋利，正是秦湛。
他越过众人目光，径直看向沈初棠，笑容温和，带着不动声色的亲昵。
沈初棠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侧头对贺权道：“那我就先走，谢谢姑夫。”
贺澜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贺权瞥了贺澜一眼，快步跟了上去：“初棠，现在克里斯家正密集搜捕你，贸然离开并不安全。”
秦湛已走到她身边，正好听见这话。
他抬手自然地牵住沈初棠的手，将她轻轻护到身侧。
看着贺权，秦湛的语气温润得体：“放心，秦家在A国的势力，还护得住她。”
语气不紧不慢，却足够让人听出底气和挑明的态度。
贺澜站在玄关台阶下，目光停在那只紧握的手上，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掀起一阵暗潮。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视线和声音。
贺权盯着那辆车驶远，侧头看向身旁神色淡漠的贺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贺澜收回视线，语调冰冷，“按原计划，先把克里斯家族，一窝端掉。”